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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番外一 ...

  •   番外

      这是一个比往年还要寒冷的冬天,四下都是凛冽的寒风,重庆的冬天,夜晚最为难熬,戏子白缩在白公馆七号监的棉被里打颤,她手上的冻疮每年都会复发,她总是难以自控的去抠手来减轻痛苦,这三年下来,她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早已满目疮痍。
      以往入夜,窗外的一点点动静都能落到人心里,可今夜外面的嘈杂声却格外嚣张,汽车的马达声掺杂着军队的脚步声,最后是卫兵各种命令他们起床的吆喝声,吵的戏子白心神不宁,也非常恐惧。
      是的,被监禁的每一天,她都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觉得今天过完可能就没有明天了,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又做不到笑对死亡,她就是个俗人,容易被情绪牵绊。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还伴有反抗声和枪声,戏子白浑身都在发抖,她爬起来,由那方铁窗小心翼翼的向外看着,与此同时,她牢房的铁门被咣的一下撞开了,两个穿着黑色便服的人迅速跑进来,一左一右架住她,将她往外拖。
      “你们干什么!!唔...”她刚喊出来,就被捂住了嘴。
      “老实点!!”那身材魁梧的便衣厉声喝道,他们将戏子白连拉带扛的拎出监狱,刚拐了个弯,迎面便碰上了两个身穿姜黄色军服的陌生影子。
      “你们?”
      “砰!砰!”
      还没等便衣人问完,面前的两个人迅速掏出武器,对着他们的额头就是两枪,直接打穿了过去,弹到了后面的墙壁里,便衣直接倒地,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额头上的弹孔汩汩涌出。
      “啊!我草!”戏子白吓的抱头大叫,同一时间,两个人又一次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按在墙上,伏在她耳边低声道“白小姐,不要叫,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
      “唔!!唔...?”戏子白心下一惊,不停的眨着眼睛,心中涌上了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可她刚松口气,突然拐角处又跳出两个影子,这两个影子明显会功夫,刚拐过来,看到有人,立刻原地滚了回去,而穿着军服的两人发觉有人,对着拐角处的墙壁一直开枪。
      “做啥子!军爷,商量个事情噻,解放军都要打进城咯,你拼得命有啥子意思,你们把白老板儿放咯,一切好说嘛,钱么得问题~”拐角一侧的两人,操着地道的重庆话,开始和他们商量。
      戏子白本以为又有人来处决她,可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立刻试探着“黄雀,是你?”
      “白老板儿,是我是我~”
      “他们是六爷的人,也是来救我的,不要开枪了”戏子白赶紧同身边的两个人解释。
      待五人小心翼翼的碰头,互相说明了来意后,便立刻展开了下一步的行动,监房后院的卫兵厨房,有一条专门的对外通道,而这个通道也已按照此前的打点下了锁,黄雀将戏子白背在身上,同几人顺着山路小道,一路连滚带爬的赶到了等在山间土路的汽车那。
      戏子白太久没经过这么刺激的事,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石六竟亲自等在车里,她一脸茫然的在车后发呆,虽是冬日,石六仍留着光头,他坐在副驾,回头瞧白鸢,见她瘦的不成样子,整个人在瑟瑟发抖,立刻解下了身上的狐毛大衣递了过去。
      戏子白毫不客气的接过来,用大衣将自己裹住,慢慢平复着过于激动的情绪,等她缓的差不多了,看着车在黑夜里前行,才小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啊...”
      “先去我那”石六点燃了烟斗,淡声道。
      “...”戏子白不由得紧张的开始抠手,抠了半天,她犹豫着“她...”
      “她跟景沅去福州了,过不了多久,估计就会转移到台湾”这些年,石六微微冒出的鬓发和胡须也有些微白了,额头上的皱纹也愈发明显,他用手掰着关节,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什么意思...”戏子白不通地理,可她好像又听懂了“是不回来了么...”
      “仗打输了,她回来,就没得命了”石六的声音里,也透着浓浓的无奈,她这句话等同于告诉戏子白,周寐留下,会没命,而戏子白去找她,也会没命,这就是所谓的政治立场。
      “我女儿呢”戏子白是个聪明人,她沉默了许久不出声,想及另一个念想,赶忙问道。
      “和她一起走了”石六笑道“上次见她时,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梳着两条辫子,和你以前很像”
      戏子白径自傻笑着,笑着笑着,眼睛又红了。
      “景沅和她说会救你,她不放心,所以又嘱咐了我,做了两手准备,没想到景沅还挺言而有信,这很让我意外”
      “所以刚才那两个人,是景沅派来的?”戏子白听后,也大为意外,她从没想到景沅会乐意救她。
      “周小姐,不是一般人,有本事啊,呵呵”石六由衷感慨着。
      “.....”
      周寐的本事确实很诡异,小到让男人一步又一步的舍弃原则,大到让女人一次又一次的不顾性命,他们似乎都在争相犯贱,试图取悦她,可好像也没谁能真正触碰到周寐的心。

      第二天清晨,当戏子白终于摘下脚镣,以一个自由人的身份踏在山城上的石板路上,她差点忘记该怎么走路,习惯性的拖着鞋走,走着走着才发觉不对劲。
      她练习了好一会,才适应了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却傻了,因为她不知道该去哪,她的心,好像空了。
      她顺着记忆,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里漫无目的的游荡,当她走到洪崖门外,发现曾经的假寐已经不见了,那里现在只有一幅空匾,店门紧闭,玻璃上也糊满了报纸,她站在那间店门口,仿佛听见了曾经的自己同苦菊和阿旺一起刷油漆时的笑声,耳边同时也响起了当年那句凄厉的“姓白的!你给我活下去!你命那么硬,我求求你活下去!”
      戏子白茫然的转身,随手拦了个滑竿,竿夫热情的问她去哪,她轻声回道“重大”
      滑竿将她抬到了重庆大学门口,她给了钱,走到熟悉又陌生的教学楼前,看着灰丫丫的砖瓦,她抬起头,仿佛看到那年燥热的秋天,金黄的银杏树下,那个穿着浅绿旗袍的女人,正斜倚在古老的窗棂旁,静静的抽烟,她抽完烟,回到讲台上,顶着一张比学生还年轻的脸,用不符合她外貌的松弛烟嗓,教着最难学的数学。
      戏子白缩在最后一排,她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静看着黑板上还没被擦去的板书。
      过往的近二十年光阴,在眼前闪动。
      “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啊~~我不是鬼,你看~”
      “太土了”
      “你个龟孙儿咋不不直接死了!那样老子顶多出一副棺材钱!”
      “别走,别再离开我”
      我怎么会走,又怎么舍得离开你。
      周寐,我的命够硬吧,每一次我都活着回来了,可是,你在哪啊。
      戏子白在外面晃了一天,她走遍了每个能唤醒她回忆的地方,最后,她竟然跑到市郊的南山别墅区来了,这是她曾来过的景家大宅。
      再豪华的别墅,也要有人气啊,否则怎么看,都像座鬼屋,看着因无人修剪而被爬山虎覆盖的墙壁,戏子白心道,这哪里像富人住的地方,真是瘆得慌。
      虽然别墅院子的铁门上着锁,可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难事,她使出看家的本事,轻松便翻身进去了。
      推开大门,迎面而来的灰尘呛的她咳了半天,她扇着面前的空气,细细打量着周围,其实景家的样子和记忆里没什么区别,还有少量家具简单的陈列着,她顺着楼梯走上去,走进那个房间,发现一切如常,只是床头的婚纱照被卸了下来,歪歪的放在墙角,戏子白伸出手去,在快要触碰到那人的脸庞时,复又收了回来。
      景沅不计前嫌,救了她的命,这又是他们的婚纱照,想来,还是算了。
      戏子白退出去,又去其他房间看了看,当她推开景家书房大门,此时,午后的阳光从厚重的窗帘缝中卖力的钻进来,打在乌木书架间拥挤的书本上,一抹清瘦的影子正伏在偌大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根闪着华彩的钢笔,沙沙的在洁白的纸上写些什么,她的头发乌黑光亮,抬起头来,鼻上架着副精致的金色眼镜,称着尖细的下巴,巴掌大的脸颊,她用手拢了下耳旁的发,朝白鸢露出了一抹隔世经年的笑。
      “周寐...”戏子白热泪盈眶,她站在原地不敢动,使劲揉了揉眼睛。
      光不见了,才想起今天是阴天啊,眼前只有毫无屏障的窗子,空空的书架,和落满灰尘的桌案。
      咸咸的眼泪流进了嘴里,戏子白用手背拭去后,转身离开了。
      我知道你怕后半生孤老,可我不怕。

      番一·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不仅是我的文里最悲情的女主,同样也是最专情的一个了。
    至于周寐,身为作者,我仍不知该如何评价她。
    你在年轻时有没有爱过这样一个人?她很自私,很混蛋,她处处欺负着你,无所不能用其极,从不在乎你的死活,更别说顾及你的感受,你总是不甘心,总想要让她为你有哪怕一丁点的改变,可最后始终以失望收场。
    可你同其他人提起她时,你的嘴角仍会上扬,心中仍有万般怨念,有一天,当你终于可以平静而理智的咀嚼回忆,这才发现,原来生活的细枝末叶中全是她隐藏起来的刻骨浪漫和自伤式果敢,她真的是又皮又疯又要强,又撩又欲又无情。
    你无比想骂她,却又更想问她,你为什么会那么迷人。
    其实她根本没有那么坏,她只是太成熟了,你眼中只有自己的悲欢,而她眼中,有更多世界。
    周寐,便是如此。
    写到这,我不由得要叹息下,JJ太难混了,我去超话写个短篇CP文,一夜的评论都比我这几年来的多,不过对比微博那种发泄情绪的垃圾场,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堆放情感的安静领地了,也不知道我还能写多久,对我来说,只能是且做当下事,莫作白头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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