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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生死一线 ...


  •   事情发得突然,酒楼里的客人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那“砰”的一声大响把每个人都吓了一跳,谈谈说说的声音倏地被掐断,只几个胆子大的,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探头探脑,这一瞬间,酒楼里竟然分外寂静。

      眼见木藜这一下不像是玩笑,竟像是要当场扼死端午,展昭和白玉堂不及打话,两人同时跃向木藜。白玉堂掌缘如刀,狠狠切向木藜脖颈,同时左手擒拿要害逼她撒手,即便她不撒手,右手这一下也得敲晕了她。展昭则伸手拿她脉门,低头的时候,展昭恍然间看到木藜的眼睛,心里猛地沉了一下。

      那是一双流露出浓重的仇恨和杀意的眼睛。

      木藜的手搭上端午脖子的那一瞬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放过她了,死也不能。

      因此她完全没有管白玉堂砍过来的这一下,虽然白玉堂出手更狠辣,轻则致伤,重则要命。但相对于救端午而言,白玉堂的出手已慢了一瞬,而这一瞬,已足够她折断眼前这个女人的脖子了。

      对木藜来说,更有威胁的,是展昭已经搭到她手腕上的右手,她领教过展昭的功力,似轻实重,绵里藏针。

      要么撒手自保,要么同归于尽。

      这一瞬间,短的连一次眨眼都不到,却长得像是永远看不到尽头。

      电光石火之间,木藜做了一件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她右手狠狠扬起,逆着展昭抓下来的方向向上格挡,同时左手使尽全力向端午的头顶劈了下去!

      发力的一瞬,木藜听到了右手腕骨清脆的断裂声响,同时脖颈上白玉堂的一记手刀也狠狠切了下来。

      眼前黑成一片之前,木藜最后看到端午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无声的黑暗里,木藜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小时候父亲举着她在田野里奔跑,师父摸着她的脑袋笑呵呵地说真乖真乖,小师叔把她诓到树上拔腿就跑,自己壮着胆子往下跳结果在石头上磕得头破血流……最后闪过的是师父苍老枯槁的面容,前一刻还吃力地露出笑容,下一秒就化作白骨……木藜浑身一震,猛地睁开了眼睛。

      先映入眼帘的是展昭的脸,像是距离太远,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表情,木藜的眼睛还是有些模糊,她扭头去看四周,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桌椅,原来自己还在酒楼,还在那张黄花梨木的桌边。

      但是没有看到端午,也没有看到白玉堂,连酒楼里的客人都走了个干干净净。木藜的心忽然猛地跳空了一拍,如果是白玉堂带走了端午,那是不是说明,自己那一掌,还是没能要了端午的命?

      像是所有的血都一下子冲上了脑子,四周的声音,景象,血腥味忽然就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木藜猛地坐起来,但是一张嘴,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木藜愣了一下,这才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折断的右手钻心一样的疼,喉咙上火烧一样的痛,她模模糊糊地想起,白玉堂那一掌切下来的时候,自己正扭身格挡展昭,那一掌,似乎是斩在了自己的喉咙上,大概也正是这个原因,自己才能这么快就醒过来吧。

      木藜无声地露出一个讽刺似的笑容,早看出白玉堂跟端午之间若有若无的情愫了,如果今天不是展昭,搞不好自己被那两个人整死都没人知道……满嘴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木藜又看向展昭,这才看清楚,展昭俯身单膝跪在她旁边,正用木板给她固定折断的右手,一张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展昭下手不怎么轻柔,木藜疼得直嘘气,要不是喉咙疼,早就叫出来了。展昭听到动静,抬头看了木藜一眼,只一眼,冰冰凉凉的没有温度,旋即又低下头。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木藜的错觉,展昭包扎的动作像是稍稍轻了一些。

      木藜深深吸了一口气,喉咙疼得像是被人割开,连带着头都痛起来,脑子里轰隆隆的,回响的只有一句话:还是没能杀了她。短暂的失落和茫然过后,看着展昭面无表情给自己包扎,木藜心里没来由升起巨大的愤怒,她忽然就对眼前这个人讨厌到无以复加,为什么每次都是他?皇宫里碰到他是倒霉,没有挡住江文斐是他没本事,刚才拦着她下还这么重的手是他太多事,每次都是他,老天专门派他下来跟自己作对的吗?一次两次的,尽坏她的事儿。

      木藜负气似的猛地甩开展昭,但后果就是痛得差点连眼泪都流下来,展昭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半晌才沉声说了一句:“你的手,情况不太好说,你能感觉到疼吗?”

      她手都断了他一句不太好说就算了,还问她能不能感觉到疼,当她是木头人吗?木藜气的噎了一下,但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瞪着他。也不知道展昭是不是接收到了,看了她一眼,开口的时候声音放柔和了点儿:“你……”说了一个字之后像是词穷,皱着眉头半天,才缓缓吐出六个字来,“你的手,在恢复。”

      木藜感觉,那一瞬间,自己的心都停跳了,紧接着,浑身的血刷一下子都涌到脸上,她近乎慌乱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骨的地方已经固定了夹板,她不管不顾的去扯绷带,刚扯了一下就痛的流下泪来,她不管,抹抹眼泪,又伸手扯。

      展昭没想到木藜会是这个反应,在一旁默默叹了口气,拉开木藜的手,一圈一圈把还系着的绷带拆开。

      露出来的手腕红肿,淤血,但木藜一眼就看出来,断骨已经接上,而且,已经在愈合了。

      像是浑身的力气都卸掉,木藜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她也不管展昭还在边上,仰身往后倒,然后“当”的一声,脑袋碰在梨木桌的桌腿上。这一下撞得木藜眼前金星都冒出来了,但她没感觉到疼,顺着桌子腿滑下来,仰面躺倒地上的时候,才觉得后脑突突的跳。刚才展昭问她能不能感觉到疼,现在她能回答了,她感觉到疼的,头也疼,心更疼。

      展昭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来,木藜的反应从一开始就超过了他的预期,这种吃惊甚至超过看到木藜对端午下手。从李守斯的案子接触到木藜,展昭就觉得,这个姑娘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后来看到她和江文斐在一起,他隐隐感到,或许可以从江文斐和她的关系观察,没想到江文斐自杀,白光离京,他有很长一阵子没有再听到木藜的消息。想到这儿,展昭忽然笑了一下,一直想更多的了解眼前这个姑娘,没想到今天短短的一天,消息量大的他简直消化不了了,也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对于这个叫木藜的姑娘,决不能轻易放下提防之心。

      只是看着木藜面无表情躺在地上,展昭忽然又有些心软,他暗暗叹了口气,拿起跌在一边的木板,拆出新的绷带给她包扎。

      木藜静静地看展昭低头给她包扎,这样的场景似乎莫名的熟悉,上一次展昭给她这样包扎是什么时候来着?一个时辰之前?还是两个时辰?同一天里,同样一件事情,心境却截然不同了。感觉上,竟然像是过去了一辈子那么久。

      木藜眼睛有些发酸,那种浑身的力气连带仇恨都烧光了的疲惫感,让她忽然异常想家,那种有人保护有人关照的生活,自己已经多久没有体验过了?像是也没有多久,师父胖乎乎的笑脸似乎还在眼前,懒懒散散地往藤摇椅上一坐,笑呵呵的说:阿藜,给师父做饭去呀。

      如果可以,只要是她有的,她愿意统统拿出来,只要师父还能再开口让她做一次饭。可惜有些事情,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流眼泪没有用,流血也没有用,再挣扎嚎啕,也只能听到老天爷的嘲笑。

      木藜闭起眼睛,刻意让脑子里空白成一片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去想。刻意的放空像是起了作用,身体的疼痛开始变得清晰,这种疼痛盖过了其他一切感觉,此时的她,求之不得。

      怪不得人家说傻人有傻福,脑子里空空荡荡原来也是福气。

      可惜空了没有片刻,展昭就毫不留情地把她从傻人堆里拉了出来,他说:“包扎好了,你喉咙感觉怎么样?”

      木藜睁眼,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喉咙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呲着牙露出一个很疼的表情,抬眸看展昭。

      展昭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在木藜脸上停留了一下,竟像是带了些笑意,他淡淡开口:“既然喉咙还疼,那正好跟我回开封府,让公孙先生给你看看。”

      木藜:“……”

      *****************************************************************

      开封府木藜不是第一回进了,不过走正门还真是第一遭,这么吊着胳膊浑身又是土又是血的跟在展昭身后进开封府,也是第一遭。

      真是丢人都丢到他姥姥家去了。

      要是可以,木藜更愿意挖个洞钻地下去,不过想想就算她钻得再深,展昭估计也能把她刨出来,只能恨恨作罢。来的路上,木藜一直心里面悄悄盘算,是要见包拯了吗?端午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死了,包黑子得叫她偿命吧?有展昭在旁边,她跑是不要想跑了,那是不是应该把一切都说出来呢?木藜心里甚至有隐隐的期待,说不好展昭也是会帮她的。如果端午没死的话……那就只能再杀一次了。

      想清楚之后,木藜心里很是淡定,她觉得,自己可以这么一直淡定地见完老包,搞不好还能更淡定地去开封府打牢打个地铺,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进了……只可惜事与愿违,木藜刚走出第一步,整个人就没法淡定了。

      开封府的庭院很大,木藜只是不经意间转了下脸,忽然就瞥到,左手一间房的门口站着的那个人,那是……小师叔。

      在庞府门前送走白玉堂和展昭之后,庞统仔细梳理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这个所谓的失散多年的妹妹,他心中已经有了三分计较。至于这件事究竟该如何解决,庞统决定,还是得亲自去看看这个姑娘。

      不过还是不忙一时,在见端午之前,庞统先去了一趟开封府,一来将父亲交代下来的一些官场文书交给包拯,二来还有一些私事相问。

      包拯向来赏识庞统,二人算是相谈颇欢,待得诸事妥当,庞统刚出得门来,就正好撞上飞奔而来的白玉堂。

      木藜的那一掌虽然没能要了端午的命,但是却也差不了多少。白玉堂心急之下,鲜少地失了往日的风度,一把拉住路过的赵虎,劈头就问公孙先生在哪里,问得清楚后径直撇下一头雾水的赵虎,直奔公孙策房去了。

      庞统在一旁将这几幕看在眼里,沉吟了一下,也即跟了过去。进得公孙策房里,庞统才看到端午,瘦瘦小小的姑娘,看身量估计只有十几岁,只是双目紧闭,气息也是若有若无,显是受伤不轻。

      原来木藜的那一掌正正击在端午头顶上,虽然左手毕竟力弱,再加上当时变招突然,不及使全力,但端午还是被这一掌打得昏迷不醒。白玉堂武功虽高,却不懂得药石之术,眼看公孙策的眉头越皱越紧,想开口相问又怕扰了公孙策诊治,空白急得在屋里乱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孙策才抬起头,长长舒了一口气,一边用手帕揩手一边沉声说了一句:“性命暂时是保住了,但她头部受的伤究竟多重还不好说,且先看看这几天能不能醒过来,如果能醒过来,应该就有救了。”

      白玉堂脸上的焦急之色不减,哑声道:“那……如果醒不过来呢?”

      公孙策沉吟了片刻,缓缓摇头道:“不好说,也许能慢慢恢复过来。”

      也就是说,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白玉堂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端午,一想到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有可能会这么在床上躺一辈子,不由得怒从心起,一字一字都是从牙缝中迸出来的:“跟一个孩子下这样的重手,如此蛇蝎心肠,爷要是让你好过了,爷就不姓白!”

      庞统一直在边上没吭声,这时才开口问了一句:“是谁下得这样的……”说话的时候,眼神无意间向外一瞟,声音蓦地顿住,目光所及之处站着的那人那样熟悉,以至于庞统忽然就忘了自己在哪儿,四周的声音一下子遥远了起来,感觉里,这一瞬像是被无限拉长,层层叠叠的静默里,庞统听到自己近乎震惊的低语:

      “阿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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