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北雪撒盐南飞絮

8、第八章

　　仿佛是在一夜之间，温柔觉得家里的气氛忽然变得诡秘阴郁。首先是石寒，无论看哪，都是一双死鱼眼。即便是看到她，那双死鱼眼也仅仅是闪过一丝光亮，转瞬便化为暗淡，仿佛是到了世界末日一般。一家人迅速了解他背后的故事，外婆一下子就愁倒了。一开始，温柔的原则是绝对不淌浑水，免得不吃羊肉反惹一身羊骚。后来看到家里一派愁苦景象，便不得不违背初衷，耐着性子宽慰一家老小。也亏得如此，她才能冷静的看待这一突发事件。显然，石寒是个不折不扣的倒霉蛋，他被人给利用了。他和吴媚交往还不到两个月，吴媚却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好在胎儿流产了，不然石寒就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尽管石寒躲过了戴绿帽的厄运，但他摆脱不了舆论的谴责：他爱美色，她要遮丑，两人各取所需，真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不比谁更好！

　　温柔鄙视石寒，但在一个小家里，又能躲到哪里去呢？于是接下来的日子，石寒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就自然投影到她的眼里。她发现，石寒的脸色就一次比一次更难看。起先，他还只是愤怒，渐次变成震惊，到了最后，他时时流露出迷惘，仿佛揪心不已。温柔猜测不外乎于是怎么善后的问题，但看到他那种优柔寡断的样子，心头便有气，干脆躲得更远。然而没过几天，石寒又到学校来找她。眼看快到期末考了，温柔可真没时间答理石寒，于是她带着别别扭扭的心态陪他再一次走进足球场。他俩绕着足球场整整走了三圈，石寒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德性，温柔忍无可忍，没好气的说到：“有话快说，我没你那么闲。”

　　石寒的表情很压抑，像是寒透了心：“我的一个同事前几天死了。”

　　温柔愣了一下，她可没想到这样的事，好一会儿，她才想到要问一下原由：“是因公殉职，还是有病？”

　　“给人害死的！”石寒的表情突然变得凶悍，声音都透着恶气：“是被人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的！”

　　温柔从未见过石寒这样的表情，想安慰也不知从何开口。石寒抬起头，逼视她：“你信吗？我也是杀害他的凶手！”温柔的心陡然一沉，一时掂量不出这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就算想说点什么也说不出了。石寒突如其来的爆发之后，倾刻间，怒火就转做深深的懊悔，他喏喏的低语：“都是我害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有那个男人！”这话一下就让温柔的心透亮了，她停下脚步：原来转来转去，还是跟那个吴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心里才冒出头的那点怜悯立刻化为乌有。她冷冷的盯着石寒，再没意思把谈话进行下去。

　　不知石寒是感觉到温柔内心的变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表情古怪，那眼好像是在看着温柔，又好像是穿透她的躯体，在看一个更遥远的未知世界。温柔可不知石寒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她正思量怎样找借口离开，石寒却突然一把抱住她。温柔大受震动，一反应过来，便想用力推开石寒，哪知石寒像捞到稻草的溺水者，紧紧的抱着她，虽没让她窒息，却也让她动弹不得。温柔又惊又怒，正待大声呵叱，石寒的头却挂在她的肩上，那贴着她耳畔徐徐吹出的声音恰如断线的风筝，可怜中竟带着哀求：“就一下。一下就好。”

　　温柔自来看不惯石寒身上软弱的那一面，今天见他竟被那么一个女人玩弄到这种程度，心头不免更添一成恨铁不成钢的怒火，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她不但推开石寒，还顺带掴了他一个耳光。等温柔缓过气来，能仔细打量石寒时，她第一眼便看到一丝殷红的血缓缓自石寒的嘴角往下流。他满脸悲哀，却又强挤出笑颜：“我活该。是吧？”

　　尽管温柔理直气壮，认为自己做得对，但是眼前的气氛太尴尬了，因而，除了怒目而视，她不知该如何作答。也不知石寒在哪中了邪，平常他多被温柔盯两眼就心慌，今儿却迎着她的目光，固执的不肯掉转方向。这回轮到温柔被看得无计可施，气鼓鼓的落荒而逃。望着温柔消失的地方，石寒的脸凝固了，他紧紧的咬着嘴唇，直到又一股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他的目光就在那一刹，变得锐利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