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愿望系统》萧萧落秋

60、天眼九

　　顾思头都没抬，拎住叶天林的后领就是一个起落，踩在江奕清落地的瞬间同时抵达圆台。

　　不该走的时候想走，该走的时候反而犹豫不前，小叶同学，这种态度十分不值得学习。

　　叶天林不笨，立刻明白江半夏的用意。三个人的记忆参杂在一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时候还是凭一张嘴乱说。而江奕清这个木头，最不擅长的一件事就是辩论。

　　情景再变。

　　枫叶款款而落，淡雅菊香幽然绕身。十五岁的少年郎负手而立，昂首、挺胸，自信桀骜之意铺面袭来。在白衣少年的面前，站着一整排的下人，皆是十三四岁的下人，垂着头，等待挑选。

　　江奕清的目光直直穿过白衣少年，死死盯着左数第三个人。

　　那是个不起眼的小厮。宽大的衣服上打着布丁，显然是他人穿剩下的，极为不合身。透过被撕裂的袖子，还能看到胳膊上残留的青紫印记，也不知浑身上下如此的伤痕有多少个。

　　严定云苦笑，作为深刻了解挚友过去的人，他怎能不知这是什么场景，只是没想到原来江半夏的曾经竟比他想象的还要再惨上几分。若是早知道这些……知道又有何用。

　　再看江奕清，又向前跨了一步，似乎想要离那人近一点。

　　白衣少年对此却浑然不觉，骄傲的小少爷目光在几个姿色不错的姑娘脸上游离，正要开口时变故突生。候选人中最漂亮的小姑娘膝盖一弯，狼狈地跪倒在地。急切去扶美人的白衣少爷一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美不胜收的眼睛里，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江奕清却是一怔。

　　方才他看得真切，摔倒并非意外，而是蛊惑了小少爷、名为半夏的少年刻意为之。原来当初半夏为伴他左右，也曾使过手段吗？江奕清一时心底有些说不上的情绪，只是这情绪还未发酵，转头场景再变，已是叶家江宅。

　　严定云看着少年模样的江奕清捂着鼻血，狼狈地跑离虚抱了自己一下的下人身边，各种恨铁不成钢。出息！瞧瞧这点出息！喜欢就上啊！这还只是抱了一下，要是意外亲上，你难道要把嘴唇擦出血吗！

　　江奕清倒是一愣，随即泛起苦笑。有些时光，失去后方知有多重要。

　　方才那丝异样情绪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江半夏一直是个手腕极强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刚到叶家后就飞快令他们站稳脚跟。江奕清不在乎半夏的一切，他只想让那个会安安静静雕上一整天骨头的人回来。

　　叶天林紧张地捏紧拳头，她可没空调侃江奕清的丢脸记忆。场景再变，好巧不巧，是个在场的五位都极为熟悉的地方——凝仙洞。

　　顾冰清精神头好了些，慢慢睁开眼睛。敏锐地觉察到队友情绪不对，一抬头，赫然发现圆台幻境竟呈现着一副活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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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这个进行活塞运动的男主角，怎么有点眼熟。

　　严定云脸绿成盆栽，妈的，这叫什么事啊！为什么别人的记忆里，会有第三视角的性那啥视频？再一转头，不妙，活塞运动女主角的哥哥正在爆发的边缘徘徊，保守估计会被打成半身不遂。

　　叶天林却并未参与对严定云的落井下石。紫衣姑娘攥紧了拳头，神色茫然。这是她堕魔的契机。她曾以为将过往忘得干干净净，无论做什么都肆无忌惮，任何凡尘俗事皆无法作为牵绊她的红绳。可事到如今，她却发现，此时幻境呈现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片树叶的晃动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确实曾深爱过这个男人。在绚烂又不知情愁味的年纪，在短暂又漫长的几个月的相处中，在互不相让拌嘴后的相视一笑里。

　　叶天林突然不想伪装了。

　　严定云从叶展书手下逃得一条性命，狼狈地捂着红肿的脸颊招呼前行：“前路凶险，大家小心。”

　　叶天林没动。

　　“我说女魔头，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想给我搞什么幺蛾子啊？”严定云没好气地嘟囔。

　　拨云弄月，花开溢香。柳叶的笑素来参杂几分淡漠与疏离，如鲠在喉地刺人，严定云哪会示弱，夹枪带棒反击得痛快。可此次截然不同，这笑是如此得熟悉，似乎将隐隐揭开深藏心底的秘密。严定云突然便想逃开，可柳叶没给他机会。

　　“严定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一直喊我女魔头？”

　　“因为你本就是个女魔头。”

　　“你只喊一个人女魔头。”

　　“……称呼而已，是谁又……”

　　“我是叶天林。”叶天林又笑起来，“若是我见了她，必要将她扒皮抽骨，诘问玲儿下落。”她逐字逐句重复起严定云的话来，剩余的话还未出口，便被袭来的扇风逼退。

　　顾思抬手一卷衣袖同红眼的叶展书战在一起。不理智的妹控没有交流价值，不如上手强控。不过这招自爆选的时机不太美妙啊，果然恋爱脑降低智谋水平，叶天林今天的发挥明显在平均线以下。

　　顾冰清站在原地。左手边，柳夏同叶展书战得胶着；右手边，一男一女各种含情脉脉。只好转头向唯一似乎还靠谱的队友江奕清寻求帮助，头刚转，眼前就划过一道冰霜长虹。得，胶着战局又进去一个。

　　等等，这个江奕清，到底是要帮着叶展书打柳夏，还是在帮着柳夏抵挡叶展书的攻击？吃瓜群众顾冰清陷入逻辑判断漩涡。

　　江奕清是想帮叶展书来着，他也有事需逼问叶天林。奈何剑随心动，行动远超理智，他怎么也无法将剑锋对向那个一路沉默，像极了某人的柳夏。

　　顾思一挑二轻轻松松，反正就是一个字，“拖”。拖到那边的小情侣解决完问题，这边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主角光环就是这么霸道得不讲道理。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猪头脸严定云闯入战局，沉声喝道：“住手。”

　　在战的都是成年人，不吃恐吓这套。但严定云发的大招没人敢不听，连顾思都得捂耳朵封四感暂避锋芒。

　　从极乱到极静，也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严定云开始艰难地解释和说服，叶天林笑嘻嘻趴在顾思肩膀，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啦，半夏哥哥，还得多委屈你一阵。”

　　比起被卖了还在帮忙数钱的主角，这点委屈真的算不上委屈。吃瓜青年顾思听主角义正言辞嘴炮全开，试图说服两个死脑筋相信叶天林已经改邪归正的事，啧啧称奇。不愧是主角，自信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相信叶天林从良，不如相信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后面那件事发生的可能性还更高些。

　　方才叶天林和严定云的对话，顾思在打斗中多多少少也听到一点。实在是绝地反杀的完美教材。平均线以下的发挥也把自诩情商高的严定云忽悠得死死的，自爆后不仅全身而退，还降服一只忠诚队友。

　　一对三，叶天林完胜。

　　事情告一段落，几人对顾冰清致以歉意。好在冷面妹子全然不介意几人之间有过什么爱恨情仇，只一心冲着通关去。

　　再度踏上破关之路，六人心思各异。面对“玲儿在何处？”、“江夏可还安好”的询问，叶天林一概用官方回答“出去再说”应付。于是一行人破关破得更加卖力，本就是高手，又有顾思牌作弊器和严定云牌主角光环在，前进速度飞快。

　　转眼十关皆破，幻境碎，荒凉戈壁中央长着一棵枯死的松树。六人对视，小心前往。

　　树干上刻着一段莫名的话，都说秘境破关后会得到馈赠，众人宝物虽然收了一堆，但真正的馈赠显然还藏在这段话中。

　　顾冰清表示对宝物没有兴趣，根本看都不看直接离开。顾思奇怪地看了严定云一眼，就这么让后宫之一跑掉了？严定云还真就没在意，再三对冰冷妹子表示歉意后贴心送人离开。

　　一回头，妈的，修罗场。

　　妹控，把扇子收回去！半夏控，把剑安进鞘里！女魔头，你他喵就别再火上浇油了行不行！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讨呢，非要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严定云简直想给自己颁发个年度劝架勋章。

　　好说歹说，五个曾经的大亲友总算排排坐在松树前，“平心静气”讨论起来。叶天林又编出一套凄凉的说辞，用以应付叶江严三人。顾思眼观鼻、鼻观心，做个合格的哑巴：不听、不看、不发言，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请继续你的表演。

　　关键问题肯定绕不过去。

　　“叶玲在哪儿？”

　　“天帝城。天帝关得紧，我地位低下，根本没有探视的权利。”你就胡诌吧。

　　“江夏。”江奕清一句废话都不愿多说。

　　严定云不知为何，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柳叶。他心底也有怀疑，但叶天林再度用借口完美忽悠过去。说天帝看重半夏哥哥的制器能力，同叶玲分别关押，也得不到消息。

　　听闻江半夏还活着，江奕清当即松口气，罕见露出一个笑容，看得顾思一愣。这小子，好像重逢起就未曾笑过。

　　严定云揽过话题，表示现在的天帝根本不是正牌货，而是天魔君在取而代之。毕竟正牌天帝就是严定云的外挂随身老爷爷。现在当务之急，肯定是去闯天帝城。

　　叶天林从实际出发，否决了提议。天帝城若那么简单便可自由来去，她也不至于为天魔君打工这么多年。作为崇尚自由的一份子，叶天林对天魔君也是怨念颇深，奈何一直没机会脱离，而且工资也尚且过得去才在熬日子。

　　“若能寻得虚空戒，或有一搏之力。”叶天林道。

　　问题陷入僵局，顾思却对方才的讨论没有任何心思。他好像第一天认识江奕清一样，盯着小少爷瞧了半天。

　　瘦不少，个子抽高，不知从哪儿继承一身寒冰气质，平白为憨傻性格增添一份帅气。成熟起来了啊，小少爷。随心所欲，随波逐流，顾思决定顺从当下的心意，站起身，走到江奕清面前下蹲。

　　叶天林脸色骤变，聪慧如她怎能看不出江半夏的意图。虽不知为何一路走来都未曾忤逆她半分的半夏哥哥，会在此时忽生变故，但好在她手上一直握有保险。

　　松散搭在肩膀的白色绸带骤然向脖颈缩紧，同时顾思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扯去，叶天林小姑娘在警告他。

　　叶天林绝望地发现，她的警告并未起到任何作用。特意打造的绝美皮囊一点点褪去，露出其下熟悉的面容。无论皮囊打造得再好，再漂亮，再合心意，都没有那张透着寒意的脸令人心惊。

　　无论看多少次，都会屏住呼吸的美。

　　“江少爷。”长久未使用的嗓音有些沙哑，“属下来迟，还望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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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的神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