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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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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下楼梯,看到纪天凉正趴在沙发上看书,他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在翻书页,赤着两只脚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显得孩子气又随意。看到他走下楼梯,这个少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要走了吗,不留下吃晚餐吗?”
“下次吧,”叶澜雨柔声说,“也许下次我能请你去外面的餐厅吃顿好的。”
纪天凉哈哈笑了起来:“我很期待啊。”
叶澜雨对他点点头,在他弟弟下来将要看到这一幕前,优雅地离开了客厅,跟自己的司机坐车走了。
叶澜安跟在叶澜雨后面下了楼,看到纪天凉正在看书的样子,脸上的寒意已经减少了三分,他走过去轻声问:“我哥哥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他说下次请我出去吃饭,”纪天凉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顺手翻过一页书,“说要请我吃一顿好的。”
叶澜安的眼角抽了抽:“他这个人抠门的很,说不定会请你去吃一顿肯德基。”
纪天凉又笑起来,比起以前,他现在更爱笑:“噢,那也不错啊。”他说了一会儿,发现叶澜安没有应他,他抬头看向对方,可是他的管家直接走开了,甚至连他要去干嘛都没有说。
纪天凉有些困惑地看着叶澜安的背影,一边猜测着,难道是他们兄弟间的谈话出现了什么问题吗?不过叶澜安看起来不是很喜欢那个哥哥。
一大桌子的食物都是纪天凉的晚餐,他一个人坐在加长的餐桌上,听见刀叉寂寞地轻碰杯碟发出清脆的声音,而他的管家站在一边,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对着一桌的菜,有点没胃口了。
“澜安,”他叫他的执事,可是对方还是保持着笔挺的站姿,甚至连眉毛都没动。
“澜安?”纪天凉站起来,拿手在叶澜安勉强晃了晃,可刚晃了一下,就被叶澜安轻轻握住了手腕,“你怎么了?”
指尖传递来另一个人的温暖,甚至还能感觉到他皮肤下奔腾的血液,而他碰触的地方仿佛烧灼起来,炙热而热烈,他小心翼翼又不着痕迹地松开他的手。他轻声回答:“有事吗,凉少爷?”
纪天凉嘴里还叼着一把叉子,被叶澜安小心地抽出来,他开口说:“从下午开始你就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
叶澜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没什么事,也许……是有点累了。”
纪天凉眨眨眼睛,他想说那我来照顾你吧,不过想想这屋子里,里里外外那么多仆人,又有苏里在,所以他就说:“你去休息吧,我自己能吃完……”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绿色蔬菜碟子,用沉痛的语气说,“我会吃完的。”
叶澜安笑了笑,轻轻地摸了摸纪天凉的头,把苏里叫过来陪纪天凉吃晚餐,自己上了楼。
晚餐以后,纪天凉叫上苏里一起吃西瓜。两个人去了厨房,厨师好奇地看着他们,发现他们居然要切西瓜,于是帮他们切好,让这两个人吃。
“你跟我说,澜安是不是生意上有麻烦的事情?”纪天凉向苏里打听。
苏里吭哧吭哧地吃着西瓜,听到纪天凉的话,抬头想了一会儿:“没啊,一切都正常,但是关了一家……”他说到这里猛然住了口,改口道,“关了一家不怎么盈利的店,其余也没事啊。”
纪天凉眨眨眼睛:“真的?”
苏里信誓旦旦保证:“真的!”最后还加上一句,“如果资金出现问题,肯定从裁员开始,第一个会被裁掉的人就是我,只要我在,他就没事!”虽然听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不过多少也让纪天凉安心了点。
接着他又问:“澜安……和他哥哥感情不好吗?怎么他哥哥来,还要跟你预约呢?”
苏里仰面朝天想了一会儿说:“怎么说呢……我做澜安少爷的助理时间也不长,不过我爸倒是知道一点,好像是以前因为一点事吵过一架,之后就一直这副样子了。”
纪天凉又干掉了一块西瓜,偏偏头说:“这样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澜安像是单方面地讨厌他哥哥呢,难道他哥哥做了什么?”
苏里把西瓜子一串吐出来,摇头说:“不知道,不过……”
“不过?”纪天凉的黑色眸子里闪耀着八卦的光芒。
苏里一笑:“不过这个月的家庭聚会,澜安少爷没有去,我想澜雨少爷应该是为了这个来的。”
“家庭聚会吗?我好久没见叶伯了,他还好吗?”纪天凉随口问。
苏里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有些迟疑地说:“他……挺好的。”
纪天凉没有在意,拿了几块西瓜放在托盘里,问苏里:“我去看看澜安,你要一起去吗?”
苏里哂道:“我才不去。”随即,他就继续在这里吃西瓜,吐出一串西瓜子。
纪天凉端着托盘,去了叶澜安的卧室。这是他第二次来叶澜安的卧室,他轻轻地敲了敲门,但是没有人应,于是他一只手托着托盘,另一只手转动门把,轻轻地走了进去。
纪天凉本来以为叶澜安睡着了,但是没想到他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大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只好再次敲了敲门,以引起叶澜安的注意。
叶澜安转过头,对他笑了一下,随即立刻问:“你把蔬菜都吃完了吗?”
“吃完了,”纪天凉有些无奈地说,走进来把托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走到叶澜安身边问,“是不是有些为难的事情?”
叶澜安摇摇头:“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他柔声说,“当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的时候,我就不会觉得为难。”
纪天凉还是挺佩服他的行动力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天……在华亭酒店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叶澜安忽然开口问。在那件事情之后,他有派苏里去调查,可能是本身不是什么引人注意的事,也可能是苏里太过饭桶,苏里什么也没有调查出来。或许真的是他什么也不想知道,才会派苏里去调查,而不是他平时惯用的那些调查专员。
他既不想让纪天凉知道自己想知道,又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这种不安和患得患失烧灼着他的神经,而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只有今天他的哥哥说出了那样话,他似乎才渐渐开始明白,他或许喜欢着这个人。
纪天凉黑色的眸子在阴暗的房间里看着他,那幽暗的眸子里一片寂静,似乎那里就是他无法企及和到达的另一个世界,那里很安静,却在深处涌动着黑暗和狂躁,仇恨与悲伤,他却无法理解,在他这么短暂的人生中,为什么能拥有如此复杂又深刻的感情。
“噢,没有什么事,我只是遇见了我的前男友,”纪天凉笑嘻嘻地说,黑色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笑意未及眼底,“是初恋,所以还是值得纪念的。”一生只爱了一次,却被背叛地如此彻底,这一次,只能彼此谅解,各奔东西。
“是一个不错的人,但是不适合我,”他轻声说,“分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值得更好的。”声音飘渺而单薄,纪天凉发觉那似乎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一样。他不止一次地想着,将来他去评价彦哲的时候,会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他。是充满野心?忘恩负义?自私自利?或者别的什么恶毒的词语,反正他从来没有想过会站在这里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来谈论他。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环境让他觉得舒适,也许是叶澜安让他觉得安心?他说不上来,当心境里不再怀着对那个人的恨意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
他不由得露出微笑,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被困在原地的偏执亡灵——被困在这里是没有错,但是至少他不再偏执。
叶澜安看着纪天凉脸上淡淡的笑容,却觉得刺眼,他想起那天他痛哭的晚上,也想到曾经有一个男人得到过他,他就觉得无法忍受。可是当他看到他这样的笑容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这样的偏执很傻,他笑的云淡风轻,放下一切偏执,如果自己继续纠缠,会不会显得很可笑。
他忽然想起叶澜雨的情人,在他们分手的时候,那个人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们都受了伤,可是等到伤口平复以后,我们会变成更好的人。”
他哥哥当时很固执地回答,他说,他的伤口永远不会结疤,永远都会鲜血淋漓,这就是你给予我的耻辱。
可是,当他今天听到他哥哥说的那些话的时候,却觉得也许那个人没有错,他的哥哥至少比以前进步多了。
他轻轻地摸了摸纪天凉的头发:“是我不应该问的。”
纪天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当你问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已经不那么偏执了。”他曾经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因为在这一世,那个叫彦哲的男人什么也没有做,可是,如果他没有重生呢,是不是就这样接受失败,悄无声息地死去了,成了那个男人脚下的垫脚石?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那些事情了。他还想要继续活下去,复仇也不是他存在的理由,活下去——听起来就是一件挺美好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家里,和叶澜安一起。
“说起来,那枚戒指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纪天凉忽然问,他现在还是比较想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