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迷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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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他生于传说，这并不是错误的。
若说他便是传说，倒也不全是错误的。
他活得有些长了，长到他自己都开始怀疑那所经历的一切究竟孰真孰假。
轩辕，这便是他得以被人称呼的名字，承载了太多力量与故事，顶上了过多的名号与象征。
而他自身却只是把剑，所谓的“圣道之剑”于帝王而言也只不过是柄死物。
他本就不该有意识的。
然而只能隔岸观火，只可以冷眼旁观。
看着旁人由少壮年华到垂垂老矣，看着盛世兴衰，朝代更迭，所有的事于他而言都苍白的无能为力。
鎏金色的眼眸暗自划过无数嘲讽，却又已归于平静。
他拥有了太多的历史，因而变得没有历史；他贮藏了太多力量，因而变得没有力量；他看透了太多故事，因而不再留心于世。
所有昔日的不甘早已退却……那本该完全消失的。
但果然造化弄人，如今以这般形态存在着的他第一次拥有了“改变”的力量，却实则更是看透了自己的无所作为。
蛰伏在内心的想望是如此可怕。
因而他太明白鸣鸿内心的想法了。
“我们是无法撼动的。”他只能面无表情地对着跪在地上的鸣鸿说，“这便是历史。”
不去看对方赤色的瞳中蕴含多少不解的恼怒，漫天黄沙中他眼里的神情更是看不真切，往日清贵的嗓音也有了些许沉重的沙哑，“百姓安康，是历史，血流漂杵亦是。无论怎样，那已是事实。”
“我们只能见证，无法改变。”
他在说服自己，努力压制尚且还未蠢蠢欲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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颊边细微的刺痛有些发痒，他低垂着眼一语不发地捧着热茶，视线穿过氤氲的茶雾，茶汤中倒映出的是他唇线紧抿的面容。充盈鼻间的檀香源自面前为他治伤的女性，对方微凉的指尖拂过自己的脸颊他也不为所动。
直到对方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他才仿若恍然惊醒般缓缓抬起头。
“轩辕，也是会受伤的呢。”名为季时的现任主公微笑着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眼睛，“所以，不单单只是传说吧。”
“……”
“你是真实存在着的。”不在乎轩辕的一语不发，温暖的笑意仍旧蔓延进了眼底，“因为存在，才会疼痛。啊应该换种说法……我痛故我在？”
无法回避对方逗趣似的发言，他又微微垂下眼睑，近乎乖顺地任由季时的触碰。
“我需要你，为我立于战场厮杀。”话锋一转，对方的语气也有些强硬了起来。
“……是为什么呢？”谈话中，他第一次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好似叹气，短短的五个字在脱出口后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我想让其他人看看，你战斗的姿态，我想让你在战场上，撰写下新的传说。你无需挂念往日被他人所冠上的含义，更不用被虚名束缚，你生而为剑，当得一战！”
季时收回了手，脸上仍可见笑意地给予了回答，只是愈到最后愈是铿锵有力笑容转淡，最后八字落地有声，直直面对坐在面前的轩辕。
他闻言似是有些惊讶，不一会儿却又低低笑了起来，见状，季时的脸上也再度浮现起了浅笑。
“你有一面刻日月星辰，书农耕畜养之术。”
女性柔若无骨的双手扶上他的眼角，凝视着那双鎏金色的眼眸笑道。
“你有一面刻山川草木，书四海一统之策。”
略含凉意的手再度附上他的脸颊，捋过落于耳旁的墨色长发又说道。
“你便已是帝王，然，在此之前，你应先是一把剑。为我所用，斩落敌首的剑。”
“如今你已然可以凭自己的意志行动，那便遵从你内心的想法如何？”
“放手一战，用喜欢的方式践行自己身为剑的职责怎样？”
“……”
“还真是……任性的主公啊。”等轩辕回过神，刚刚放下豪言壮语的女性已经离开，秋日的庭院安静地像是刚刚的对话存在于梦境一般，他笑容颇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仍是不禁勾起嘴角，“不过这样的日子也不坏。”
放下渐凉的茶，他抬头望了望苍穹，那片天空似乎始终未曾改变过，无论是数千年之前，还是数千年之后，它都在那里注视着天下苍生，无悲无喜。
那位初看甚至有些柔弱的女性并非如过去的主公一般拥有帝王之才，却也并不是愚钝之人。潜移默化中向自己透露了现世的事，在见识到了如今真正在行进中的世界后，他怎么会再去有改变历史的念头呢。
人是多么脆弱的生物啊，时间，毒药，疾病，哪个都能带走他人的一生，而帝王将相，江山社稷早已全权湮灭在历史浩瀚的洪流中。
与那盛大到飘渺的所有相比，自己的心思宛若匍匐在此之前的蝼蚁。
再多的悲哀与不甘已应放下。
只是，他已经成为了自己的迷宫。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迷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