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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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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开始吐出白沫,手脚不自觉地抽搐,老三惊愕地望着扼住老二喉咙的人,那个人沉静得像团空气,几乎察不到存在。
“你是干什么的?”老三故作镇定地喝问。
“从她身边滚开。”那人面沉似水,言语毫不客气。
“你算个什么东……”没等“西”字说出来,老三就被一拳轰出两步开外,他龇牙咧嘴地捂着被打伤的脸颊。
“没事吧?”展昭来到缩在墙角不敢动弹的水月面前,弯下腰检查她的情况。
水月无力地摇了摇头,嫩白的脸上汗水横流,受惊和术法消耗使她有些虚脱。
“在这等我。”展昭直起身,尖刀般的眸光盯着摊在地上起不来的泼皮无赖,他捏了捏拳头,大步走上去。
……
浸满夕阳的古镇,展昭披着橘红的暮色踏上归途,水月静静跟在他身旁,二人一路很久都没有言语。
水月偷眼看展昭,他神色如常,察不出丝毫愠意。她心中清楚,展昭与水云不同,不能单纯用面部表情来判断喜怒,兄长的愤怒永远明晃晃挂在脸上,而展昭的则悄悄藏在心里。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水月低头喃喃道。
展昭侧头看了她一眼,平和应道:“哪里,您打抱不平没有任何不对,初学者想以此试验自身实力也无可厚非。况且在下作为亡灵,理所应当保护主人。”
“……”展昭的话没有任何不满或抱怨,可水月就听着别扭,心中暗道:“果然在生气……他用了‘您’、‘在下’、‘主人’,这些词他平时跟我说话是不用的!还承认自己是亡灵!一定是我那句话刺激着他了……更关键的是,他的回答跟我想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啊!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回避我,用这种方式对我发脾气!”水月气鼓鼓盯着展昭,以她的身高,抬眼只能看到展昭下颌的位置,“以前看我这么累肯定会来扶我一把,现在就自顾自地走,看来真的是不打算管我了……小气……嚣张的家伙!”
好容易捱回客栈,水月一路上那点怨气差不多全被疲乏磨得干净了。天色尚明,但也到了晚饭时间,展昭给水月端来她最喜欢的菜,而他则立在一旁等她吃完。
“你坐嘛,别站在那,来陪我说点什么。”展昭一如既往周到照顾令水月心里有些堵得慌,她倒情愿展昭有什么不满能像水云那样排山倒海地吼一通,即使是骂她她也认了,总比这么生煎慢熬要好受得多。
“是。您希望在下说些什么。”展昭端正地坐在水月下首,一脸正色地目视她。
水月被他看得心虚,忙低头夹菜道:“那就…就说说我为什么斗不过那几个无赖吧。”她算看出来了,展昭这是存心跟她保持距离,一心做个“本分”的亡灵。
“您要听实话吗?”
“怎么,你还想骗我?”
展昭思忖片刻:“那在下便直言,方才的斗法谈不到技巧层面,双方都只用了最单纯的攻击,胜败全在于运用术法时使出的力量。”担心水月不明白,他举例道:“您与他们的战斗就好比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拿着绝世宝刀与几个只有干柴火却身强体壮的人对打一般。”
“你……”水月差点被这比喻气哭,“你,你说谁弱不禁风?我才刚学几天啊,我能打得过他们?你明明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却不过来帮我,你故意的!故意让我出丑……”
展昭没有辩解,只是起身恭敬立在桌前:“在下失言,请原谅。”
水月撅嘴睨了他一眼,这展昭明明如此乖顺地在自己面前低头道歉,按理说这样便可以了,不应当抓住不放。可自己为什么有种不解气的感觉,总觉得他在笑话自己,自己占到的这点理是他刻意让出来的,而他即便是退让一步也依旧站在道理的顶峰……好讨厌的感觉……怪不得北宋那个老螃蟹机密长总是找他不痛快……“哼,不理你。”水月转身倒在榻上歇着,浑身无力不想动。
“饭后不宜立刻躺着。”展昭的声音传过来。
“我乐意。”水月翻了个身,背对对方。
展昭没言语,默默收拾了桌子出去了。
水月一个人在屋里躺着,无比安静的四周给了思绪独处的时间。水月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只因小小的一件事便引出了这么一大堆乱子,最后闹得唯一的依靠与自己拉开距离。“他不会真的就此不搭理我吧……”水月这样担忧着,她的内心很矛盾,亡灵不该对主人指手画脚,可……她这个主人真的做不到独当一面,甚至连几个泼皮混子都解决不了,更做不到像兄长那样克制正统家族的术师了……最后还是靠亡灵为她出头教训了无赖。“可让下属来指导自己练功总感觉好丢脸……”水月用被子捂住了头,只一会便憋得喘不过气又把头探了出来。“呼……虽然感觉好没面子,不过毕竟他是身边唯一值得信赖的人,呆会他回来的时候,我跟他好好说说,希望能缓和关系。”她下定决心般坐起身,“哥哥,呆会我跟他说完他要是不肯回应我的话,你的在天之灵一定要教训他啊……”
可左等右等眼看着小半个时辰,也没见展昭回来。水月有些着急,“不会遇到麻烦了吧,不过这里有敢给他添麻烦的人吗,除了我。”“他不敢离开太远,以他的性格,再怎么置气不会拿主人安危开玩笑。”想到此,水月略感宽慰。
一会儿,门开了,展昭回来,他端了盆水放在榻下。“泡个脚解解乏吧。”
水月望着那盆蒸气腾腾的泡脚水发愣,待回过神时候,自己已脱了袜子准备把脚探进去。“不会烫到吧……”她有些恐惧,展昭不是那种故意把水烧热烫自己的小人。
“不会的,我试过水温了。”
水月放心大胆地将双脚慢慢伸了进去,开始有些烫得血管发胀,但很快就舒服起来,热气在身体内游走,积累了一天的疲乏顿时缓解了好多。“呼——”水月享受地吐气。
展昭蹲在地上,双手插入水中轻轻握住水月的脚。
“你干什么?”水月被这一握惊到,她瞪着展昭,但双脚却没主动脱出他的手掌。
“晌午不是说好的输了的要给对方洗脚吗?”展昭无辜地抬头与水月对视,一双清澈的眼睛好像告诉对方自己毫无非分之想。
水月恍然:“对哦,我都给忘记了。”
见水月不再抵触,展昭控制着手劲按摩起掌中白嫩的双脚。“按揉脚底穴位可以消除疲劳、疏通经脉。”他执起水月左脚,揉捏其脚趾关节,“这个力度疼么?”
“嗯,刚好。”水月享受地放松双脚。
“忍不住的话告诉我,我会轻一些。”展昭用指关节抵在其脚掌、脚心等处按压划捏,他的手很有力气,寻找穴位的准确度自不必说。
“刚才那里,对就是那,再用力些。”水月开始喜欢上足底传来的疼痛感。
“好。”
热水和足部按摩使水月微微出汗,她觉得全身轻快无比,这简直是神仙级别的待遇,而刚才在屋里想好要跟展昭说的事情早被她忘到千里之外了。
“水月。”这是出现摩擦之后展昭第一次直呼其姓名。
“嗯?”水月欠起身盘腿坐在榻上,展昭已帮她把脚擦干。
展昭依旧蹲踞在地,仰起头一脸正经道:“今天的事,是我的错。”
“我……”水月惊讶看着地上的人。
“其一,下午练习的时候,我过于心急,自以为是,没有考虑到你的情况,强迫你做负担过重的术法修习,后又不知轻重地说了些惹你不悦的话,我无心冒犯,只是……太着急,说错了话,请你原谅我。”“其二,你因术法不敌而被那几个无赖欺负,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在此之前你是依据我提供的方法来进行修炼的,我没能给予你更适当的引导,导致你实力不足,我辜负了自身肩负的任务,这是我的过错。”展昭已跪在地上沉声致歉。
面对这状况,水月有些不知所措:“你别这样…其实…我也有问题……”
“我已在外面深刻反省过,重新制定了修行策略,希望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展昭俯下身子准备叩首。
“停!”水月急忙喝止,见展昭抬眼不解地看着自己,赶紧解释道:“头不用磕了,你赶紧起来说话,我受不了你这种面圣一样的说话方式。”平时吵吵闹闹没大没小也就算了,真动真格的,她可受不住展昭这样的人物给自己磕头。令她没想到的是,展昭呆在外面的那段时间竟是在反省和思考让自己变强的修行策略。
展昭没有起身,只问道:“冒犯和失职的处罚……”
“没有那种东西!起来!”
“是。”展昭这才听话站起。
水月无奈扶额,“你这个人,真是的……”展昭一定是被兄长蛮横的作风吓坏了。“今天的事我也思考过,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将来要面对的是血狼帮,虽然只有这一个对手,但他的力量不容忽视,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所以你希望我能在交战之前快些成长起来,可是这样?”
展昭笑了笑:“是,也不全是。我受水云所托,在留存世上的这段时间照顾你,帮你掌握术法。如你所知,亡灵的生命是有限的,哪怕是最后存活,战争一结束也是注定要消失的,正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才会心急,进而犯错。我不能辜负水云的嘱咐,也不忍心让你在战争之后毫无安全感地活在这乱世,在我消失前,至少要教会你自保的技能。你的生命并不止步于术法战争,战争之后的路会更长,那些才是你的路。”
水月抱膝默默听着,她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能为她打算得如此长远的,今世恐怕只有这一人。“那个…我反悔了……”
“什么?”
“冒犯和失职的处罚,我反悔了。”水月面无表情。
“是。”展昭低下头认真听着,一脸认命的样。
“罚你做我的师父,必须教会我兄长留下的操纵术法,让我拥有与普通术师对抗的战力。”水月说着说着觉得浑身的血液往头上涌,不觉间已红了面颊,赶忙转过头去,装出一副身为主人的严肃冷淡样子来。
展昭单膝下拜:“展昭接受处罚。今后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指出。”
水月换了副笑脸道:“好,那我指出一点,师父是不可以给徒弟下跪的,以后不许这样。”
“是。”
“哦,对了,还有一个附加处罚。”
“……”展昭圆睁猫眼凝视水月,到底有多少处罚名目……
水月得意地指着肩膀:“刚才按得不错,再给捏捏肩,我这有点劳损。”
“有师父给徒弟揉肩这一说吗?”展昭托腮故作疑问。
“嘻嘻,现在有了。”
“哎,真拿你没办法。”展昭双手覆上水月肩头,那柔软的少女肩膀正兴冲冲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