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剑影残心》琉轩

31、30

　　30
　　百里屠苏望着乐无异，觉得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最后摇了摇头，对绮罗行了一礼，拉着乐无异从箜篌处离开。
　　"屠苏，我们去哪儿？"乐无异问。
　　百里屠苏没有回答，拉着乐无异来到一颗十分茂密的珊瑚树下。
　　"屠苏？"乐无异疑惑地望着百里屠苏，百里屠苏一言不发地吻过去。
　　乐无异心头一震，立刻回应他的亲吻。百里屠苏不善言辞，有什么想法从来不说，脸上也不怎么能看得出来。自己方才说的一定又让他心有所感，只是碍于龙女就在近旁百里屠苏不好意思。百里屠苏头一次主动亲吻自己，让乐无异十分惊讶，心中窃喜，但一想到刚才听到的话，又有些难过。
　　两人吻了好一会儿才分开。乐无异脸颊绯红，有些抱歉地对百里屠苏道："对不起，龙女大人才说了你不能大喜大悲什么的，我就想……你要是出什么事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百里屠苏摇摇头："你没做错。我自有分寸。"
　　乐无异望了他一会儿，道："屠苏，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你高兴的事，难过的事，担心的事，不能都憋在心里。煞气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百里屠苏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无异，我不会瞒你……我乃不祥之人，与我相处时间太久，对你并无好处。"百里屠苏止住想要反驳的乐无异，"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跟你太过亲近……"
　　"可你忍不住对不对？"乐无异打断他的话，"屠苏你想得太多了，我之前就说过我不怕你的命数。你看我这几个月一直跟你在一起，哪里过得不好了？"
　　"……你是剑灵之身，倘若无名有失……"
　　"禺期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他的剑，肯定用雷劈得你满地跑。"乐无异撇撇嘴，"你以为昭明是什么啊，那可是伏羲拿来砍过上古巨鳌的神剑。别的不说，我用它砍过神农矩木，夷则还用它砍过妖皇的脑袋~这么锋利的神剑，哪会那么容易坏掉。"乐无异揽住百里屠苏的肩膀，"屠苏你别老想这些有的没的，钻了牛角尖多不好。"
　　百里屠苏说不过他，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沦波舟如何？"百里屠苏岔开话题。
　　"非常顺利。"一提到偃术，乐无异的眼睛就亮了一截，"真没想到海底下还有这样的偃术……"
　　乐无异一说到偃术就停不下来。百里屠苏凝视着乐无异说起偃术眉飞色舞的样子，心中的忧虑渐渐淡去。
　　乐无异说了一阵偃术，越说越兴奋，最后跑回去看沦波舟。百里屠苏无事可做，便继续在龙绡宫四处转悠，倒是接了几个委托，也不算无聊。
　　三日后，沦波舟完工。此番沦波舟与之前向氏兄弟所造大为不同，外形更像一把梭子，因为材料缘故，整个舟身看起来泛着金光。
　　乐无异得了不少珍稀偃甲材料，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地谢龙女大方。
　　众人告别龙女与龙绡宫工匠，继续踏上寻找祖洲的旅程。
　　因为有龙女指点，寻找祖洲的路上再未遇到阻碍，一行人顺利到达祖洲。从外围看，祖洲上草木繁盛，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百里屠苏一行下船踏上祖洲去寻仙芝，向氏兄弟则在船上等候众人。
　　进入祖洲之后，众人才发现里面另有洞天。里面不分昼夜，黛色天穹中挂着八轮盈亏不同的明月，山石形状怪异，寸草不生，道路之中有许多巨兽骸骨，似是龙骨，在冷冽的月光映照下显得十分苍凉。
　　众人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任何活物，草木鱼虫更是一个都没见过。众人正在疑惑之中，百里屠苏一转身，却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
　　"无异……红玉……阿翔……"
　　百里屠苏心中焦急，将所有人都呼喊一遍，无人应答。前方似乎有什么他很熟悉的人在召唤自己，百里屠苏心中虽疑惑，却也忍不住想要过去看看，便向前走去。
　　转过山洞，眼前豁然开朗。此处草木繁盛，景色清雅，似是仙境一般。百里屠苏心知自己从未到过此处，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一直走到尽头的石台上，百里屠苏望着眼前被一轮圆月照亮的水光山色，才恍然发觉，这里竟然是他在梦中看到的太子长琴弹琴的那处仙境--瑶山。
　　百里屠苏心中大震，然而他注意到此处虽然与瑶山一模一样，却没有瑶山应该有的虫鸣鸟叫，周围静得骇人。百里屠苏正在思索为何此处会有如此幻境，面前平静的水面开始有所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
　　百里屠苏向水边走了几步。他并未对即将出水的东西产生惊惧等情绪，心中反而升起一种隐隐的期待，仿佛即将出现的是他许久未见的老友。
　　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从水中缓缓升起，水流如瀑布一般从它的身躯上落下。那庞然巨物舒展一下长长的身躯，又将身子弯下来，在圆月的映照下显出真身，竟然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巨大黑龙。
　　黑龙俯视站在水边的百里屠苏："小子何人？敢闯如此地！扰吾安眠。"
　　百里屠苏仰头凝视那条黑龙，只觉得此种景象自己似乎见过，又似乎没见过，不觉神思恍惚。
　　黑龙怒道："凡人，面对天界战龙胆敢神识恍惚？！"
　　百里屠苏望着那对金色眼瞳，脑海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纷沓而至，忍不住上前一步："……金色眼瞳…………悭……臾…………你是…………悭臾…………"
　　黑龙大吃一惊："方才说甚？！再讲一遍！！"
　　百里屠苏迷茫地扶住额头："……悭臾……是一只快要化蛟的虺……怎会……是龙……那以后…………那以后…………"
　　黑龙立刻逼近百里屠苏："凡人！何以知晓吾名？！"
　　百里屠苏扶住额头，仍是迷惑不解："……太子长琴…………不周山…………钟鼓…………"
　　悭臾眯起眼睛打量百里屠苏，忽然惊讶道："你--！！人仙半魂！一介凡人身中如何会有--！！"
　　百里屠苏迷茫地抬起头："……我……"
　　"……罢了！"悭臾极有气势地挥了挥前爪，"是与不是，战过便知！让吾明白你究竟何人！！"
　　百里屠苏感受到对方周身发出的杀气，心中一凛。
　　"小子！此非儿戏！来与吾一战！！"悭臾喝道，"激发出你所有的魂魄之力！全力而为！若不想就此化作齑粉！！！"
　　对方话已至此，百里屠苏便遂了它意，拔出背后焚寂应战。
　　这一战甚是艰苦，百里屠苏使尽浑身解数，仍在战斗中落败。百里屠苏以剑拄地捂着胸口调息，那黑龙却没有穷追滥打要他性命，方才的战斗虽然险恶，却仍是给他留了余地。
　　"哼，虽未尽吾力之万一，然凡人能与吾一战至此！已属不易！"悭臾道，"可是小子！你当真只是一介寻常之人？你识得太子长琴？！"
　　百里屠苏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悭臾怒道："回答吾之疑问！！"
　　"……我……未曾亲眼见过名唤太子长琴的仙人……"百里屠苏道，"……在梦里……他时常坐于此处抚琴……一只名为悭臾的虺，是他的朋友……但身处梦境之中，或从梦里醒来的瞬间……我会觉得……"百里屠苏捂住心口，"我……即是太子长琴，而太子长琴即是我。"
　　悭臾吃惊地望着他。
　　"我知道……眼前便是悭臾……"百里屠苏继续道。"……你破水而出……我脑海中忽尔浮现许多……许多过去之事……"
　　悭臾眨了眨眼睛："过去之事？说来一闻。"
　　"……黑龙……有黑龙于人界南海戏水兴波……"百里屠苏将那些随着悭臾出现同时浮现在脑海里的记忆娓娓道来，"天帝伏羲派遣仙将予以惩戒……黑龙打伤仙将，逃入不周山寻求烛龙之子钟鼓的庇护……钟鼓……是除衔烛之龙以外……天地间力量最强的龙……火神祝融、水神共工与仙人太子长琴……同往不周山捉拿黑龙……太子长琴本是受命奏乐，令钟鼓神安睡去……以便水火二神行捉拿之事……却不料……不料惊见黑龙金色眼瞳，竟是当日一别后再也未能相会的水虺悭臾……太子长琴吃惊之下停了乐声……钟鼓醒来，因遭欺骗而勃然大怒，与水火二神争斗不休……三方强大之力致天柱倾塌……天地险些就此覆灭……"
　　黑龙叹了口气："……你可知后来却又如何？"
　　"……众神奔走，灾劫平定……"百里屠苏道，"获罪于天，无所禘也……黑龙悭臾与女神赤水女子献立下契约，为其坐骑……永失自由……共工、祝融往渤海之东深渊归墟思过千年，而太子长琴……贬为凡人，永去仙籍……之后如何……再无记忆……"
　　"……太子长琴……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即为孤独之命……"悭臾怅然，"……如此久远之事，有一天竟会再次听到……"
　　百里屠苏注视着悭臾："……悭臾，你已经修成了应龙，通天彻地，那么--为何会梦见太子长琴，为何有这些记忆，我究竟是否是他轮回中的一世……你能告诉我吗？"
　　悭臾不答："小子，唤作何名？"
　　"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或许吾也可以将你称作'太子长琴'。"悭臾道。
　　百里屠苏心中大为震惊，难以置信地望着悭臾。
　　"可知你身中同时存有一人一仙魂魄？两份魂魄均残缺不全，三魂七魄各去半数！"悭臾道，"如此汇于一处，恰恰相合，这才成就了你！将自己当作百里屠苏，不过因你一心此念，然而既有半数魂魄，又为何不能是太子长琴？！尔等，究竟谁等到了谁的魂魄与记忆，犹未可知！"
　　百里屠苏摇头不信："……不可能……我便是我，又怎会是别人？！"
　　"不能置信？！"悭臾冷冷地道，"你体内煞气惊人，是否渐渐感到无法压抑痛苦，为邪煞侵蚀，惟恐迷失心智？！一个强大的封印，将不同魂魄以及滚滚煞气尽数封闭于你□□之中，哼，究竟是人是妖，亦或堕入邪魔之仙，竟然行此惨烈诡道！"
　　百里屠苏闭上眼睛，深呼吸平复心绪。原来身中的煞气和那些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梦境来源于此，只是这缘由实在匪夷所思，令人难以接受。
　　"……封住煞气的封印……有无办法解开？"百里屠苏问。
　　"解开？"悭臾望着百里屠苏，"吾不擅此法，然世间总有途径。但吾劝你三思而后行，当此封印解开之时，煞力再无拘束，你将获得真正强大的力量，亦可能在那瞬间失智颠狂，而无论如何，因封印消失，这个□□中所有魂魄将在三日后散去。"
　　"……即是说……"
　　"你，不复存在。"悭臾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直刺进百里屠苏心里，"若封印不除，邪力渐渐使人迷失，将成就一个嗜血狂魔。至你死去，那些封存与肉身中的煞气，会令你尸变为真正的怪物！"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百里屠苏如遭雷击。悭臾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震得他眼前发黑。原来他的命运竟然如此残酷，老天待他竟如此不公！百里屠苏捂住额头，只觉得浓重的黑暗和悲哀包裹住自己，令他几乎支撑不住。

　　工长君你滚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屠苏为毛这么命苦！为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