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六艺之礼——《天子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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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日汴梁皇城正在初夏，御花园中暖风阵阵，池塘荷叶高挑，幼蛙初鸣。
榆树的大树阴笼了整条小径，赵祯看看前方路尽头处的阳光，便停下来在石头上坐着——他向来是怕热的。虽然夏装已是轻便，可刚才一路小跑的中衣还是都湿了，
除了时节炎热，他心中烦恼也是一桩事，方才在书房听着太傅讲《周礼》，他心中有事便不专心，惹的太傅好一顿唠叨。
七十多岁的翰林，骂自然骂不出什么来，纵骂的出来也不敢对着他撒气，只是唠叨起来，当真也能要人的命。
怎么说，他这番心里真有些委屈，要知道他不专心，自然是有大大的缘故的。
远远的听到官靴踏在青石板上头的动静，小人儿眼珠子一转就跳起身躲到树后头去了。
静静地候着，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眼见那个一身白色锦袍慢慢走了过来，赵祯猛地从树后头一个箭步地跳跨了出去。
本想扑去那人身上，却不想对方一步后撤，同时伸手托了托险些摔个狗啃泥的小人儿。
待他稳了身形，那人才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赵德芳，八王爷从来都以谦厚知礼闻名于朝。
听了这声唤，小人儿心里便凉了半截，那声“爹爹”也憋在了口边。
没能叫出来。
“方才臣遇见了太傅，听说殿下似乎对太傅的课业不感兴趣。”眼见那小人儿苦着脸便往自己身边凑，赵德芳只有连退了几步。定了定，温言道，“殿下可知道，这样是不好的，若是圣上知道了，定然着恼。”
赵祯眨巴眨巴眼，“太傅讲的《周礼》，那些个礼仪官制什么的，我一点也不明白。”
赵德芳听他此刻说起话来都是你啊我啊的，心道只怪自己往日里待他太无拘束，以至今日这个局面，这般也无可奈何，惟剩了苦笑。
只待日后慢慢加以教导了。
“殿下，这礼制是天下归序的根本，殿下还须用心学习。”
他说的这样恳切，可那年方八岁的孩子却是星点不懂，只仰着头，微微嘟着嘴看着他。
赵德芳叹了口气，“‘没有规矩则不成方圆’，这礼制就是天下人都要守的规矩，无论平民百姓还是公侯皇家，都是一样。”
他微微俯下身，“好比如今，殿下已不是往日在王府时的身份，臣见了殿下……”他拱手深深拜下，“就当行此大礼。”
小人儿看着自己心目中最亲近最仰慕的那个人缓缓下拜，其实那人说的话他依旧懵懂着，只是有一件事他这番却是全然清楚了——
再也没有可以任他搂着脖子说话的爹爹。
如今，他只剩下了一个八皇叔。
这年，只因天子无嗣，八王爷赵德芳的幼子入宫，受封太子。
此是天禧二年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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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柳三变，是个怎样的人物？”
赵祯指节轻扣桌面，忽的想起日前自己方替眼前这晏殊加了礼部侍郎的衔，此刻在他面前作这散漫样子，未免显的少年轻狂。这人自他是太子时便任了太子舍人，总是要在这些个细枝末节上唠叨的，眼下有了官位还不更加唠叨？
这样想着，便停了手，端端正正坐成个天子威仪的样子。
“回禀陛下，此人是崇安人，家中父亲与叔叔，连他一个兄长都是进士出身，他本人写的一手好词，才情高绝，臣方才呈上的便是他的稿子，陛下请过目……”
听着晏殊絮絮叨叨地说话，赵祯漫不经心翻开纸稿，这晏殊什么上都是中规中矩的堪作礼部楷模人物，惟独见了这作词的事，就什么也顾不得，只想着如何如何的才情就好了。对眼前这个柳三变，他还真是报喜不报忧。
那个人的词曲闻名，他虽在深宫却也不是没有听说，只是那些词曲又是在何处闻名？
晏殊啊晏殊，你一个礼部侍郎，难道不知其中的厉害？
若用了那个人，朝臣也不知要怎生地诟病，他身后竹帘里的那个人又会如何看待他？
再说了，这写词的人，要是真的登了庙堂……
十三岁的少年轻轻叹了一声。
很多人对他说过做皇帝好，是不错，和别人大不一样的，光爹他就有了两个，娘更是一下子就多了一大群，可是做皇帝——
缚手缚脚的好生厉害。
他要说什么，做什么，都须想了又想，怎么说？三思而后行。
“晏卿说这个人的词好，朕倒也是有所耳闻的，什么‘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他随口念来，好笑地看着臣子脸色唰的成惨白。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陌巷，依约丹青屏障……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他捉弄人的兴致头上来，索性把那阕《鹤冲天》从头至尾地吟出，冷眼看礼部侍郎的额头上冷汗就那么淌下来。
字字句句的，说轻了是放荡不羁，说重了是心存怨望。
最后一个“唱”字话音落地，晏殊一个人都缩了起来，低了头动也不敢动。
少年只轻轻哼笑了一声，执笔往那纸稿上写了几个字，“这柳三变凭了这些艳词就惊动晏卿为他说项，倒也真是文采不凡，若不用，可惜的很。”拿起纸稿，掷去了臣子面前。
晏殊也未敢去拿，只看了看那纸稿上的批语——
且去浅斟低唱，要浮名何用。
这暗潮汹涌一幕，出了御书房的门便再也没有人知道，庙堂高位的人也不会为了个名落孙山的人真的就去怎样的在意。要说影响了什么，只有从此汴京城三瓦两舍多了个风流客——
奉旨填词，千古一人。
（二）
最初的时候，耀武楼的那件事，赵祯其实是没存了多大的兴致。
那些江湖人么，自小时偶尔听人说起，都是“草莽”“流寇”之类的叫法，说的最多的就是“侠以武犯禁”，总之这号人就是与礼法什么的对着干的罢？所以他觉着不见也罢。
可这个人是他倚重的朝臣举荐的，八皇叔提起时，言辞里也有些看重的样子。
那就见一见罢，他全然是抱了这样的心思移驾去的耀武楼。
待见了那个立在场中的年轻人，那副斯文样子倒叫他有些意外，一袭蓝衣合着沉静如水的神情，虽然抱了剑站在那里，却没有丁点他在那些侍卫身上见惯的凶蛮气。
这样的人，真的是包拯与八皇叔说的“武林高手”？
倒更像他每日在朝堂上见的，那些个新进的年轻官员的样子。
七分文雅，三分锐气。
但是待得那人青锋出鞘赵祯便再不这样想，眼看六个侍卫自六个不同的方向向那个人攻去，刀枪剑戟，长短各异，刀光剑影里只见那个蓝衣的身影灵巧腾挪，三尺寒刃，舞的游刃有余。
两旁的人，都耐不住的喝彩。
侍卫一一受伤退阵，末了时那蓝衣人几个纵跃，三丈有余的耀武楼他竟一跃而上，劈手夺了彩头，立定在檐角。
这一幕赵祯是仰了头去看的，阳光闪烁，逆着光他竟看不清那蓝衣人的脸。
自他成了天子就再未曾仰视过什么人，看着那人自楼上跃下稳稳落地，又由包拯引到了面前，清俊面容除了因为刚才激斗泛了红，神情仍是那样清清淡淡的，听包拯说见礼，他便默默跪了，一副样子好象刚才比武献艺的是个没干系的旁人。
赵祯在心里头冷笑了一声，又是个无趣的人么。
“方才那一跃好是惊人，这哪里是人，倒像是朕的御猫。”
他这般说的时候，心里咧嘴笑的高兴。
那蓝衣的青年听了这话微微抬起头来，只看了看，旋即又低了头。
只是那一眼，好生厉害，赵祯竟觉的如寒刃一般，直叫他身上一凛。
怕是看走眼了……天子这样想到。
不是猫，该是豹子才对了。
他就此记得了这个人的名字，展昭。
这年江湖上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从北往南，闲话一路传过去，说是展昭展雄飞，从前的南侠，在京城耀武楼御前献艺，官家亲口许了“御猫”的封号，还赏了个四品带刀护卫的官衔，借调开封府留用。
这最后的一条却是没人在意的，江湖上七嘴八舌说起的都是好端端的侠义中人，怎的去做了朝廷鹰犬，要么摇头叹息要么破口大骂，最末了，面子上总是要鄙夷一番的，却不想想——其实与他们又有什么相干。
只说这闲话生了双翅般一路南下，本就快自生自灭消匿无踪，谁想传到了松江府，登上了陷空岛。
就此惹出个太岁，又催出场天大的事来。
（三）
三宝被盗。
本来盗便盗了，先不说皇宫里三十宝三百宝都有不怕他盗，再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东西放在那儿想来被盗也是早晚的事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这盗宝的未免太嚣张，粉墙上头那几行黑字龙飞凤舞的也是嚣张，指名道姓地那样挑衅，那班宫人侍卫见了还不到处说？不惩治惩治，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白日里他声色俱厉在臣子们面前责令开封府早日捉拿人犯归案，夜里展昭只身前来御书房，求道若是他能带那锦毛鼠归案，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赵祯看着眼前四品带刀护卫为难地皱眉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
“展护卫，朕听说自从你当了这护卫，你往日的那些朋友，来找你割袍断义有不少。”他是边说边忍着笑——不然叫人说天子就喜欢看臣子犯难，成何体统。“怎么这锦毛鼠和你素不相识的，也来凑这个热闹。”
展昭回给他的，只有苦笑。
江湖，听着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地方，可还不是一样有他的规矩礼法？守规矩的能过的好，但若你触犯了这规矩礼法，这地方便容不下你了。
天下哪里不是这样的呢？
“你把那锦毛鼠带回来，朕答应你不为难他就是了。”赵祯一口一个锦毛鼠，只觉得在“猫”面前提耗子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不良嗜好，他知道，就是改不了了。
是夜展昭得令而去，一去就是一月有余，回来的时候竟带了一二三四五——一群人回来。
陷空五鼠。
其实这五人严谨的严谨，豪侠的豪侠，论精明强干更是挑的出，怎么就以鼠为号……
那排行第五的祸首，惊才绝艳的很，比他身边那个能名动一方的“南侠”毫不逊色的。
想来也算孽障，他只随口封了个“猫”，竟惹出这一窝耗子来。
“白玉堂，今番你夜盗三宝是大逆不道之罪，朕虽免了你的死罪，但活罪难饶，现也要你做个护卫，在开封府将功折罪。”
内殿上赵祯自知这番说出来，又是因为那不良嗜好冒了头，可就是耐不住要看看这一身衣都白的嚣张的人会怎么做。
白玉堂也抬了头，却不是看天子而是看了看展昭。
“谢主隆恩。”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由这白衣人说着，是怎么听怎么别扭的。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猫和耗子的事，多半不会这样就了结了。
日后也渐渐的有传闻跑进宫里来，什么两人携手捕盗啦，半夜在开封府屋顶过招弄坏了花花草草啦——
他早朝时也会记得看自己的龙图阁大学士有没有因为府邸里多了两个活宝而睡不好，可惜那包拯天生的脸皮黑根本就看不出黑眼圈。
倒是展昭的样子与之前有些不同了，有时在他身边护卫，一向神经绷的紧紧的人也会偷闲出个神，目光悠远间，嘴角露着意义不明的笑。
赵祯此时便觉得自己加封这两个护卫全然是替别人做了嫁裳，这两人一个从未见他当值，一个总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开封府也是他大宋的衙门不错，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只是对这两个人——
算了。
（四）
景祐二年。
京城九月里就下的第一场雪，现在十月，虽然这天没下雪，风却不小，呼啦呼啦的吹的人心都发寒。
赵祯觉得今年不是个好年头，虽然各地上来的年报都说今年大宋收成不错，边境那里辽国也没见大的动静，朝廷上各派也安份。
可是，他的八皇叔病了。
这病来的凶，九月末的时候不见他上朝，只接了上报说是偶染风寒，他立刻派了御医去，回来说没大碍，谁想到了十月中还没好，又过了几日竟急转直下，气的赵祯立时撤了当时去的御医，要不看在他八十岁的人定然还加一顿板子。
将御医馆的大夫都派了去会诊，这几日消息回来说终于是稳住了病情。
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叫亲随在侧门外头备车候着，自个儿在密室里脱了龙袍卸了冠带，打扮成寻常人的样子——这微服的事赵祯尚未亲政时常干，眼下倒还轻车熟路。
连那条偷跑出宫的小路都是轻车熟路的。
小路七折八绕的都是宫里的僻静角落，他一路走的快，快近了宫门的时候，一折弯却远远看见有人过来，当下只好往一个死角里躲了。
想他堂堂大宋天子，在自个儿的禁宫里竟然还要躲人……
来的那两个人，一说话他就知道是谁。
“平日该你当值也不见人，今天怎么来了。”这低沉温厚口气，是那只“猫”。
“我得了好酒，想今天风大，你又要当值到半夜，正好喝了御寒。”
听说话就能想见说话人飞扬脸色，是那只“白耗子”。
“玉堂你糊涂了，当值能喝酒么？”
一阵悉索的，大约是白玉堂把那个什么好酒塞进展昭手里了。
“手这样的冷，亏你还是习武的。”白玉堂说话间语气有些不善，片刻后又听他说：“这下可暖了？”
有些不对……赵祯想到往日自己听到的那些传闻，都是说起这两人怎么怎么的冤家对头。
冤家……对头？
冤家对头会得了好酒，逮着天寒，眼巴巴地送去对方手里？
他转出死角——
白玉堂两手正包拢了展昭的手，两人面对面站着，听见动静，同时往他这边望过来。
那两人样子是寻常样子，但若说两人之间是没有曲折的，怕是没人信。
他咳嗽了一声，“朕要微服出宫，白玉堂，令你护卫。”
展昭自去前头开路了，赵祯走过白玉堂身侧，只侧目看了他微微勾勾嘴角。
你行啊……耗子倒去亲近猫，反了不成？
那白衣人也眯眼看着他——
全然不惧的样子。
本来朕也不打算拿你们怎样。
赵祯心里头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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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府里，亲随早传了信，一应闲杂人等早早的回避了，赵祯踏入房中，只见病榻上的赵德芳。
皇叔……
爹……
榻上赵德芳睁眼见了他，竟要挣扎起来见礼，他赶紧上前拦了，扶了赵德芳肩头，自在榻沿坐下。
“圣上请恕臣……”
他摇了摇头，“皇叔，朕这样来见你，还说什么君君臣臣的。”
龙袍已卸，冠带已免，不就是为了寻常相见？
赵德芳清瘦的脸上却是苦笑，“纵使微服，圣上依旧是圣上。”
他一怔。
不错，出口成“朕”的人，还说什么寻常？
慢慢扶赵德芳躺下，他到底放开手。
“圣上今日前来，可是朝中有了事？”赵德芳咳嗽了几声，虚声问道。
他摇头。
“那是边境……”
“还是……”
“皇叔，什么事也没有，朕只是来看看你罢了。”
“圣上九五之尊，身系天下，岂可如此……咳咳……如此……”
还是那些话，他从八岁起，从这人这里就只能听到这些话。
“看来朕在此处，反叫皇叔烦扰，如此朕回宫了，”他猛的起身拂袖而去，到了门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皇叔还要好生将息才是，朕……走了。”
推门出去，庭院里白玉堂站的挺直，也不知在看哪里，嘴角有点笑意。
想什么想的这样高兴，赵祯只觉得一阵气闷。
好象人人都挺快活，就他这个天子怎的就没个顺心的事。
他奶奶的。
说起来这句话，还是当年他在王府时，和王府的下人学的。
一句粗话一吊钱。
蚀本生意来的。
回到宫中，正逢科举的试卷送上来，赵祯阅完最后一份，出了御书房透口气，才发现雪已下了许久，风吹来冷的刺骨头。
也不知道——
展昭怀里的那壶酒究竟好不好。
可惜直到那两个人离开汴京城，这件事他都没机会去知道。
（五）
那只猫和那只耗子是康定元年走的，这一年赵祯失了他的名臣——包拯。
其实开封府尹没了开封府还在，更何况展昭也好白玉堂也好官位都是御前带刀护卫，当年不过是借调开封府罢了。
可是那两人来请辞，他想了一想之后，还是准了奏。
看着两人身影慢慢退出殿外，赵祯忽然有些想问，他二人之后要去哪里？
只是人都走了。
这日初夏，御花园某处的琼花开的茂盛，赵祯命人置了棋盘，独自坐了要解局赏花。那边宫人还在布“珍珑”棋局，他拿起一卷时下的文集抄本翻看。
都是宫人从外头各处抄录来的新词。
看了几阕，只觉得没甚有意思的，“从前那个柳三变如今不写了？”
身边的宫人是个机灵的，事情也知道的多，“回禀圣上，那柳三变景祐二年蒙点了进士，早不写那些个艳词了。”
点了进士？他怎的不知道？
“他如今改了名姓，叫柳永，字也换了叫耆卿。”宫人又多说了些。
原来如此。
入了这庙堂，那满腹的才情，就都藏了掖了，还是都拿去喂狗了？
本该是个风流放涎的人，却偏要来这不得行差踏错的地界，是图的什么？
分明天堂有路你不走。
眼看着宫人依着棋谱一子一子的落棋，“珍珑”局渐渐有了样子，赵祯忽的想到——
古人说这世上的人都不过是棋子，那是一点也不错的。
都要依着规矩与行序行事的。
各自安分守己，小心翼翼。
可是那两个人……
他又想起展昭与白玉堂。
那两人已走了两个月，现在该是在何处？
许是在江南的什么好地方罢。
或者是随心的不知道去哪里游历了。
无拘无碍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展昭也好白玉堂也好，都是这样的人罢，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日在耀武楼，蓝衣人的那一眼里头，那些个坚定骄傲。
任旁人说什么，这样的人怕都是不在乎的，只一味地按心意去做。两个人，都是。
天底下苍生循着礼法过，都过的很好，可总有些人应该脱了缚的去过，他希望，这些人也能过的好。所以那天他才准了奏，他想他们大约会回去江南罢。
江南……他从来没有去过，以后也想来也不会有机会去。
现在，他可以只当是去了。
那两个人，替他去了。
风景，美极了。
赵祯回过神时，宫人早已布完了棋局，无声无息地退到远处候着，他凑过去看了看棋盘，拈了白子思索。
一旁，琼花开的茂盛，一树云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六艺之礼——《天子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