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以后》Rem

9、第八章

　　“老君，那只狸猫妖的命数本已该绝了，为何还能被封在界结之内？”玉帝从宝座上站起身缓缓走到太上老君身边，轻叹了口气。“老君啊老君，没想到你也会有放不下的时候。”

　　“陛下明鉴，老臣不敢有所欺瞒，那猫妖的命数的确被臣更改了，网开一面本就是吾辈应做的，但……”太上老君顿了一顿。“就如老臣之前禀告的一样，彗乙星君明知自己此行是有去无回，但为了这天下苍生却依然义无反顾，临行托付，臣……虽是神仙，倘若大爱小爱全无，又岂能照看这芸芸众生？不过……”

　　“不过什么？”玉帝知道这次太上老君也是铁了心要履行对彗乙星君的承诺了，所以也无意再紧逼下去。

　　“不过那猫妖的命盘有一个命数却是老臣无力更改的……星君亡，他生；星君生，他亡。”

　　阿文、阿金和善皓一起前往寻找小白，一路上不再有往日的打打闹闹，大家都沉默着。之前是六个人，现在却只剩下三人，没有了任性的民雨，没有了偶尔犯傻的小白，也没了那个总会静静地望着他们微笑的彗星。

　　阿金一边走着一边看看旁边无精打采的阿文，意志消沉的善皓，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淡淡笑了一下，踢飞了脚下的一粒石子。

　　“有时候啊，我就在想，如果彗星注定是那个要拯救苍生的人，我们说不定就是注定要陪在他身边助他完成大业的人，传说中不是都有那些什么这护法、那护法的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现在的这些不愉快，这些痛苦、迷茫……也许就都是一条必经之路了。彗星，心里应该也有过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吧，这样想想，我就不那么难过了。”

　　阿文没有停下脚步但却不由看向阿金，然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可是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我们那些简单的，只顾着修炼、打闹的日子。其实，彗星真的比较适合那样的生活，天庭里不比人间单纯多少，还不是一样算计着。”

　　“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一直沉默着的善皓终于开了口，脸上竟带了几许不羁的笑意。“若是彗星此刻在此，我肯定可以笑着面对他的，不让他为了我觉得苦，觉得内疚。只是，他现在却不知道去了哪里……”说到最后，神情又恢复了怅然。“我们终究不能与他并肩作战吗？”

　　“鹰王，我们探查到有三名道行颇高的妖类进入我们现在所在的地界了。”

　　“噢？是吗。”小白兴致不高地随口应了一句。

　　“鹰王，您……自从上次那个仙人来过以后，您一直都闷闷不乐的，要不要我们……”

　　“我没什么。”小白强打精神地笑了笑，不想和其他人探究彗星的问题。“算了，我就去看看你说的那三个人。”一转身他已化身为本体飞了出去。

　　在天空中盘旋着，没一会儿他就看到了那三个熟悉的身影，可有那么一瞬间，他却迟疑着到底要不要见他们，结果还没等他拿定主意就听到阿金的叫喊声。

　　“你们看！是小白鹰！”阿金一手指着上空一手拉住身边的善皓。“小白啊！快下来啊！我们正找你呢！”

　　这下子小白没了躲处，只得一晃身又变成人形落在三人之间。“你们怎么聚到一起了？”勉强笑着，小白心中其实早有了答案只是还不知道为什么民雨不在。“民雨呢？”

　　“哎！这说来话长了。不过，我想先问问你，你见着彗星了没？”阿金着急地问。

　　小白看了众人一眼，低下头，嘴唇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嗯……已经见过了，可他也走了。我知道，你们是来找他的，但……已经晚了，告别的话……他都已经说完了，就像交代后事那样……”

　　森林里突然寂静的连风的声音都没了，他们四个人就这样低着头，默默地站在原地，许久。

　　“走吧，先到我落脚的地方去歇一歇吧，顺便给我讲讲民雨哥的事，然后……我们在从长计议。”小白深呼吸了几下，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想……先去黟县一趟。”阿金和善皓没有提出异议，但阿文却将善皓拉过来又手把手、慎而重之地交给阿金。“来的路上我一直听到周围的人说黟县一带最近灾事不断，既然小白说彗星已经走了，也许那边会有他的消息。但既然一切都未确定，我同意大家好好计划一下，但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我一个人去那边看看，反正咱们几个人里，我道行最高，有什么事也好跑。阿金啊，善皓是彗星交给我的，虽然他已经道行不低了，但在我心里，还是不希望他受一点点的伤害，从现在起到我回来，我先把他交托给你喽！你可要像对民雨一样好好照顾他噢！”

　　“死兔子……”善皓怔怔地望着握着自己手的阿文的手，鼻子酸酸的。“我不需要这样……”

　　“老耗子，”阿文宠溺地微笑着抚了抚善皓的头。“我当然知道，我们善皓可厉害了，但是心里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是会担心啊，所以不把你交托给谁我去的就不踏实，善皓啊，哥知道你是个可有主见的人了，但这次，能不能就依着我一次？”

　　善皓听了转过头去，没答应却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

　　“那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噢！阿金，你呢？你怎么说？”阿文又看向阿金。

　　“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没什么交托不交托的，只是你一定要自己去吗？真的不和我们大家一起走？”阿金担忧地说。

　　“对啊，我们一起去吧！”小白也不放心地说。

　　“我都说了，现在那边什么状况我们也不知道，我一个人更好行动些。彗星是神魔同体，功力不比往昔，会有什么行动也难测，万一我人在黟县，他又在别处有了消息，你们也好赶过去啊！”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一路小心。”阿金说着将善皓拉到自己身边。“不管这场仗会怎么打，除非是你硬要把善皓拉走，不然我一定寸步不离他。”

　　“记住，就算是彗星也不行。”阿文又补了一句。

　　阿金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明白过来，彗星现在是魔是仙难以自控，所以自然不能让善皓接近他，于是点了点头。

　　“哥，有什么事，别硬拼。如果一定要和彗星对决，留给我。”小白别有深意地看着阿文说道。

　　“我知道了。”阿文应了一句，转过身刚准备要离去却突然感觉有人从后面抱住了自己。“善皓啊……”他无奈地轻唤了一声。

　　“小心……”善皓将头紧紧地贴在阿文的后背，声音有些哽咽。

　　“嗯。”阿文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恐怕永远也难走了，所以一咬牙径自甩开了善皓的手，心中默念心法，转瞬间消失了踪迹。

　　“禀魔王，我等已经炸毁了前方的堤坝，水魔也会把风雷雨电在别处下的雨一并引到此处，大淹黟县、会县等地！”

　　“噢？那可就好玩了……”此时的彗星被天魔星压制着，满头的紫发只间中能看到几缕银丝，眉目间也透着戾气和邪怪。“哎呦，我的小心肝痛了呢？星君啊，你心痛也没法子了，不出三日，这里即将变成一片汪洋大海了。”说完，他又睨了一眼前面站着的小妖。“去吧，本王等着好好欣赏这人间炼狱，你可别让我失望噢？”

　　“是！遵旨！属下定不负重望！”小妖见得天魔星妖魅的样子早已兴奋的不知道该干嘛好了，只是觉得意犹未尽地不愿意立刻离去。

　　“来，走之前，给你点儿奖励。”天魔星说着伸出修长的手臂，抬起手指。“这身体虽不是我的，却更悦目不是嘛？”

　　“谢魔王殿下！”那小妖立马走上前如痴如醉地轻轻捧着天魔星的手，亲吻着他的手指。

　　“怎么样？我的星君大人？”让所有人退出去以后，天魔星故意让彗星的意识强出一些。“这些话、这些事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很不一样吧？原本我利用你的身体只是为了能够仙魔合一，增加些法力的，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好玩的感觉！”

　　“我知道……我现在说邪不胜正……你定然不信……”彗星虚弱地说。“但是，我不会……上天也不会……看着你将这世界再次还原混沌……荼毒众生的……”

　　“噢？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天魔星刚笑着说了一声却戛然而止，噗的吐出一口血，他略微有些狼狈地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恶狠狠地看向旁边的铜镜。“你还想损我灵力？别忘了，你我二人现在可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我止不住你……也杀不了你……但是有人可以……”彗星刚才发力打击了天魔星的灵力，现在说话显得更加无力了。“我能减弱你一分……就一分……”

　　“哼！不自量力的家伙！那我们就走着瞧吧！下一战我们就该去京城玩玩了。”

　　阿文赶到黟县只用了半天的时间，然而看着眼前的景象，他除了惨不忍睹实在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汇去形容，曾经仿若世外桃源的地方如今已是哀鸿遍野。成千上万的人四处逃散，然而倾盆的大雨，肆意奔流的洪水，却让人逃无可逃。有些因为染上瘟疫的病人或者那些老人幼童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就被眼前的灾难吞没了。

　　“彗星……”阿文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他不清楚现在彗星究竟被控制了多少，但他知道以彗星的慈悲心来说，但凡他有一点感知，看到此情此景也必定会心如刀割，感同身受的。闭上眼睛，阿文稍微感测了一下周围的气息，只见他突然睁开眼睛朝着一处看来并无人的地方伸手抓了过去，一个小妖也就随之显现出来。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小的只是在这儿探查情况的！小的什么都没做啊！”

　　“什么大仙不大仙的！”阿文怒吼了一声。“说！彗乙星君在哪里？！”

　　“啊？”那小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您是说天魔大人是吗？小……小的带您去！您……您别杀我！”

　　阿文挟持着小妖一直走到黄山顶一处像是悬浮在山壁之外的空中楼阁旁，那小妖停下脚步，依旧颤颤微微地看着阿文。

　　“这……这里应该就是大王的所在了。小的身份卑微，没踏进去过……”

　　阿文凝神感受了一会儿，气流中似乎有些彗星的气息却又若有若无，心知应是被天魔星所控的缘故，于是甩开了小妖。“滚吧，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替那魔头干事儿，我一定让你魂飞魄散！”

　　“是……是！”那小妖听了立刻撒腿就向原路跑去。

　　阿文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这里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布防，连界结都没设，也许是天魔星自觉自己功力已鲜少有人能匹敌所以不屑做什么防守吧，于是屏气一跃便跳到了空中楼阁的空地上。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回去吧，不是你，不该是你。”

　　突然传来的略显低沉的声音不是彗星又还能是谁？阿文一怔。这声音听来虽然比平日虚弱却绝对是彗星本人，并没被天魔星控制着。

　　“彗星！你在哪儿？”阿文四处寻找却没见到一个人影。

　　“不要再找了，走！”

　　阿文刚听着彗星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起来，还没等他问出口身子便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甩出了空中楼阁，摔落在刚刚所站的山顶处。

　　“彗星！”阿文又急又悲，不甘心地朝着楼阁喊了几声，可什么回应也没听到。“彗星啊……为了那个置你于不顾的玉帝，牺牲了自己，魂飞魄散……值得吗？值得吗？除了等小白来杀了你，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低下头，看看脚下的黄土。“好……好……你用命渡世人，我舍命陪你！”说完，阿文的眼中已再无之前的踌躇，而是一种坚定的眼神。

　　一路向来时路疾奔，走到一半便开始听到鼎沸的呼救声以及堤坝崩塌，洪水冲垮房屋树木的声音，漫天的大雨倾盆落下，虽然此时还是晌午时分，整个天空却是黑压压的一片。

　　阿文远远地看到洪水正如猛兽般奔向最后一处堤坝，如果那个堤坝也被冲垮的话，那黟县、会县等地就真的再无人畜能生还了。他运起全身的力卷起周边的山石向那个堤坝飞了过去，而惊恐逃命的百姓根本没人有心思去看上空飞过了什么。就在阿文感觉到山石触碰到堤坝之时，他同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冲过来，无暇顾及其它，他整个将法力关注全身，身体立刻涨高了几十倍，犹如一个巨人般站在坝底挡住了倾泻的洪水。可是他心里也明白，这个方法并不能挡住全部的洪水，而且很快的他的法力也将会被全部耗尽的……

　　低头想了一下，阿文突然笑了，只是笑容里带了太多的苦涩。他抬起头，看着彗星所在的方向，又稍微侧头看看善皓所在的方向。“彗星……你说的对，我真的修炼的不够……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多希望，我还是掉在你怀里的……那只垂耳兔……英俊、潇洒、高大、威猛……”过往的一切一一在阿文的脑中晃过……月宫中的插科打诨，打下人间与彗星的惊鸿一瞥，与兄弟们的修炼打闹，一行六人斩妖除魔，彗星浑身浴血、一夜发白，与善皓的独处……“善皓，对不起，我要失约了……”转瞬间，阿文化成了一块巨大的石门，犹如另一个堤坝死死地挡住了洪水的来势。

　　“阿文！”

　　随着一声尖叫，善皓突然从小憩中惊醒了起来，本来躺在他旁边的阿金也被善皓这一声尖叫给吓醒了。

　　“怎么了？”阿金揉揉惺忪的眼睛。

　　“阿……阿文好像出事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梦境太真实，善皓竟心慌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梦到……好混乱……”

　　“善皓啊，你是在做梦而已啊，阿文才去的黟县，就算真的有事，哪儿能那么快呢？！”阿金安慰着轻抚了抚善皓的后背。“你是想的太多了才做噩梦的。”

　　“我也要去黟县。”善皓转过头定定地说。“如果兔子还在那儿，我们至少可以搭把手，如果……如果已经赶去下一个城镇了，我们再……”

　　“善皓，我知道你心里急，我们心里都着急。但是，现在我们一来打不过彗星和天魔星的合体，另一方面也不愿意真的和彗星动手。死我不怕，但要死的有意义。”阿金说着站起身。“猫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呢……”

　　“阿金！善皓！”小白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是有阿文的消息了吗？”善皓一看是小白立刻抓住他问道。

　　小白不解地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是。是我这边从地府打听到天魔星打算在下一个天狗蚀日的时候唤醒众魔，灭世一统。”

　　“下一次天狗蚀日？”阿金掐指算了一下。“那不就是在七天后？！”

　　小白皱着眉点点头。“可是，他会怎么做，在那儿做，我们一无所知。我第一次觉得，我们打得孤单、那么糊涂……彗星哥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跟着他修行了那么久，却一点也没学到。”

　　“你别自责了。我们不都一样吗？”善皓轻拉着他的手。“他用了十世的时间认清了自己的道，我们既然没有那个本事倒不如学阿文那样直接去找他，只要找到他，最起码在举事之前我们还来得及做些什么。”

　　“善皓你还在想着刚才那个梦啊！”阿金嘟哝了一句。

　　“不是因为那个梦我才坚持那么做的！我们还能有别的办法吗？选择去找彗星是因为相信他。”善皓说着看向小白。“我相信，彗星不会亲手杀了小白鹰的。”

　　“嗯？”

　　“他留给小白的剑，一定能够杀死天魔星！”善皓肯定地说。“我相信，彗星的每一步都算好了，可如果我们不去找他，他的计划就没办法实现。”

　　“我也相信他，可既然你这样说，那就应该让我一个人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死不是其中一步呢？”善皓此时眉目间已经完全褪去了往日的纯真。“哥……生也罢，死也罢，就让我再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吧！这样子猜……胡思乱想，只能让人更累。”

　　小白和阿金互相对视了一眼，自知善皓说的不错。他们成天这样子活在不知道明天会如何的状态下，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疲惫不堪。

　　“好！就让我们像之前和彗星在一起时那样，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凭台远眺，彗星的双眸不自觉地流着两行清泪，眉目间却又带着不屑。

　　“哼！有什么好哭的？！再用不了多久，这世界就归你我共有了啊！三界众生还不都要向你我称臣？！”

　　“三界众生……到了那时，还会有三界吗？”

　　“星君，不就是死了只兔子吗？至于如此悲戚吗？那到时其他那些小朋友也死了你不是要自绝身亡啦？！”天魔星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但由于他和彗星是一体，此时的他大笑也脸上挂着泪，模样甚是奇怪。

　　彗星的心传来一阵阵似乎被雷电击中一般的疼痛，对于未来，他似乎什么也看不清了。曾经他以为自己是应情劫下凡，结果害的牡丹花妖十世的苦痛还因自己而一次次的惨死。可到了最后，这一切的一切竟然只是为了牺牲他对付天魔星。他知道，以前在玉帝座前，如来曾夸奖过他，说他是心怀大慈悲之人，可以为了世间大爱放空一切。难道……今日的种种皆因当时这一句话？阿文因他而死，民雨生死未定，而善皓、阿金、小白将面对的也是生与死的考验……他，真的还能放空一切吗？

　　“天魔星……除了欲望，你还有什么？”彗星手捂着心口，半晌才能说出这么一句。

　　天魔星听了，神情略带鄙夷却没有反驳什么，他轻扫了一眼远处。“你有的，就真的都有吗？”

　　“什么人？！”清晨时分，独自一人在准备早饭的阿金突然看到一个人影晃过。“彗星，是你吗？”阿金紧追着人影却总也追不上。“你站住啊！”他刚喊完，只见前面的人竟真的停了下来，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成千上万的蟒蛇却从他四周围了上来。

　　阿金没想到怎么会突生这样的变故，心念一到，乌金剑已然在手，一剑挥过去，爬在最前面的蟒蛇立刻就被砍掉了头。阿金刚说要松一口气，却马上看到没了头的蟒蛇没多会儿就又生出一个头来。

　　阿金没办法，只得一边向外突围一边不断地斩杀着蟒蛇，元气逐渐在消逝，手也脱了力，乌金剑几乎用双手也把持不住了。

　　“天魔星！你要打就出来打！用这样的方法算什么？！”阿金愤怒地高喊。“你放了彗星！出来！你出来跟我打！”

　　然而，回应他的还是只有蟒蛇不停地嗤嗤声。

　　数不清的蟒蛇如同摆出阵法一般，越来越紧地将阿金困在其中，终于，阿金再也挥不动手中的乌金剑，摔倒在地上……

　　当小白和善皓终于找到阿金时，蟒蛇早已退去，阿金一个人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脸上除了血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熊……”善皓看着眼前的阿金，脸色吓得煞白，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凭着本能径自向他走过去。

　　小白看着阿金的模样再看看善皓的神情，下意识地走到了善皓前面，怕还有什么危险。

　　“阿金……”善皓走到阿金跟前，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臂垫起他的头，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你……你要撑住啊……我们来了……”眼睛突然热的发胀，泪滴不经意地掉了下来。“小白鹰，你快帮浣熊看看！我们……我们能救得了他的，对吧？”

　　“皓啊……”阿金费劲地张开口，他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来了，眼角却还能看出一丝笑意。“不行了……”

　　“他的元神已经碎了……”小白黯然地低声说道，蹲下身子也握住了阿金的手。“现在，他只是靠要见我们的心念维持着最后一口气而已。”

　　“哥……”善皓紧咬着嘴唇，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泪水。

　　“哥，你放心去吧，善皓，我会看着他的。彗星，阿文，我们会找到他们，和他们一起打败天魔星的……还有民雨，我们会去帮他解开封印，救他的……”小白知道这些都是阿金放不下的事，所以一件件地主动说出来。“然后我们会一起……”

　　阿金还没有听完，眼睛却缓缓闭上了，嘴角似乎还带着他常带着的那抹憨笑。

　　“哥！哥……”

　　小白侧头看看善皓，善皓也转过头看看他。

　　“这……就是我们的道吗？”善皓声音哽咽而又沙哑地问。

　　“如果是……你怕了吗？”

　　“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哥，我准备好了……不管下一仗是什么，我知道，我一定会死的，所以你到时候也不要难过……其实我知道，阿文他一定不在了，否则，他不会这么久杳无音讯，而你收服的那些小妖也查不出他的消息。我以前总不愿意叫你哥，可其实，你们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人……以后，你要带着我们几个人的心，帮彗星哥……帮他灭掉天魔星！”

　　“善皓……”

　　七天转眼既至，然而花栗鼠所预见的那场战斗却并未出现，小白鹰和他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因为彗星的拖延。但是，天地之战却没有因此而改期，接连三日人间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雷雨一直没有停歇。

　　“现在的人间和魔界、炼狱没什么区别了。”善皓难过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妖气弥漫，看来天魔星已经掌握了大局。不知道这场大战，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其实哪一方赢都无法改变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的命运了。”小白手持宝剑边走边将善皓护在身后。

　　“小白！你快看那边！”善皓突然指着东方一处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的地方。“会不会是仙界在和天魔星交战？”

　　小白和善皓二人赶到方才看到的地方一看，在仙界与人界交界的地方果然是四方神正在从四边协力抵御着化身为天魔星的彗星，而他们所站的人界地面上已经躺了一地鲜血淋漓的仙兵仙将。

　　“彗星哥！”善皓试着大喊了一声，看到彗星完全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是他没有听到还是因为意识全被天魔星掌控着。

　　“没用的。”小白微皱着眉仰望着此时陌生的彗星，不再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不再是白衣飘飘，甚至不再是那曾经觉得刺眼的白发。小白说着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用他的血浇灌毁灭他自己的剑，他那时会不会和我现在一样感到绝望呢？”

　　“小白鹰……”善皓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得轻轻将手附在他肩上。

　　“彗乙星君，你的意识难道已经全被天魔星所控制了吗？！看看你现在亲手造成的这些人间惨剧，你已经让整个人界血流成河了！”一个神仙在一些天兵天将的保护下手指着彗星指责道。“你简直有愧于你的道行！你的仙职！”

　　小白和善皓听了这话不由都带着恨意地看向那个说话的神仙。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职责彗星哥？！”善皓抢在小白前面开了口。“你的道行难道不比彗星哥高？！你的仙职难道在他之下？！整个玉帝都对付不了的天魔星，你们让彗星一个人担，而且让他担的不明不白的！你们算什么好东西？！”

　　“你……你……”被指责的神仙立刻恼羞成怒地说不出话来。“何方妖类也敢在此地大放厥词？！”

　　“彗星哥！这样的神仙你也要救吗？值得吗？”善皓根本不理会那个神仙在说什么，只是眼眶中还带着打转的泪花朝彗星大声喊着。

　　正在和四方神交战的天魔星突然一颤，随后一声怒吼，只见紫光爆燃压过了金光，天空中轰然一下，四方神也纷纷被震落到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