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有仙》倚策江河

2、迎仙台

　　草木都被模糊，世界突然变成了一片白色，苍茫恍然，什么也看不见。那一刹，时空破碎，好多好多的时间变成了碎片，在白色的浓雾里重组，再度出现在雪衿眼里的，好似是被不明的力改变了的山河，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大哥哥，你知道这里是那里吗？我逛了好大一圈，除了大哥哥就没有半个人了！”
　　似凌云梯般的山间石阶上云雾来去自如，行云流水似曾来过却也更似刚刚离去，小手紧紧地抓住少年的衣摆，小女孩仰着头看向少年的眼里满是迷惘和不安。
　　但是她的眼睛很好看，澄澈透明好似镜面，恍然间可以照出一切险恶丑陋，这人界倒是少有这样的眸子。
　　少年一身白衣，风动衣飘面淡如水恰似仙人，饶是他这般好似神仙心肠的人也不由得对着这双眸子怔了怔，好半天才迟迟开口：“蓬莱。”
　　“什么？”小女孩冲他眨了眨眼，不解。
　　抬起头来，少年再度开口：“这里是蓬莱山。”
　　“蓬莱山……”小女孩眼中迷茫。
　　“蓬莱岛上蓬莱山，自古以来便是修仙圣地，来这的人不是为修炼成仙就是为长生不老的丹药，你不知道为什么还来？”少年双臂环于胸前，立身站于石阶上，两眼看着前方更远的地方，语气淡然莫名。
　　“修炼成仙？长生不老？”小女孩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她是更加不解了，“我没有想过要来呀！我只是在帝宫里闲逛而已，我也不知道会走到这里呀！”
　　听了她的话少年没有惊讶，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依旧淡然道：“这样啊！那就是有缘了。”
　　“有缘？”小女孩歪着头想了想，随后看向少年问：“大哥哥说这里是修仙圣地，那大哥哥是神仙吗？”
　　“不是。”
　　“哦！那大哥哥就是来这里修仙的了！”
　　小女孩此话出口后，少年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只是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塑般看着云雾缥缈的远方，脸上没有表情却不是冷淡，倒更像是一潭平静无波的死水。
　　一直到山下有人踏着石阶走了上来，少年才缓缓再度开了口：“蓬莱没有仙，你可以回头了。”
　　听见声音，小女孩摇了摇昏昏欲睡的脑袋，顺着他的声音就往台阶下看去，居然是一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的小女孩。她孤身一人，满是风尘之意，就站在下首数层台阶之下，低着头，看不清面目表情。
　　“我来蓬莱，只为求仙。世传蓬莱为仙山，仙山又怎会没有仙？”
　　她的声音还很稚嫩，但是却透着一股执着坚毅的气息，却是不像一个小孩了。
　　“先不说传说可不可信，但就为了这传说，你就不经正途硬闯蓬莱护岛迷阵，这便是你求仙的诚意？”少年语气中的淡然此刻多了一分冷冽，听得抓着他衣摆的小女孩浑身不舒服的打了个寒颤。
　　“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走错了路。”她的声音冷冷清清，没有丝毫异样。
　　“是吗？有哪一次你不是这么说的？”少年淡淡开口，目中光华闪烁，“你的确迷路了，可不是第一次。你的确闯阵了，可不是第一次。也许我还应该算算，这是第几次，你站在我面前了。看来，你应该还需要我再送你下一次山。”
　　那孩子就在少年的下首，仔细的听完了他的每一句话，没有其他的动作，也没有再度出声，只是头垂得更低了。
　　按照以往惯例，一般这种况下，少年早就动手把人给打下蓬莱山了，但是今日他却迟迟没有动手。少年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天朗气清流云滚动，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良久，少年面色淡然的看着下首之人再度开口：“天下传说有仙人临世的地方可不只蓬莱，或许你该说说，是什么，让你一定要留在蓬莱。”
　　有问必有答，女孩当下回答：“有人让我一定要来蓬莱。”
　　“是谁？”
　　“不知道。”
　　女孩回答得干脆果断，少年听了只是堪堪睨了她一眼，随后迎风转身，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力气就巧妙的把衣摆从小女孩的手里抽出，并随着风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宽阔的弧线，不大不小，正好遮住了小女孩不知该放往何处的全部视线。
　　少年没有将台阶下的女孩打下蓬莱，只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这里，什么也留下。
　　少年的衣摆划过眼前，世界又是一片白色朦胧，雪矜有些站不稳的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头疼得很，脑中的画面胶着扭曲却仍在闪烁。
　　“你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东西，难道你不知道凭这东西入蓬莱易如反掌吗？。”
　　“因为不需要，而且现在我已入蓬莱，所以，还给你。”
　　“我已经送给你了，我不要！”
　　“此物太过贵重，而我不过一介贱民，因着掌门馈赠才有自己的姓，贵族的东西在我手上，与礼不合。”
　　“送出去的东西本公主概不收回，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又不是定情信物，怕什么？再说了，此物代身带祥瑞，你就拿它当做普通避邪的物什好了。”
　　“可我真的不能要，还给你，我走了。”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站住！喂！”
　　云雾中，两个小小的身影相距越来越远，终于走的那个女孩再也没了影子。手中拿着一件东西的女孩还站在原地，她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呜咽声起竟在低低啜泣。
　　“我说过，送出去的东西概不收回，就算是扔了，我也不要了！”
　　有东西被女孩抛起，莹白的的光泽一闪而过便向着无尽云雾飞去，那一刹，所有扭曲的画面尽数破碎，全都湮化成了看不见始终的黑暗，布满穹苍。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接着便是从肩部传来的掌心温度，雪矜借力晃了两晃可算是稳住了身形，同时女子熟悉的声音也从耳侧传来：“老远就看你站在这里发呆，一副要晕倒的样子，你怎么了？”
　　雪矜侧目，居然是那个满面笑容把磕到她牙的梨子收起来的人，雪矜心里很不是滋味的呼气，她不是不打算跟来的吗？
　　不留痕迹的推开秋隐的手，雪矜脸色不好的摆摆手：“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恍惚罢了。”
　　“啊？恍惚？”秋隐一脸惊吓，随后用眼睛上上下下的把雪矜打量了个遍，见真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人站在自己身前，当即舒了一口气。迅速的扬起笑脸，抓着雪矜的手就向前走去，“听你说有些恍惚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不过依我看来，却也没什么，正好前面就是整个蓬莱最有仙气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
　　还没从秋隐迅速改变的脸色中缓过劲来，似木偶般被她拉着走，雪矜转了转眼珠子，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嗯……那个地方，是不是叫迎仙台啊！”
　　“诶？你怎么知道？”秋隐有些诧异的回头。
　　对上秋隐的视线，雪矜眸中暗光深隐：“猜的。”
　　“哦。”秋隐看着她奇奇怪怪的回过头，却也忍不住心里嘀咕，猜的就猜的，表情那么严肃干嘛？
　　秋隐回过头后自然就看不见雪矜脸上，此时仿佛见鬼了一般的脸色，不确定的四处瞅了瞅，她的眼底染上了苍茫慌乱。
　　还真的是迎仙台啊！我以前，没来过这里……吧……
　　与此同时，某一处流云飘过花落未落将落之地，有两个人看着下方，将所有一切都尽收眼底。
　　样貌与美艳有得一拼的青年倚靠在大石上拿着酒壶自斟自饮，一身白衣被他穿得松松垮垮，就连发上白玉羽冠也随着身子歪在了一边，懒散闲适得不成样子。
　　“所谓有缘，不过是秋隐施了个法，把卫国小公主带到了蓬莱而已。啧，真不知道她让两个小女孩见了面又把这段记忆封印，现在把她们两个都放在蓬莱，记忆也就自然而然的要恢复到底是要做什么。这般折腾，肯定有病！”青年品着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啧啧道来，看起来就像是在疯言疯语。
　　一旁稳稳端坐的人却是点了点头，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白衣服，这人可不就是在大殿里的全白掌门！只见他，目光迷离的抚了抚胡须：“原来当初这小公主是秋隐带来的！这段往事我这个掌门却不知道，看来师弟你知道的东西挺多的啊！”
　　原来这两人是师兄弟的关系，也难怪全白掌门说的是夸赞的话了，师兄夸赞师弟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就全白掌门这个人，身为师弟的青年可是最了解的，自见面初识的那一刻起，他俩就没有好好的相与过，不是名刀就是暗箭的两个人互斗，所以在听见自家师兄这一嘴明着夸赞暗底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的话，青年当即就被嘴里的酒水给呛到了，立马嬉皮笑脸的打哈哈：“你家师弟我聪明可是全蓬莱都有目共睹的，师兄你真是谬赞了。”
　　听他这番话，全白掌门两眼一瞪，差点就没忍住要揍人，可身为掌门的面子不能丢啊！也就只能表面一本正经的回应一句师弟谦虚了，心里暗骂师弟不要脸，瞧这话说的，真是拐着弯夸自己也不带这样明目张胆的！
　　“不知师弟……”
　　“啊！自师弟我来蓬莱就听说迎仙台是天下离天最近的地方，师兄你说，这迎仙台是不是真的有神仙来过啊？”预料到自家师兄接下来可能会说什么，青年立马抢过话题。
　　不过很显然，这个转移的话题全白掌门很是受用，不过是有些气恼的微微一愣，便不情不愿的别过了脸：“仙山有仙又岂是虚言，上古时期我蓬莱离仙界最近，又怎会没有仙人临世，但却是与迎仙台无关。不过……”
　　“不过仙又如何？”青年抢过全白掌门的话，眼角勾起一摸妖孽的华光，“对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