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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不可饶恕的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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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金鱼身份的曝露,锦瑟化身春江院老板去执行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片刻窒息般的宁静过后,朱雀对何其殊道:“王爷,那个杀掉金鱼的人,不用去追么?”
何其殊一摆手:“怕是追不上的。”
锦瑟幽幽含笑,眼睛里有种洞悉一切的睿光。她不知道金鱼所说的那位逍遥神教首领究竟指的是龙吻,还是何其殊,甚至于西风。但从何其殊的反应来看,他显然隐瞒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重要到即使判断不出金鱼真正所指,他也要即刻灭口以防万一。而西风,在千钧一发之际替庄王了结隐患的逍遥神教大祭司,难道,便仅仅是出于履行王命吗?无论如何,金鱼所窃取的这一至密情报,怕是已然递到水月宫宫主的手上了。何其殊,西风,且看你们下一步如何运筹!
雪千寻自然考虑不到许多深层玄机,她静静望着锦瑟泛着病态红晕的侧脸以及微微上扬的唇角,只感到她可敬而可怕,并且深不可测。
唐非更不会多想,他身上还带着酒气,抓着后脑勺小心地唤道:“锦瑟。”
锦瑟侧过脸来,面带微笑:“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唐非见她笑得令人目眩,顿时红透了脸,支支吾吾道:“呃,是的。因为他们都这么叫你。”
锦瑟面若桃花:“唐非,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何事何事?”唐非喜不自禁,抚掌。
锦瑟一指地下的金鱼尸体:“拖出去。”
唐非二话不说,捋了袖子便拉那具尸体,随即胳膊一甩,轻而易举地把他扔进十几丈外的荷塘之中。金鱼到底还是回到了水里。
何其殊也回过神来,对锦瑟道:“对了锦瑟,你还没说他到底是谁?”
锦瑟平静地道:“三刀。”
“什么?!”
“——的冒牌货。”锦瑟恶作剧似的地缓缓补充了下半句,又道,“不过,两个人很可能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何其殊这才明白,昨天在仙音台上,锦瑟为什么会对他说“那个人可能比较危险”,看来自己除了朱雀、另外秘密地带上某个人,实在是明智之举。
这时候唐非喜滋滋地从外面回来,正撞上何其殊警备的目光。
何其殊沉声道:“唐非,你知道三刀是受了谁的委托来刺杀本王吗?他可曾对你讲过?”
唐非笑道:“庄王,你也知道我的名字啦!不过我要告诉你,杀手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即便是对最亲密的人,也不会暴露委托人的身份。所以,当金鱼被揭穿的时候,我的惊奇并不比你少。”
何其殊哼了一声,又问:“真正的三刀和你是什么关系?”
“真正的三刀?你是说唐然吧?就像锦瑟姑娘所说,我们的关系非常密切。因为他是我哥。”唐非自豪地说,转而又对锦瑟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密切却又不是同一个人?”
锦瑟笑道:“因为你和前一个三刀做事风格根本南辕北辙。那个叫唐然的三刀十分狂傲和贪婪,接受的任务,委托金从不低于五百两;猫尾信发出后,也至少在七天后才会行动——他总是给猎物足够多的时间去想办法逃命,尽管再多的准备时间往往都无济于事。但是你唐非不同,行事张扬随意、迫不及待,打着三刀的名号满帝都招摇。所以我想,你一定是为了引起真三刀的注意才这样做。”
唐非心服口服地道:“的确,我就是想引起唐然的注意。”
锦瑟笑道:“难道你不知道唐然已经死了么?”
唐非立刻大声道:“怎么可能?!唐然可是很强的,所谓‘三刀无命’的传说,你们不可能没听说过吧。况且他的信使还好好地活着!”说到这,唐非才想起注意那条黑猫,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它已经乖巧地伏在锦瑟的脚下,盹着了,仿佛她才是它的主人。唐非不禁暗暗惊奇:锦瑟的驯兽之术竟是这等不动声色。
锦瑟悠然笑道:“陈旧的传说从来就是为了造就新的英雄而破灭。‘三刀无命’的神话已经被某人打破了。”
唐非不肯相信:“胡说!你知道他的第四刀有多可怕吗?!相比于那个来说,前三刀简直就是玩耍!”
雪千寻蓦地想起那天晚上,昔日里那个魔王般的西风忽然变得很虚弱的样子。
锦瑟望了一眼朱雀,悠悠道:“虽然没看见,但我猜得到:世界上最令人始料不及、难以应对的,莫过于,一个向来标榜光明磊落而又狂傲清高的人、突然之间变得卑鄙无耻。”
唐非猛然一震,脸上变了颜色。
锦瑟笑了:“看来我猜对了。其实唐然的第四刀,是淬了剧毒的暗器飞刀。‘月如钩’的形状很适合飞旋,不是么?”
唐非渗出冷汗,道:“不错,唐然有上弦与下弦两把‘月如钩’,淬了剧毒的月如钩的第四刀才是真正的杀手锏。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从他的第四刀下逃出生天。”
锦瑟无奈地笑道:“还真是顽固的人呢!就对唐然那么有自信?”
“那当然!他绝对不会输!”唐非激动地吼道:“没有他的尸体不是么?连你们也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不是么?!”
锦瑟询问似的望了望何其殊。何其殊起身,悠悠道:“的确,与其说三刀死了,倒不如说他凭空失踪了。所以,你的出现曾一度让本王怀疑:三刀回来了。”
唐非喜不自禁,开心地叫道:“怎么样,他不可能死的吧!庄王,我不得不提醒你,倘若金鱼已经一次付清了所有的酬金,那么即便委托人死了,唐然也还是会完成他的任务!——杀手的原则,也是神圣不容动摇的。”
何其殊嘲讽地笑道:“没有那种可能。既然那个人说三刀死了,三刀就一定是死了。见不见到尸体根本无所谓。”
唐非惊道:“那个人是谁?”
锦瑟接口道:“看见第四刀的人——西风。想必你在房顶也听到了,在我们逍遥神教,庄王是与龙吻教主同尊的领导者,而在唐然执行任务的那天,负责守护庄王的,便是我们的大祭司西风。你若是心中有怨恨,尽管去向她索命吧。”
朱雀急道:“锦瑟,你叫他找祭司大人做什么?”
锦瑟冷冷笑道:“为了惩罚唐非不可饶恕的错误。”
唐非不解,问道:“惩罚我?难道你不是帮我么?”
朱雀道:“不要痴人说梦了,你去找西风大人就只有死路一条。锦瑟这是借刀杀人,你还蒙在鼓里!”
唐非更加困惑:“为什么只有死路一条?为什么锦瑟要害我?”
锦瑟邪邪一笑:“自从我接管春江院以来,从来没有饶过惹哭我手下姑娘的男人。唐非你不会忘了吧,有一天晚上,你一连欺负了我们春江院四位红牌姑娘。这笔帐,我可一直记着呢,因为这也许是我离开春江院以前,能为她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朱雀不忍再添无辜的人命,遂对锦瑟悄声道:“你就不能原谅他么?唐非若是向西风寻仇,必死无疑啊。”
锦瑟毫不动容,朗声道:“说了是不可饶恕的错。”
朱雀恨恨一跺脚,又来劝唐非:“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唐然是拿了委托人的钱才为委托人拼命;庄王作为猎物当然也有权利拒绝坐以待毙;而西风,她是为主公效命,这也完全无可厚非!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赌上性命的决斗总是在所难免的。倘若技不如人死在对手剑下,就只有愿赌服输的份!唐然死在他‘神圣的’的刺杀任务之中,是死得其所,死得壮烈,你若是替他报仇,反倒是侮辱了他的杀手职业!”
朱雀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唐非听得越发糊涂,但他发现朱雀眼眸因焦急而显得晶莹闪亮,心尖软了起来,就只会频频点头。
最后朱雀终于放下心来,缓和语气道:“太好了,你终于明白了。”
唐非十分坚定地道:“我终于明白了!倘若唐然果真是死在了西风的手下,我唐非绝不会冤冤相报,那样唐然也会觉得没面子。所以——”唐非加重了语气,郑重其事地:“我要以唐非个人的名义,赌上唐非个人的性命,与西风进行决斗!”
朱雀绝望地捂住脸,喃喃念道:“这家伙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讲话啊?”
锦瑟掩口轻笑,提醒唐非:“你最好在决斗之前,先把欠如花的钱给还了,如果以后没机会了,如花会不高兴的。”
唐非直面锦瑟,从容自若,朗声道:“如花其实是个好姑娘,唐非既然已经亲过她,就绝对不会辜负她!岂止是还钱,只要她欢心,唐非会全力以赴,做任何她想要我做的事。”
锦瑟笑道:“我想她除了要你还钱,并不需要你做其他事。既然你还有些良心,我就网开一面,这样:你与西风决斗,最终若是死了,我替你收尸,假如幸存下来,我也不再追究你犯的错误!”
朱雀还想再进行劝阻,何其殊站起身来,响亮地拍了拍掌,道:“很好!决斗的事情,本王替西风定了。如果你赢,本王无话可说,如果你输了,本王答应你不让西风要你的命,但是,你得从此效命于逍遥神教!”
既然唐非也知道了逍遥神教的秘密,不让他死的话,当然就只有收为己用咯。但唐非喜欢自由自在,生性最怕束缚,问他要钱他不怕,但何其殊企图把他拴在逍遥神教却令他颇为苦恼——苦恼二字,明显地写在他脸上。
何其殊道:“怎么?怕了?”
唐非一挺胸脯,其声朗朗:“当然不怕,因为我不会输的!忘了告诉你们,从小到大我与唐然比武总计一百零八场,我与他各胜五十场,打平八场,所以,与西风交手之后我自然就能知道,唐然是死是活!”
朱雀仍然企图劝阻唐非,锦瑟道:“唐非输了也不会丧命,你还在担心什么?难道其实是担心西风?呵,身为堂堂逍遥神教地位仅次于王爷和龙吻教主的大祭司,如果连唐非也打不赢,那么她也别想安稳地留在那个位置了。离开春江院以后,我可是会闲得很呢。”
“你想争夺大祭司之位?”朱雀惊道,“锦瑟,你太狂妄了,西风大祭司绝对不会输与任何人。”
锦瑟嫣然一笑:“所以,你更没有理由阻止这场决斗了。如今逍遥神教已经与水月宫结下梁子。难道你不觉得,在与水月宫对决之前,让西风收服唐非,对我们逍遥神教是一件大好事么?唐非可绝对是个人才呢!”
“人才?他?”朱雀审视唐非,令唐非羞红了脸。
于是唐非与西风的决斗就此敲定,定于三日之后,帝都东部的凌波湖。
唐非带着他的信使黑猫离开映雪阁后,何其殊也起身告辞,出门时,他迅速地瞥了雪千寻,方才她一直插不上嘴,乖巧如小兽般偎在锦瑟身后,何其殊不禁微微一笑,眼底流出温柔。
朱雀跟在何其殊身后,不料刚到门口,却发现脚踝被锦瑟的两条毒蛇缠住了,她一怔,回头望向锦瑟。
锦瑟笑道:“好姐姐,谁都可以走,唯独你不能。”
“为什么?”
锦瑟伸出雪白的双手,笑嘻嘻道:“药。”
朱雀这才想到,她还没有给锦瑟治疗寒毒。
雪千寻终于插得上口,问道:“朱雀,她的寒毒真的无要可解么?”
朱雀道:“目前我也无能为力呢。不过,既然太阴娃娃生在寒髓深渊,那么如果这世上存在太阴寒毒的克星,就只可能在那里找到。”
雪千寻道:“水月宫不是就在阻鹰山脉附近?当我们攻打水月宫的时候,一并把解毒药取来不就成了?”
朱雀皱了皱眉,叹道:“谈何容易?太阴娃娃这种罕见的邪兽,我也只听说锦瑟见到过。”
锦瑟在一旁叫道:“你们两个不要苦大仇深地摇头叹息了,先缓我一时的痛苦要紧。”
朱雀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从腰带中取出早已为她准备好的药,接着又拿出数十枚小银针,她见雪千寻还在旁边盯着看,便道:“要么,你出去一下?”
雪千寻不解:“为什么?”
朱雀道:“我要给她做全身的针灸,所以……会给她脱光。”
雪千寻红了脸,起身退去。
雪千寻走后,锦瑟刷地一下把朱雀的面纱揭掉,盯了她半晌,忽然躺倒在床上乐得打滚。
朱雀恼道:“讨厌鬼,你笑什么?”
锦瑟道:“你瞧唐非多失望啊,你还骗他。”
朱雀没好气地道:“我才没有骗他,我真的没有做易容术。”
听她这么一说,锦瑟又灵巧起来,猛地捏住朱雀又厚又红的嘴唇,又揉了两下,才喃喃道:“果然是真的。你怎么搞的?啊,莫非,是为了西风大祭司?”
朱雀果真恼了,立刻收拾银针,起身道:“我不给你治了,让你被寒毒毒死。”
锦瑟连忙告饶:“好姐姐,我错了,快给我医一医吧,我与西风不同的,这是陈年旧毒,绝对不会把你的嘴从香肠再变成花卷。”
……
雪千寻终究有些不放心,也很想知道朱雀到底怎么给锦瑟医治寒毒,于是又悄悄折回来,走到窗下时,只听见屋子里又是笑声又是响动,她忍不住抠破窗纱向里瞧,结果恰好看见锦瑟露出半边白藕般的膀子,抱住朱雀的腰。蓦地,有一种目眩神迷的恍惚,雪千寻像犯了错误一样,狼狈地逃掉,不敢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