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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计中连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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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方姨娘处的丫鬟过来,贺氏挑挑眉毛,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原是打着方姨娘刚生的那个小子的由头回来的,怎么说也得或看上一眼、或叫人去请大夫回来才是。
把小丫头叫进来,随口问了几句,得知,头日已请了两回大夫——一回是管家随意请了位回来,却说不出什么。等许汉回家后,方姨娘那边盯了一整日的丫头才赶紧凑上去,求许汉又请了一位太医回来。
可头天晚上睡前一回、今早一回的药下去了,那孩子却还是不大见好。这会儿方姨娘自然急得狠,听说贺氏来了,忙叫丫鬟又去请示。
“听说昨儿来的是太医院的王太医?”贺氏听罢又挑起眉头,见那丫头点头,脸上挂着一丝淡笑,“那位王太医可是专看小儿的,咱们家的龙哥儿也曾请那位太医看过。你们姨娘也太心急些,不过是才用了两回药。”
那丫鬟只得僵笑道:“姨娘也是关心则乱,哥儿从用了药到现在还没睡个安生觉呢……夫人……夫人看能不能……”
“罢了,我知道了。”说着转过头去冲立在一边儿的大丫头道,“去拿老爷的贴子,请一回太医院的院首武太医过来。”
那丫鬟忙一脸喜色的谢了又谢,这才先退出去,赶忙回到方姨娘的小院儿禀报。
听说哥儿身上不好,这日一早,院子里面几位姨娘便打着闲逛的也是逛、来卖个人情也是卖的主意到了方姨娘这里,丫头回来报信时几个姨娘听见,都笑劝方姨娘道:“还得说夫人心善,最爱惜子嗣的,这一回来就去请院首过来,姐姐便可安心了。”
方姨娘也是心中微松一口气,勉强笑笑:“如今夫人回来了,我这就有了主心骨,若不是这几日我还出不得门,定要好好过去谢过夫人——如今只能再等上一等再这份进孝心了。”
几个姨娘又说几句话,这才纷纷起身离去。一时间,还算热闹的屋子里就只剩下方姨娘主仆,连同吴姨娘。
见人都出去得差不多了,吴姨娘这才笑道:“说回来,听说这回上山,夫人也是去请无为大师给龙哥儿看脉相呢。”说着,又轻叹一声,“只可惜咱们哥儿年岁太小,不然要是能跟着夫人一并上山,哪会像现下这般还要受这些苦?唉,听说那位大师极少进京的,偶有那几次,还是请的人家心诚……”
说罢,细长的眼睛挑起,看着面色微沉的方氏,低声道:“是了,听说之前龙哥儿身上一直不大好,咱们家也请过几位太医吧?这位武院首可曾来过?妹妹进门儿的晚,倒是不太清楚这些呢。”
原本的好心情,这会儿一下子又跌了下去,方姨娘勉强笑道:“武太医也是常来的。”
吴姨娘见她变了颜色,这才又笑着起身道:“都这会儿了,妹妹就先回去,一会儿太医过来,妹妹在此怕也不大方便,姐姐可要保重身子。”
吴姨娘刚出正屋门儿,就听见里面不知摔了什么东西,嘴角不由得又是一挑,扶着丫头的手,一摇三摆地缓缓向自家屋儿走去。
一主一仆一面走着,一面低声说着什么。
“……见过夫人后就出府去了,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昨天京中出了那件大事,别是叫人出去打听什么?”吴姨娘状似不在意般地问道。
小春儿撇撇嘴角:“那有什么好打听的?要么是前朝的余党,要么就是哪里的反叛,这些消息往年听说的还少?不过是这回闹到京里来罢了,夫人哪里会因此忙着去打听?”
吴姨娘微微点头:“是了,咱们老爷吃的是天家的饭,又是文臣,就是真有什么事儿忙的也是那些武官,只要不打进京呐,管咱们家什么事儿?”说着,转了转眼珠,“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都有哪些人不在?”说罢,又低声道,“你和方姨娘那里的杜鹃几个混熟了?”
小春儿忙忙点头,一脸的笑意:“我的本事,姨娘还不知?”
“那就好。”说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的笑意愈发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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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贵妃明日就要回去了,你可要跟着一同?”一并用过晌午的斋饭,姚贵妃要歇晌,许骄阳二人自不便久留,随即辞了姚贵妃,出来随意走着。
微微侧脸,看了看骄阳,十一皇子这才又看回前方:“不回。”
虽与之前和姚贵妃同处时一般的寡言少语,可此时他的话却没半分尖锐不耐,更没有之前那气人的架势。
许骄阳并没觉出什么不同来,十一皇子与自己相处时一贯如此,依旧看着远远近近层峦叠嶂的碧绿,心中微痒:“你可得闲……要不要骑会儿马……”重回来前自己都多少年没摸过马了?前两日这才能找回策马奔驰的快意,反把她心底的那点儿心思全都勾了出来。
“小姐!”琉璃一脸不满地跺跺脚。
许骄阳这才想起自己头日装病的事,况且……自己小日子还没过呢,哪能上马背颠簸?
脸上微微一红,指着不远处的凉亭道:“不如去那边坐坐吧。”
她倒是有心去后山转,可难保母亲没在那里留下什么人盯着许清荷,若母亲不清楚许清荷住在那儿倒是无妨,可此时贺氏已然知晓,自己便不便立时再去。
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心如电念,到底要如何行事,才能不让母亲动手杀她、又能让那许清荷能稳妥回到许家呢?又如何才能让她光明正大嫁到三皇子府上?
等等,或许……直接撞上不是更好?!
两眼忽得一亮,是了,自己直接装撞上,直接问出她姓甚名谁,便能出言接她回府!就是母亲知道了也决计不会在自己跟在许清荷身边之时动什么手段!
就算许清荷不跟自己一同回去,自己也能在回到许家之后对父亲提起此事来。就算母亲心气自己乱了她的筹谋,自己亦是“无心之过”。且许清荷但凡进了许家,母亲就是为了名声,也决计不会在许家动手害她!
虽愧对母亲,可到底,自己脱身之事更要紧……他二人既然要做夫妻,自己便帮他们一把,让他们明媒正娶的做那正经夫妻,这般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想着,脸上不由挑起一丝笑来,看着远山的两眼亮亮的,脸上亦如升起一片霞光似的,一时竟明媚得让人错不开眼。
转过头去,笑着对十一皇子道:“许久没上这罗汉山了,倒果真是一片好景色。”
十一皇子微不自在地错开眼去,朝亭外看去,轻应了一声“嗯”。
“对了,我记得后山仿佛有片竹林,不如一会儿……”刚说着一会儿,方觉腿有些发酸发软,脸上一红,看来今天果然逛得久了些,忙改口道,“不如明后哪日过去转转,看可能挖几颗笋出来吃?”
亭子边儿上的刘栓笑着接口道:“竹子定是有不少的,可只怕笋却没有。”
琉璃一直微微皱站在一边,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的一挑眉头:“这是为何?我家小姐难道还吃不上一口鲜笋不成?”
刘栓脸上笑得越发欢畅:“莫说是许小姐了,就是万岁爷这会儿上山想吃笋也是吃不着的——晚笋也要在五月间钻,如今都进七月了,哪里还钻得出笋来?”
琉璃一时张口结舌,俏脸微寒,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这会儿吃不上不怕,等明年出笋时再上山就是了。”许骄阳不以为意,仍笑道,“我往日就是个俗人,这会儿也学把清雅,等明儿后儿的咱们就去后山竹林中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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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惨呼声从西院儿传出,随之的就是声嘶力竭的哭叫声。
贺氏寒着脸坐在屋中,正屋前面跪着一串儿下人,个个低垂着脑袋,脸色发白,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昨天吃过药后就安生睡下了?晚上醒时咳得也没头两日厉害,怎么一早起来就说没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趁自己刚回府的当晚就没了!若是有人背后嚼舌头,自己的名声还能好听得了?白白请了太医院的院首回来,连一天都还没过呢,就出了这种事!
下人们噤若寒蝉,半个敢出气儿的都没有。
“昨儿晚上是谁在哥儿屋子里面守夜?!”
一个奶娘、一个丫鬟颤颤巍巍的跌在地上,连连磕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大夫说是夜里受寒没挺过去——昨儿武太医走时不是说,半点儿凉气不能受,至少十日后才能见风么?!你们是怎么照看的!”
两人磕得额头冒血,颤声道:“昨儿晚上奴婢睡前还查过窗子,都是关得好好的,今儿一早起来时也不知怎么,窗子半开着……奴婢们不知,真不是奴婢们的过错啊!”
“半夜有人打开窗子你们都不清楚,要是你们主子半夜被人偷了你们也是死人不成?!这等不中用的还留着做甚!”
贺氏气得又一拍桌子,把手边儿茶碗一推,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查!到底是哪个黑心烂肺做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