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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山河锦绣钟丽杭州,世人亦钟爱杭州。
      三年前的大阳王朝,度过建国后平息前朝余孽的时期,圣明盛世,出现曙光。
      天下太平,国富民丰,民间各类文化兴起。
      野梅残雪,星耀月夜萤火成群,西湖之上画舫乐坊,川流不息,岸边一带,水波泛泛,舟连着舟,船接着船,如履平地。
      乐伎反弹琵琶,舞伎翩翩起舞,歌女曼声天籁。
      二月春风对青山,岸上谁家少年郎,
      三月黄鹂飞上林,断桥归船红颜笑,
      四月小荷尖尖角,眠花宿柳乐逍遥,
      ……
      唱到尽兴处,有箫声合附,一时之间,西湖之上,琴瑟和鸣,琵琶声声如玉珠,箫声悠扬,凤首箜篌凝云不流。
      “他就是陆家的那个小孩?”说话之人站在岸上,抱臂而立,略略偏了偏头,目光望向远处那个吹箫之人的背影,饶有兴趣的样子,语气冰冷又夹杂着一丝戏谑。
      “正是陆家嫡子,名宝荣。”另一个说话的人,比前头那个人矮了一头,身形纤细,光听声音只觉雌雄莫辨,他一身白衣,袖口纹青鲤,下摆蜀绣金丝雀,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浮华之气,与他腰际上系挂的暗红皮鞭,格格不入。
      他手搭上前头那人的肩膀,“千山寂不谙情事,我呢没你会骗人。所以这个任务呢,我们拱手相让。”
      前头那个人微微眯了眯眼,看向身后人的目光不善,“陆白衣,你家千山寂不谙情事?你们珠胎暗结这么久,我倒是才知道。”
      陆白衣立马笑了,一边笑一边往后退,“你忙正事,我先走了。”
      陆白衣还没转身,就被拦下去路,他无奈道,“白桑落,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我陪你来我也来了,现在你还想干嘛?”
      拦下他的人正是刚才一直站在他前面的白桑落,他人很高,身体健硕,五官深邃,眉毛很粗而且眉尾上飞,因此虽然神采英拔,但是遮掩不住与生俱来的狂妄凶邪。此刻他挡着陆白衣的去路,懒懒地说道,“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陆白衣深知没有千山寂在旁边,单打独斗他肯定会被白桑落砍死,只好摊手道,“好好好,你说吧,还要我干嘛?”
      白桑落附耳几句。陆白衣眼睛亮了一亮,点头就去了。
      雁柱船是西湖上生意最好的歌舞坊,原本是叫温柔坊,却因船头雕塑着一只巨大的木雁,展翅欲飞,栩栩如生,久而久之只闻雁柱船,不知温柔坊了。
      即使是寻欢作乐,但是文人雅士们也舍弃不掉自己的情怀。
      酒醉西湖,美女如云。歌舞升平,欢声笑语。正当人们沉醉其中,突如其来地被一鞭子打碎温柔美梦。
      月色下,十三节长的皮革软鞭,暗红色的颜色好像随时地拧出血水来,来回挥舞像一条剧毒之蛇散发着危险气息,逼近众人。
      船上的男人们酒醒了一半,大多都由侍从搀扶逃下了自己家的小舟,还有一撮人蠢蠢欲动,不愿意离开是非之地,胆子大的人都爱看热闹。
      桃红色的纱帐四分五裂,飘飘洒洒如柳絮纷飞。徐小雁是雁柱坊的老板娘,也是头牌花旦,她舞姿曼妙,歌声绕梁,传说她虽貌不惊人,但是能掌上起舞,一曲歌尽诗三百,因此很多人慕名而来。此刻她如风中落叶一般被人掐住脖子提了起来,三寸金莲无力地晃动。
      来者不善,却也不像是真的要杀人,他好玩似的在徐小雁两眼一翻即将断气时,才松手将她像丢一件衣服似的丢开,“yin歌艳曲,快活似神仙,可惜我来迟了,错过了‘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有人出头,是县衙之子,他高声囔囔道,“你是哪根葱?雁娘子贤淑可亲,你怎能欺负一个弱女子!”
      鞭子在他手里就像长了眼睛,陆白衣指哪打哪,一鞭子甩出去,那人的发冠就被打落,“那我就欺负你吧!”陆白衣“呵呵”地笑了出来。
      “你!你!你——”虽然是县衙之子,也有口难言,若是被人知道他纵歌寻欢、月下问柳,只怕父亲乌纱帽难保。
      “你什么你!”陆白衣凶神恶煞,“刚才若非我手下留情,你脑浆都能飞出来!”
      徐小雁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身旁的姐妹们左右搀扶,她披头散发,脖子上被勒得触目惊心,“不知奴家何处得罪了公子?”
      陆白衣的眼睛在船上巡视,没有发现他想要看到的人,他已经有些不耐烦,“我几次拜访雁柱坊,不惜千金求一曲,可你百般推脱,不肯献唱,今天怎么就大方登台了呢?在座各位无一不是年少多金,却只怕,加起来都不如陆家少爷更得美人心。雁娘子,你说是不是?”
      徐小雁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她几乎哭着说道,“你尽胡言!我连陆家少爷是哪位都不知道,也从不曾认得你。你说你数次挥金求曲,此乃好事,我怎会不知不允?!”
      旁人见徐小雁春衫着瘦,楚楚可怜,无一不责备陆白衣的。一时间陆白衣被人所指,他扬头一哼,满不在乎,“今时今日,我必要徐小雁为我笑颜高歌。”
      “恕难从命。”
      四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众人目光皆转过去。
      陆白衣心里叫好,行啊,你终于出来了。年纪轻轻,还蛮沉得住气。
      出声之人沿木质阶梯而下,风拂湖面船身微晃,他却走得四平八稳。陆白衣见他腰上两边分别一箫一剑,心里更加笃定,通体透白、晶莹润泽的白玉九节箫,白银吞口、翡翠镶柄的新青釭剑,如此配置,舍陆家嫡子,还能有谁。
      暗处另有个人,背着黑鳞皮刀鞘,不细看几乎夜色融为一体。但他的眼睛很亮,目若朗星,屏声静气地注视这一切,如一只捕食前的猎豹,正积蓄着力量。
      陆宝荣面如冠玉,气宇轩昂,却因着年少,眉宇浅淡,气质清秀,不像世俗之人,更不像是会在雁柱坊寻欢作乐的富贵闲人。
      “雁姐姐清歌雅舞,金徽玉轸,像你这种做神做鬼的之人,享受不起。”陆宝荣似一点也不在意陆白衣手里的长鞭,在众人惊异声中直径走到了陆白衣面前,“我好像认得你,我年幼时依稀记得,父亲依照古书,造出新青釭剑,众人起价,有一个眼珠子乌黑的人,遣手下拉来一车黄金,非买不可,可惜价高不过天下首富范阳卢氏,最后还是被卢氏买走。当时,你也在场吧!”
      “传闻陆家嫡子聪慧过人,过目不忘,看来不假。”陆白衣冷哼一声,拽紧了手里软鞭,“只是这被卢氏买走的新青釭剑,怎会回到你手里?”
      陆宝荣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又是一个为夺新青釭剑而来的傻子,你既然冲我而来,何必伤及无辜呢?”
      陆白衣觉得可笑,于是他便笑了,露尽讥讽之色,“既然你责问我伤及无辜,那在我行凶作恶之时,何不对他们出手相助呢?”
      陆宝荣也无声地笑了,眼色古灵精怪,他略一低头,好像很认真地在回答陆白衣的话,他郑重其事地道,“因为我很奇怪呐。”
      陆白衣感觉自己被小孩子将了一军,无名怒火燃上胸腔,长鞭适远不适近,陆白衣连退数步,手中软鞭已经极速飞出!
      而陆宝荣纹丝不动。
      直到那鞭子末梢几乎快打到他脸上!倏忽之间陆宝荣身子一偏,他一招一式未出,脚踏甲板如磐石之固,反身下腰避过软鞭第一击。
      如此柔软的身体,想必是从小练功的成果。而仅此一个动作,就看得出陆宝荣的基础功,是袭得南少林一脉,重视躯体之柔软,以柔克刚,内力通畅,力无穷尽,无所不及。
      暗处的人观察着船板上两人交手,原本处处强势的陆白衣,各种甩截击撞都被陆宝荣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不出小会,陆白衣已经从被逼到了船舷尾弧。
      陆宝荣从来不是因为武功高强而被人熟知,因此,若非亲眼目睹,还真意料不到,他竟然和陆白衣不分上下,更意外的是,陆宝荣两手空空,没有用任何兵器,倘若他抽出新青釭剑,陆白衣大概毫无胜算吧!藏身于柱后的男人眯了眯眼睛,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地笑了。
      每躲过一鞭,陆宝荣更近一步,他越是不抽剑,陆白衣越是紧张。传说曹操有宝剑二口,一名“倚天”,一名“青釭”,倚天剑自佩之,青釭剑赐夏侯恩佩之,曹操逝世后,倚天剑不知去踪,青釭剑下落不明。陆宝荣的祖父偶得古籍,记载倚天与青釭的铸法,他费尽心机,琢磨钻研,直到陆宝荣父亲手里,才打造出了新青釭剑,新青釭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陆家庄铸造任何兵器,一不自留,二不成双,所以世间再无第二把新青釭剑。
      越来越近的攻势,陆白衣手臂往后一甩,收回长鞭,长鞭力道不减,顺势绕上他的右臂,如蟒蛇攀附,甚至骇人。陆白衣沉腰坐马、双掌齐出,陆宝荣不妨他收鞭肉搏,虽反身扣住他的脉门,原想借力打力,但是硬碰硬,陆宝荣深知自己必然吃亏,正愁不知如何坚持,忽觉耳边拳风虎虎,鹰击毛挚,电光火石之间,只听“扑通”一声落水,身上如释重负,陆宝荣站定,探头张望,陆白衣已经没了影子。
      但多出来了一人。
      陆宝荣侧目那人,个子很高,四肢很长,剑眉星目,丰神朗朗,长得一表人才,可是,那眉宇之间藏着邪气,还有他背着的那把刀,虽然放置于刀鞘,但是陆宝荣已经嗅出了人血的气息,他忍不住蹙眉道,“是你把他打下水?”
      白桑落眨眨眼,好像听不懂陆宝荣的话,笑而不语。
      他出手太快了,快到令人震惊又反感。所以,虽然解了陆宝荣的困境,但是陆宝荣并不领情。
      “你不是好人。”陆宝荣已经下了结论。
      “这位小兄弟,若我不出手,掉下西湖的就是你。”白桑落装出很忧愁地样子揉了揉额角,“我不求你回报,好歹你也道声谢嘛。”
      “奴家替小少爷谢过。”徐小雁见打斗停止,便提着裙角走了过来,她交手在身侧曲腿行礼,“还不知大侠名讳,可否告知。怒家寄居西湖,以卖艺为生,钱财不多,现只能以一斛珍珠相谢,望大侠笑纳。”
      “雁姐姐,你起来。”陆宝荣扶起徐小雁,叫了两个侍女搀扶她进船舱,“雁姐姐,是我连累你了。你好生休息。这个人——”陆宝眼睛朝白桑落那斜了斜,马上又转回来,在徐小雁耳边低声说道,“十有八九他也是冲我而来。”
      徐小雁亦低声嘱咐道,“小少爷千万小心。”
      夜已深,灯火阑,偶尔有轻舟疾驶,也是大户人家的家丁来接自家的主人。闹腾了大半夜的西湖终于安静下来。
      雁柱坊的甲板上,工人熬夜修补着被陆白衣他们破坏的船体,敲敲打打的声音在幽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徐小雁对着半环形镶嵌蟠螭纹的铜鉴,仰着头细细地往脖子那擦着玉肌膏。
      镜里现形白衣,徐小雁对着他妩媚地笑了笑,“陆白衣,你看把我连累得……”
      陆白衣从她身后走近,双手按在她的香肩凝肌上,“对不住了,都是白桑落那家伙的主意。”
      徐小雁低头打开了绘着玉兰与粉荷的珐琅瓜形胭脂盒,用青葱小指抹了一抹,淡淡地点在自己双唇上。
      “世人皆说西湖美,浓妆淡抹总相宜,我觉得雁娘子你呀,天生一段风韵,何尝不是浓妆淡妆亦嫣然。”陆白衣说完微微一笑,手指在徐小雁脸颊轻柔地滑过。
      徐小雁亦笑着偏开头,起身走到舱窗前,深夜湖面上的风,冷得令人无比清醒,“白桑落看上陆家那小子了?”
      “他总喜欢找乐趣。”陆白衣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头发也滴着水,湿漉漉地披在背后,他随手拿起椅子背上作装饰用的羊驼绒毯,披在自己身上。
      “与其说是乐趣,不如说是诡计吧!”徐小雁嘴角微翘,唇色如初熟的樱桃,在暗蓝的夜幕下,蔓延一丝神秘、一□□惑,“你别看我总是待在雁柱坊,就以为我两耳不闻窗外事。江湖消息,无论明暗,我多少知道些。最近,你猜我买到了什么一个消息?”
      陆白衣悠闲地坐在徐小雁刚才坐过的椅子上,一手支着脑袋,湿嗒嗒的头发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滴水,他注视着徐小雁,不言不语。
      徐小雁自顾自说着,“陆家庄已经找到了绝世宝物,雪灵山巅、清性池底,天降陨石,锤炼出来的物质,比玄铁还要锋利,而且磁性更强,所有暗器皆逃不过被吸附的下场。传说曹操的倚天剑‘直斩长鲸海水开’,但是相比天珠陨铁,只会是小巫见大巫。”
      陆白衣坐不住了,霍然起身,“你果真知道天珠陨铁的事情。”
      “金钱比人可信,别人直接告诉你话,往往是假的,而钱买到的消息,总归假不到哪里去。你说呢?”
      陆白衣追问,“那你知道陆家庄会把那宝物打造成什么兵器吗?”
      “你问我?”徐小雁“咯咯”地笑了,“我还想问陆宝荣呢!可惜,那小子年纪轻轻,心思难测。我从小混迹江湖,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接触过,偏偏他,陆宝荣,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摸不透他下一刻会做什么。”
      “我看不然。或许恰恰是因为他年纪还小的缘故,做事过于随性,而我们把他想得太复杂了。”陆白衣走到徐小雁身边说道,“而且,他的父亲也是个奇怪的人。有其父必有其子。”
      “陆宝荣小时候养过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待那匹马长大,就被他父亲杀了。陆宝荣十一二岁的时候也有过一个小男宠,他将其视为唯一的玩伴,可惜也被他父亲处死了。”徐小雁说着这话,眼里有了一闪即逝的怜惜。
      “这你也知道?还有人卖家里长短的琐碎小事吗?”陆白衣说着,往上拢了拢身上的羊驼绒毯。
      “他醉酒后自己说的。”徐小雁幽幽地叹气道,“王权富贵、大户人家,总是难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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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微亮欲明,湖中渐有人声鸟鸣。小舟驶过,匀开绿水涟漪。长堤一痕倒映湖中成影,远看湖心亭一点,近观其矗湖岛,亭之四角有风铃长垂,在清晨凉沁沁的风中,发出悦耳的声音。
      杭州城又迎来一天的热闹繁华。
      “陆宝荣,听说你喜欢喝酒?”
      陆宝荣听到这个声音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到底跟我到什么时候?”
      “别生气嘛。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白桑落就近摘了一支绿梅,递与陆宝荣,“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萼绿花白,小枝青绿。高贵典雅不失可爱。陆宝荣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把玩,“东风吹雪消,山色翠如浇,春来与君逢,梅花落水桥。”
      “春来与君逢,不枉我江南走一遭。”白桑落笑语而言,余光却飘到陆宝荣腰间的新青釭剑上,“这是把好剑。”
      “这当然是把好剑。”
      陆宝荣说着取下佩剑,横在自己手里,他如林间野猫似的动作矫捷,穿梭过树丛与浅草,白桑落紧追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停在湖心亭。
      陆宝荣伸手提剑,他伸出的地方下面,是映着暖阳,波光粼粼的西湖。
      那可是世间唯一的新青釭剑!白桑落心跳骤然加快,“陆宝荣,你在试探我。”
      陆宝荣微微仰面,阳光照耀在他清秀的脸上,令他散发着温暖又柔和的气息,他的笑容融化在晨熹里,清浅的眉宇之间,似有光芒万丈,“你说你是真心想与我交朋友,可我不信。我认得你的黑鳞包裹的刀鞘,也知道这刀鞘里装着哪把刀。”
      “你应该知道,因为这也是你家打出的刀。”白桑落警惕地盯着陆宝荣手里的剑,他将语速放得缓慢,以显自己从容不迫,“这把刀原来是一对,名为双生,一把被某位王爷买走,一把被某个富商收藏,我杀了富商得了其一,你要不要看看?”
      “来路不正,刀下积魂。只要卖出去的东西,就与我们家无关。”陆宝荣转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剑,白银吞口,翡翠镶柄,他勾了勾嘴角,一丝浅笑如浮云流转、变化莫测,终于,“扑通”一下,新青釭剑掉落湖中。
      白桑落的两腿像被钉在原地,他一动不动,稳如泰山,脸上的神情也是风轻云淡。换作以前,他肯定会杀人夺剑,但是现在不行。就算新青釭剑再如何难求,也抵不上天珠陨铁举世无双。他知轻重,亦知循序渐进。
      显然白桑落若无其事的样子令陆宝荣有点失望,可他又因此对这个人有了兴趣,他问道,“你打算从此以后对我寸步不离吗?”
      白桑落眯了眯眼睛,日光零碎在他亮晶晶的眸子里,“你想去哪里?”
      陆宝荣反问他,“你想去哪里?”
      白桑落故意压沉了声音,他离陆宝荣更近一步,两人之间蜿蜒出无形地暧昧气息,“我想请你喝酒。”
      “我问你想去哪里,又不是问你想做什么。”陆宝荣不退不躲,默许了白桑落拉近与自己距离。他总是没法拒绝漂亮的事物,美酒佳肴,良辰佳景,江南的春天,眼前的人。
      “可我就是想与你喝酒。好不好?”
      白桑落的声音略微沙哑,他呵气如兰,如天鹅的羽毛在陆宝荣耳廓里轻摇,陆宝荣情不自禁地笑了,“好。倘若你喝不过我呢?”
      “假如是你先醉呢?”
      陆宝荣没回答,只凝视他一瞬就偏开头去,他转身面向西湖,日出东方,湖水橘红,像撒满了碎金,令人迷醉。
      陆宝荣问白桑落,“你打算请我喝什么酒?”,并又说道“我喝过的酒,就像你杀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你得拿的出手,我才能醉笑陪君三千场。”
      白桑落的笑意化作一汪春水,难得有片刻的柔情在他眼底流淌,平日里抑不住的邪煞之气,在与陆宝荣对视那一刻,消散如云烟。他手指虚握,做了个举杯的动作,“不用诉离殇,痛饮从来别有肠。”
      两人相视一笑,陆宝荣动了动嘴唇,“酒逢知己千杯少。”
      白桑落挑眉,目朗若星,“共饮桑落可好?”
      “河东运城桑落酒?”陆宝荣微微惊讶,“色比凉浆犹嫰,香同甘露永春,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酒是好酒,重金难求,只因为酿制的古法已佚。既如此,你又如何酿得?”
      “不知与谁倾?那便同我醉!”白桑落爽朗大笑。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陆宝荣突然想了起来。
      白桑落已经跳上湖心亭下的乌篷船,他撩起袖子去解绳索,拉起船锚,“你上来,我告诉你。”
      陆宝荣,我叫白桑落。
      你会记得我。因为正如初见时,你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是个好人。
      你说对了。
      不饮河东桑落酒,只因无奈离别情。
      江湖险恶,你怎么那么好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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