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楚留香胡铁花）》寸寸

9、第九章 美玉如月赠相知

　　Chapter 九、美玉如月赠相知

　　胡铁花大大咧咧地接过信笺，闻了闻。有香气。
　　桃花香。
　　“是这种。”胡铁花随手丢还给楚留香道，“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楚留香无奈地揉了揉鼻子。胡铁花没注意到信笺上有香气，却怪自己这个没鼻子的人，真叫人苦笑不得。
　　最无奈的是，看他一副“错的全是你”的样子，楚留香居然动不了怒。

　　白伶若有所思道：“莫非是桃花公主？”
　　“桃花公主？”
　　“此人乃奇女子，虽江湖名声不响，可着实厉害非常。”白伶笑着补充道，“而且……此人为流云公子的娘子。”
　　“可是，你为什么认为是她？就因为她与流云公子相识么？”胡铁花眼睛睁的大大，这表示他的好奇心也是大大的。
　　白伶微微一笑，道：“只因——但凡她所到之处，必定留下桃花香味。”

　　胡铁花道：“难道真是流云公子所为？他为了拖延我们，喊他的女人……”
　　胡铁花顿了顿，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拍拍脑袋，喊道：“差点忘记了，为什么不看看这蒙面人是谁？”
　　楚留香露出狐狸般的笑容，道：“他是谁不重要，我们早已知道他是何人了。”
　　说完，楚留香和白伶相视一笑。
　　他说的我们，自然是说他同白伶了，世上本就没多少事能瞒过他俩的。
　　白伶会意地接口道：“重要的是，宋兄还是没有回来。”
　　宋寒袖到底去哪儿了呢？

　　鱼头豆腐、淡菜炒笋尖、元宝虾、茶香鸡、无锡酱排骨，这些江南美味一盘盘规整地摆放在桌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再加上酒的醇厚香味，胡铁花浑身轻松舒坦的无以复加。
　　此时此刻，酒店客人的吵闹声，听来都是如此的美妙欢快。
　　胡铁花独自悠闲地坐在酒店里，把先前的疲劳和抑郁统统抛掷脑后。

　　就在刚才他还拖着沉重的脚步，在破旧的集市来回寻人。
　　寻的当然是宋寒袖，那小子走前没留下只字片语，害得他只能跟着楚留香在街市乱晃。
　　四个时辰一眨眼便过去了，他们仍旧一无所获。
　　当时，胡铁花只想喝点暖暖的酒，再吃点可口的下酒菜，犒劳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但是楚留香他们并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胡铁花摸了摸饿瘪的肚子，道：“我说，为什么刚刚不租那马车。”如果是悠闲地坐在马车上，现在就不至于这般饿了。
　　“那辆车太小了，坐不下三个人的。”楚留香微笑道。
　　“挤一挤不就行了。” 胡铁花不满地瞥了楚留香一眼。走了那么久，他还是那么神采奕奕光彩照人，老天真不公平。

　　楚留香眨了眨眼睛，坏坏一笑，道：“我不习惯和别人挤一块。”
　　“都是男人。”胡铁花嘲笑道，“你害什么臊？”
　　楚留香斜睨胡铁花，笑得更为狡黠道：“就因为都是男人才不行。如果你是美女，我便万分乐意同你挤一块了。”
　　“……”胡铁花被噎得接不上话了。

　　好累，好饿。
　　虽然胡铁花明白，寻人时坐车总不如步行来的方便。
　　但他还是无法抑制的想去酒店里休息片刻。如果是与高手厮杀，区区四个时辰，他才不会放眼中的。可寻人实在很……无趣。
　　于是饿的也快，累的更快。
　　整整四个个时辰啊，都在同一个地方转悠，他觉得自己快变成会移动的植物了。
　　这是找人么？这根本就是大姑娘逛街！何况姑娘也不会在一个区域反复逛的。

　　“你见鬼了是不是？这地方来回十次了。”胡铁花嚷嚷道，“快换地方找。”
　　“不换。”楚留香道，“这里比较繁华热闹。”
　　胡铁花刚想骂楚留香几句，却听白伶温和地笑道：“在下也觉得这儿很不错。”
　　胡铁花怔住。
　　他们都发疯了是不是？
　　得得得，让他们两个装成大姑娘慢慢地逛街吧，胡铁花可得找个酒店好好的休息下了。

　　于是，他的面前堆满了饕餮美味。
　　胡铁花解下腰带里的匕首和一锭金子，随手一抛，“砰”地丢在桌上。
　　店内立刻有十几双眼睛盯着他，确切的说，是盯着闪闪发光的金子。
　　胡铁花自然注意不到周遭的目光，通常情况下，任何不必要的细节都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他只专心眼前的美味，食指大动提起筷子，奔向香气四溢的鱼头豆腐。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蓦地飞入酒店，迅速飘到桌边，轻灵地伸手一夹，倏然取走了酥软的鱼肉。

　　居然有人从胡铁花眼皮底下取走了食物，而且是他正准备享用的食物！
　　这是何等速度？
　　有谁能做到？又还有谁会如此做？！
　　没有人。
　　除了楚留香。
　　胡铁花睁大眼睛，瞪着抢夺他食物的家伙，咬牙切齿的说：“老臭虫，没想到你沦落到打劫食物了。”

　　“我也只打劫你的。”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楚留香很认真地点头，悠然道：“当然，我给你请客朋友的机会，还是请我这般伟大的朋友，你怎么都该谢谢我的吧？”
　　“我发现你也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我知道，越来越像你了。”楚留香笑吟吟的。

　　胡铁花不再说话了，并非因为说不过楚留香，只因桌上还静静躺着各式美味呢。
　　香气扑鼻的佳肴远比斗嘴有趣。

　　美酒烫得暖暖的，胡铁花只觉得胃渐渐暖和，身体越发舒服起来，心情也跟着好多了。
　　喝酒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满眼的苏菜。
　　江南菜是追求清新原味的，入口很是酥软。对吃惯了川北的辛辣浓重的胡铁花而言，正是别有风味。
　　菜大口大口地吃到肚子里，他的精神便好极了，笑吟吟地望着风卷残云般的桌子，问道：“你不是同白伶一起找寒袖么，怎地也跑来吃东西了？”
　　楚留香没有回答，而是指着桌上的匕首，悠然道：“这是你师傅给你的么？”
　　“是啊。”因为心情好，胡铁花也没有在意他岔开话题。
　　楚留香小心地拿起，端详片刻，似乎在研究重要的东西。有一会，才若有所思道：“真像。”

　　“像什么？”胡铁花问。
　　“像当年宋师姐用的那柄。”
　　宋师姐就是当年逝去的宋琳儿，胡铁花自然记得她。
　　想起逝者，胡铁花黯然一笑，叹气道：“就算是她的，也是正常，她送给我师傅的吧。”
　　“贴身的匕首，也是随便送人的么？”
　　“搞不好是定情信物呢？” 胡铁花不甚在意的笑笑。
　　楚留香斜睨他一眼，用匕首轻点木质桌子，道：“你别忘记了，宋师姐是我师傅的待嫁媳妇。”
　　胡铁花看他的认真样，不禁嘟哝道：“我随口说说，再说，送礼物又不是只是一种意思。”

　　楚留香来回摆弄着匕首，神情很是仔细，好像这上面能看出线索似的。
　　胡铁花莫名其妙道：“这匕首很重要么？”
　　楚留香道：“你一直带着它么？”
　　“对啊，只是从来不用。”比起匕首，胡铁花更喜欢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拳头总比匕首来的直接，来的畅快。
　　“那我送你的东西，你怎么都不带着？”楚留香笑的让人捉摸不透。
　　“你送我的东西，让我想想哦。” 胡铁花歪着脑袋思考。
　　“你慢想。”楚留香又气定神闲地欣赏起匕首。
　　胡铁花思考完毕，剜了楚留香一眼，恨恨道：“你送我的，要么是塞我领口的冰块，要不就是些吃剩的卤菜，最好的也就偷来的劣质酒。”
　　“好像是的。”楚留香笑意更浓了。
　　“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让我随身带着？！”

　　楚留香唇角轻扬，道：“只要你有心，也可以随身带的。”
　　胡铁花懒洋洋地喝了口酒，打了个哈欠，没有说一个字。慵懒的神态却分明在告诉楚留香：懒得理你这混蛋。

　　楚留香注视他片刻，蓦地说了一段话。
　　这段话好像不短，但是他说的飞快，比他进酒楼时的动作更快。
　　这还是说话么？这分明是不想让人听见他说什么嘛。
　　所以胡铁花的确什么都没听清，只知道楚留香唧唧咕咕发了声音。
　　胡铁花愣愣地盯着楚留香，问道：“你呜呜呀呀的说什么？”

　　楚留香喝了口酒，用漫不经心的口气把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那我送你样东西吧，你最好随身带着，当然如果你不要或者不愿意带着，也随便你吧。”
　　这次他说的慢多了，胡铁花当然能听到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嗡一声，胡铁花感觉脑子炸开了锅。
　　他瞪着楚留香，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似的。
　　突地，他猛然跃起后退，眸子闪闪发光——戒备的光，大声道：“你没有带冰块在身上吧？”

　　周围的食客听到胡铁花的动静，纷纷向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还有的干脆小声嘀咕起来。
　　楚留香无奈地摇头，苦笑道：“这里的气候，我到哪搞块冰来？”
　　“那你搞了什么？”胡铁花保持戒备的问道，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表情很是有意思。
　　好像小孩子！
　　楚留香笑了，掏出一块玉，满不在乎地丢在桌上，淡淡的说：“给你。”
　　胡铁花瞪着桌上的玉石。
　　只见玉色纯正，质感圆润又充满光泽，是一块质地很不错的玉器。
　　玉雕刻成月亮的形状，手工精巧，好似天空一轮光润的玄月。
　　胡铁花吃惊得瞪大眼睛，扬眉道：“送给我？”
　　楚留香笑眯眯的点点头，谁都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话虽这样说，胡铁花的手却伸向了玉石。
　　另只手也伸来，速度没有胡铁花快，于是纤细的手指覆盖在他的上面。
　　赫然是一只女人的手——漂亮女人才会有的漂亮手。
　　胡铁花的手不由自主一松，玉石自然而然掉到那只手里。
　　胡铁花抬头，迎面是个笑得双眼弯弯、梨涡深深的女孩子。
　　她旁若无人地把玩着玉石，笑得十分开心。
　　这女子长得果然蛮好看，但绝对称不上稀世佳人。只是她的笑容有一种奇异的感染力，使周围的人也愉快起来。
　　她一笑，周身便散发出万丈光芒，让她不错的姿色增色万千，化为人间绝色。
　　美玉虽光润无比，在她的笑容面前也黯然失色。

　　“这块东西送给我好么？”女孩笑吟吟地凝视楚留香，嗓音脆脆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