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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三章:谁唤索命无常 ...

  •   老龙湾并不是真的水湾,更不是一个湖或是一条河。老龙湾是一家客栈。

      在这样贫瘠又危险的沙漠里,一家客栈往往意味着水、食物和骆驼,意味着生机。

      可惜老龙湾也不是这样的客栈。

      在沙漠里,风沙往往是最致命的。因此,老龙湾正是靠山而建。虽有石山挡住了风沙,客栈却依旧建得坚固异常,四根立柱全是两人合抱的大树桩,深深打入地下,四五丈高的木桩,露出地面的已不过只剩下两丈。客栈不大,看起来却平白给人一种压迫感,如果不是正门上挂着那块写着“清水烙饼,热炕干床,马匹骆驼”十二个大字的招牌,行旅之人只怕都不敢轻易走进这家客栈。

      但当你走进这家客栈,就会发现,它和任何一家客栈,或是沙漠客栈都没有什么两样。不大不小的屋子,老旧却结实的木桌长凳,围桌而坐的几条大汉,吆五喝六的喧闹声……甚至要比那些安静的茶室酒楼要亲切许多。

      只不过,若你真是行走沙漠的老江湖,你是绝不会轻易走进这家客栈的。

      只因别的客栈至多宰人,这家客栈却要吃人。

      展昭和木藜正是在天色刚刚露白的时候走进了老龙湾。

      老龙湾的掌柜姓朱,认识的人都叫他朱老板,虽然他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可能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强盗——当然,说他就是个强盗似乎也不为过。

      一个沙漠客栈的掌柜,尤其是老龙湾的掌柜,若是没有些过去的故事,只怕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的。

      只不过,朱老板的故事,都离不开一个人。

      大漠之鹰。

      传言的版本多种多样,有人说,朱老板是丐帮的弃徒,为了躲避追杀来到沙漠,十余年摸爬滚打最后留在了大漠之鹰手下,成为大漠之鹰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有人说,朱老板是大漠之鹰同父异母的兄弟,走投无路来到沙漠投靠哥哥;甚至有人说,朱老板是当年纵横沙漠无敌手的刀客洪山。当年洪山一把刀一个人,却成为沙漠上最无法让人无视的身影。能靠一把大刀走沙漠还不死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传奇,大刀洪山,无疑是其中最传奇的一个。而就是这个纵横沙漠的孤独刀客,却在与大漠之鹰一战之后销声匿迹。洪山是战死,是隐退,还是被大漠之鹰收伏,没有一个人知道。或许,他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沙漠客栈掌柜那也未可知……

      只是,这些话从没有人敢在朱老板面前提。即便有谁提了,那个人只怕也早已停止了呼吸。

      没有哪个死人是会呼吸的。

      这些传言虽然未必让朱老板的背后身份显露多少,却着着实实让老龙湾在沙漠里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在沙漠里,任何东西只要和“大漠之鹰”四个字扯上关系,还没有哪个是不起眼或是默默无闻的。

      只因大漠之鹰这四个字本身已太过强大。

      老龙湾是不少沙漠客根本不敢踏入的禁地,但若是想要长久地在沙漠立足,不想同大漠之鹰为敌的,只怕还没人敢与老龙湾的人结下梁子。更甚者,每月往老龙湾送礼的绝非少数,能被朱老板收下的无不欢天喜地,能叫朱老板看在眼里的人,更是仿佛有大漠之鹰撑腰了一般,连走路都更加有底气……

      展昭不认得朱老板,却认得他脸上的刀疤。杜九曾经提到过,有一个过命的生死兄弟,替他挡过一刀,从额头到下巴,深入数分。

      只不过,展昭并不想现在提起杜九,毕竟杜九的死于他依旧是个迷,谁也不能保证当年过命的弟兄今天会不会变成要命的弟兄,若是此刻贸然自报身份,恐怕置己于危险都尚不自知。

      更何况,他现在并不是一个人。

      想到这儿,展昭不由得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身后的木藜,她整个人罩在一个黑色的大斗篷里,从头到脚都包的严严实实。这一路木藜都很沉默,展昭问她,她也是蔫蔫的爱理不理,不是说困了就是说风沙太大不想说话,展昭也只得作罢。

      柜台上,朱老板始终眯缝着一双眼睛,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客人进来,连半分要招呼的意思都没有。展昭走近两步,抱了抱拳道:“店家,打尖儿。”

      朱老板眯缝着的双眼掀都没掀一下,抬手指指了指旁边墙上,展昭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墙上用白垩涂着四个大字:先钱后货。

      展昭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温声道:“烙饼清水,再换两匹坐骑,有劳了。”

      朱老板这次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了,随口道:“抱歉了,小店偏远客栈,小本经营,只收真金白银,银票飞钱一概不收。”

      展昭将银票换成银锭,微笑道:“有劳了。”

      朱老板终于掀了掀眼皮,伸出两根手指拈起桌上的银锭,懒洋洋道:“这位客官,二十两银子,在小店只能……”他的话并没能说下去,只因门外忽然刮进来一阵疾风。

      风原本不奇怪,在大沙漠,没有风才奇怪。

      只是这阵风直直从敞开的门刮进来,又直直地吹到了站在门口的木藜身上。

      客栈里所有长眼睛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木藜斗篷的连衣帽被风吹开,露出的头发凌乱地向后扬起。

      雪白的头发。

      “叮”的一声轻响,朱老板指尖的银锭跌落在了桌子上。

      ——————————————

      第二日晌午,老龙湾的门口出现了一个孤独的身影。

      烈日,骏马,黑衣人。

      此人正是昨夜在采沙镇的三个黑衣人里那个被叫做“大谷”的那个,他显然已赶了许久的路,□□的马,马上的人,都已露疲累之态。连夜从采沙镇到老龙湾显然不是一段轻省的旅程,何况是在沙漠里。但大谷仍以最快的速度催马前行,不等马奔到门口便急急飞身下马,一面向门内冲一面连声喊道:“朱老板!朱老板!徐三!老鬼要买货,你们……”他的声音忽然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因他看到了门内的情形。

      门内竟已没有一个活人!

      扑鼻的血腥气,满地狼藉。掀翻的桌椅板凳,碎掉的杯盘碗盏落得满地都是,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几条大汉此刻竟都已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没有一丝生气。

      大谷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呼吸间是满满的血腥味道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臭味,忍不住便想呕吐。他咬紧牙,一只手按在腰间佩刀上,缓缓走进屋内,确认凶手已经离开后,才低头检查地上的一具具尸体。

      昨夜在采沙镇见到的情形不见得好到哪儿去,但此刻眼前的景象却几乎让大谷心胆俱裂,地上倒着的这些人,就在一个月前,还曾与他一起喝酒,徐三甚至还嚷嚷着显摆最近刚入手的一匹西域宝驹,转头又险些玩牌九输掉这心头宝……而此刻,徐三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脸上肌肉扭曲,似乎到死都不明白这一切究竟为什么发生。

      大谷一边俯下身子检查,一边喉咙里已忍不住发出呜咽之声,他伸手把徐三的双眼阖上,咬着牙一字一顿:“徐三,你放心,我大谷绝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话音刚落,角落里忽然传出一声呻吟。大谷的手僵在半空,这间屋子里,一定有人还活着。

      不是友,就是敌。

      大谷缓缓站起身,心却“砰砰”跳个不停,呻吟声是从柜台后传来的,那个地方……是朱老板。

      大谷咽了口唾沫,也说不清自己希望看到什么,只能僵硬地挪着脚步,手死死地抓着腰刀,往柜台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然后大谷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朱老板。

      朱老板胸口的衣服已然被血浸透,有一部分血迹早已干涸,显然,他已支撑了许久。

      显然,他已支撑不了更久。

      大谷松开腰刀,冲上前扶起朱老板,声音都在打颤:“朱老板,你怎么样?”

      朱老板在吃力地喘气,脸颊上的肌肉不住颤动,显然想要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一阵嘶嘶声,挣扎了很久,才吐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告……告诉……杜九……”随后声音便低的听不清了,大谷把耳朵凑到朱老板嘴边,也只零零星星听到几个词:

      “杀手……展昭……两生宫……”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三章:谁唤索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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