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有仙》倚策江河

19、荆棘林

　　一步一步，小女孩终于走进了大殿之内，她看到了清冷空荡的大殿之上坐着一个全身都是白色的老爷爷，她从那个老爷爷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不懂的光芒，但却并无恶意，她也就坦然的接受了。
　　随处一看，却发现这大殿之上不止老爷爷一人，那个阻止自己上蓬莱山最后却又放行的少年也在，他依旧是目光淡淡的看着自己，那清丽的脸庞上依旧如一潭死水，好像永远都不会有表情一般。
　　盯着女孩看了半晌，那全身白的老爷爷笑着说：“本座是蓬莱掌门，你就是那个要拜在我蓬莱的女娃？”
　　苍老却有劲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透着隐隐的空灵之感，女孩垂眸凝声道：“是。”
　　女孩的回答声清脆有力，却听不出一丝感情，高座之上的掌门怔了怔随即又恢复原状，笑着问道：“你可有名字？”
　　“我无姓，只有名，叫小妖。”
　　“小妖……”掌门敛了笑容，眼中露出了几缕深思，最后只听得他沉声道：“既然你无姓，那么本座就赠你一姓，莫。从今以后，你莫小妖，就是我蓬莱弟子。不求你仙法造化大成济助世人，只愿你莫忘本心去而不返。”
　　“弟子谨遵掌门之令。”
　　自此，莫小妖便成了女孩的姓名。
　　在蓬莱的日子很平凡也很平淡，除了修炼，莫小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找大师兄萧临意比试剑法。
　　萧临意就是那个少年，对于他莫小妖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从秋隐嘴里，她知道了这个人是被掌门收养的，从小就长在蓬莱便也从小就开始修炼，那么，比修为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敌不上了。
　　那就只好，用同一招剑法来比试了。
　　第一次跟萧临意过招那年，莫小妖十五岁。
　　她找到萧临意，跟他商量好了三个月后两个人比试一次，为了公平起见，萧临意从蓬莱剑阁找了一本自己也从未习过的无名剑法给她，如此一来她也就领了萧临意的这份心。
　　莫小妖做事向来追求完美，她自认为资质过人，学习一本剑法绝不是什么难事，可三个月后她却输了。
　　虽然两个人都只领悟了那无名剑法的第一层，虽然两个人手中使出的剑法威力旗鼓相当，虽然萧临意险胜，但莫小妖还是输了，因为不知差了哪里一点点，她就这么输了。
　　萧临意的资质如何她不会去怀疑，那绝对是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他是蓬莱大师兄掌门首徒，年纪轻轻其修为便已是天下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但为何会与自己一般，只会第一层，还是险胜？
　　那剑法，有问题！
　　莫小妖果断的把问题放在了剑法上，因为一开始学习时她就感觉到了阻力，第一层剑法也是在最后关头强行领悟的，虽然只有一层，但她却发现这剑法威力极大却也极难驾驭，不知萧临意是否也如此。
　　也真难得，他当初拿出这本剑谱的时候说，是在剑阁的书架底下抽出来的，而且当时的架势这剑谱明显是用来当垫板的，自己见其内容玄奥，而蓬莱之内又从未有人修习过，所以就拿来了。
　　后来，她就把注意力全放到了剑法之上，很可惜又过了三个月，她依旧是停留在第三层上，再次找萧临意比试，却发现萧临意与自己一样还是第一层，但是自己还是输了。
　　虽然输了，可两人在蓬莱大殿前比试，其剑气不长眼睛的四处飞散，若非掌门来得及时只怕整个蓬莱大殿都会被拆得连灰都不剩。
　　待弄清两人所用剑法的时候，掌门的表情变了变，最后微不可查的惊惧得黑了脸色，收了剑谱难得的厉声道：“此剑谱之所以无名还放在剑阁最不起眼的地方，就是练之不可毁之可惜。不过既然你们都已经修习了，那么以后要用此剑法比试，就封了修为去迎仙台吧！”
　　虽然不明白掌门嘴中的“练之不可”是何意，但萧临意与莫小妖都不是刨根问底之人，也就应了一声作罢。
　　至此剑谱一事也就一揭而过了，因为很快有恶妖作乱人间的消息传来，虽然天下修仙之地并非蓬莱一家，但是维护人间正常和平却是修仙者共同的宗旨。
　　莫小妖对比没什么感觉，但是掌门看在她近些年修为大有进步就打算让她出去见识一番，便把她派出去帮助其他修仙者除妖去了。
　　御剑乘风一路向西北而去，莫小妖很快就按照掌门给的信息到了卫国都城，但是她停在了空中并没有立马下去，因为她在查看哪里有恶妖的踪迹，哪里又有修仙者的踪迹。
　　不过很可惜，她什么也没有探查到，为了不惊吓到都城普通居民，她选择在离都城近处的一个树林里降落。可她没想到，即使是这样自己收起长剑的那一刻，还是被普通人看到了。
　　少女一身明红色的衣裳看起来很是华贵，至少莫小妖从未见过普通人穿过这种料子的衣裳，她头上梳着丫髻一边挂着一个金铃铛，娇俏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正睁大了眼睛盯着莫小妖。
　　“你是神仙吗？”这是少女凑到莫小妖跟前说的第一句话。
　　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莫小妖扫视了一周冷声道：“不是。”
　　“那你是妖怪？”
　　“不是。”
　　“魔鬼？”
　　“不是。”
　　“那你是什么嘛？”
　　“人。”
　　嘴角一抽，少女瞪着她懊恼的鼓了鼓腮帮子，而此时莫小妖已经不打算理会她了，正踏出步子打算离开这个树林。
　　见此，少女立马跟上前来，笑嘻嘻的说道：“我叫雪矜，因为没有许配人家所以没有字，不过我有一个小名，叫妙儿，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听这话，莫小妖想起了临行前萧临意说过，别人跟你说自己的名字，那么你也该回复以自己名姓，这是礼貌。所以，她怔了怔，道：“我叫莫小妖。”
　　莫小妖的话入耳，少女拧了拧眉，随即又舒展开来，继续追问道：“那你有小名吗？”
　　“没有。”
　　“可是直接喊你的名字是不礼貌的，你有字吗？”
　　“我修仙之人，不在意这些。”
　　“原来你是修仙的啊！看来没有字了。”少女盯着身旁女子冷然的面庞有点泄气，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活力，凝声道：“你是修仙的人不在意这些，可是我在意，虽然女子出嫁后才有字，不过你既修仙想来这个也不会过多在意了。不如我就给你取一个字好了，就叫丹磬怎么样？丹者，有女子朱红色，磬者，或玉或石的乐器，虽有空灵乐声却过于清冷，很适合你。”
　　丹磬……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唯少女嘴中的这两个字在脑海中回荡，莫小妖头疼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渐明的天色有些怔神。
　　没想到不过是在冥帝宫里休息了一个夜晚，居然会睡得头昏脑胀，还梦见了自己在三年前就与雪矜见过面了，她还主动的为自己取了个字。
　　丹磬……
　　念及这两个字，莫小妖的眸光暗了暗，三年前自己十五岁，与萧临意过招的确是有的，那个剑谱的事最后不了了之是事实。
　　不过，那恶妖一事，她记得是掌门派身为大师兄的萧临意去的，然后以最后萧临意将那恶妖关入雷云山下后结束，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什么事。
　　但是梦中场景太过真实，若非知晓所有事情的经过，莫小妖都差点要以为那是真的，只是就像儿时的那次相遇一样，自己把它忘了。
　　不过很显然，不是。
　　“呦，醒的挺早的。”
　　女子甜腻妖媚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莫小妖的思绪，抬眼看着倚靠在门口的红衣女子，莫小妖走下来恭声道：“恳请前辈告知晚辈救人之法。”
　　盯着莫小妖女子眼波流转：“好啊，不过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那人？”
　　莫小妖颔首：“她为救晚辈而死，晚辈欠她一条命。”
　　“欠她一条命啊！”女子若有所思的抬了抬下巴，随后眼中露着诡谲的光芒挑眉道：“那如果，是让你以命换命呢？用你的命，去换她的命？你可愿？”
　　莫小妖面无表情的回来：“我愿。”
　　见此，女子一声冷哼：“别说得这么早，我冥界可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看在你是蓬莱弟子的份上，我就允许你救人并且还助你一把。不过，可没有以命换命这么简单，跟我来。”
　　女子娇媚的转身，莫小妖自是闻声紧跟其后，女子走得很慢整个背影几乎是可以用弱柳扶风来形容。既然女子已经答应帮忙，莫小妖也就不急，随着女子的步子慢慢的跟在后面。
　　不知走了多久，在冥帝宫里拐了一个弯又一个弯，在一面灰白色的高墙面前，女子停下了脚步。
　　看着这面墙，女子转过身，脸上又挂起了妩媚的笑容：“到了。”
　　莫小妖不解的看向她，却见她又把手搭在了自己肩上，这一搭不要紧，关键是她这么一搭莫小妖立马就发现自己所有的修为瞬间被封，修为被封那就与普通人无疑了。
　　“你做什么？”
　　无视莫小妖能够冻死人的视线，女子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收回，满不在意的又转过身去面对墙壁，娇媚却又带着严肃压抑的声音遂自传来：“人的魂魄只要一入冥界就会沾染冥界的死气，如果不把这死气去除，就算你把这人的魂魄带了回去也无济于事。而洗去魂魄之上的死气，必须冥界禁地里的无根水，所以当务之急，你要拿到那无根水，只要你找到无根水，我就带你去找你要救的那人的魂魄。但是要取无根水却又必须通过一段非常难走的路，此路只有普通凡人才可以踏上，我封了你的修为你才可以去闯这条路，我是为你好。”
　　说罢，女子对着墙壁挥袖，收手之时墙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荆棘林，而那些荆棘却诡异的有两人高，密密麻麻的一片，无半点过大的缝隙。
　　看着这荆棘林，女子笑吟吟的说：“这是路的开始，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但是你必须走过这片荆棘林。不过可以想象，以你的肉体凡胎，这一路走过去，定会是一路的血迹，说不定，还会丢掉性命呢！”
　　听着女子的话，再看着眼前的荆棘林，莫小妖眼中神色闪了闪，随即上前一步走到女子身旁，冷声道：“多谢前辈指路。”
　　说罢，继续往前走，见此女子嘴角的笑意更甚了，不过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在莫小妖身后凝声道：“诶，那个人死了多久了？”
　　莫小妖想了想：“大概，四天了。”
　　“四天啊！那你可要抓紧了，生魂若是在冥界呆着超过了七天，那么身上的死气就算是无根水也洗不去了。”
　　听这话，莫小妖的眸子暗了暗，却是在下一秒又皱起了眉头，因为她隐隐的听到了不属于这里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救她？
　　——她为救我而死，我欠她一条命。
　　——如果让你以命换命，你可愿？
　　——我愿！
　　……
　　——你想彻底救她，除非拿到无根水，而这片荆棘林，是去无根水存放之地，那条路的开始……
　　——以我肉体凡胎，这一路过去，定会是一路血迹，说不定，还会丢掉性命……
　　——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