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声音（卡烈）》千洛祁

33、姓

　　伊凡第一次见到卡罗时，他正在和一个亚麻色头发、名叫卢奇的孩子伺机偷游客包里的食物，虽然对方是看起来不足十岁的小孩子，但伊凡也因为是刚被调动到这个区，正满腔热血准备改善这附近的治安，所以他上前非常轻松的逮到了两个小鬼，后者们也一看就是没有偷窃经验。

　　在那之后伊凡才知道，卡罗和卢奇是警察局的常客，他们被逮到的理由也五花八门，要么是偷窃要么是抢劫，当然他们也只能抢枪小孩子的零花钱或零食，不过由于他们年纪太小，只要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警察们也一直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是伊凡和卡罗他们初次见面，他翻着两个孩子以前案子的档案，抬头对一脸淤青的卡罗平淡道：“你叫卡罗？那么那边那个眼神‘凶狠’的就是卢奇了？”

　　卡罗从被逮到警察局以来就一直板着脸，不哭也不闹，倒是卢奇一直不安分的乱喊乱叫，甚至对伊凡说出“大叔你新来的？没见过你啊”这种话。

　　想要让自己在孩子面前看起来和善亲切一点，伊凡一直强忍着想要猛揍卢奇脑袋的冲动咬牙道：“大……大叔？虽然我比你们年纪大，但怎么看都是要叫我‘伊凡哥哥’或者‘瑟雷尼警官’吧，你个小鬼。”

　　卢奇冷哼一声抬起手，故作配合的拉长音说了句“知道了——”，但在句尾还是加上了一声“伊凡大叔”。

　　懒得跟一个小鬼探讨年龄和称呼的问题，伊凡扶着额头继续翻阅着手里的档案，他们这次虽然是现行犯，可说到底还是盗窃未遂，一向心软的伊凡在考虑着要不要这次就这么算了时，他就发现了档案的一处问题。

　　拿着两张笔录，伊凡问道：“你们姓什么？记录上只有名字，以前没人问过你们的姓氏吗？”

　　他明显听到卢奇“切”了一声，后者整个人蹲在椅子上，像是在玩一般晃着身子懒散的答道：“那种东西，我们才没有。”

　　一直默不作声的卡罗瞪着伊凡，半晌才冷冷的开口：“有姓氏就证明有归处，在德尔街有姓氏的人，注定要被孤立或是赶走。”

　　这是伊凡第一次听到卡罗的声音，那是不属于小孩子的、冰冷到可怕的声音。

　　面前两个孩子的气势和所说的话，都远远超过了伊凡的预想，他虽然知道在这个社会中必然存在不公与欺凌，却没想到残酷的现实，已经让才这么大的孩子冷漠成这个样子。

　　没有多想什么，伊凡看着单薄的两个人，然后脱下身上警服外的大衣递给卡罗，之后挂起微笑道：“今天偷东西的事一定下不为例，快到冬天了，这个送你们。”

　　看着那件看起来崭新的大衣，卢奇眨巴着眼睛满是激动，可卡罗不仅没有表现出开心，反而一皱眉站起身，越过卢奇想要接过大衣的手，上去狠狠的将大衣从伊凡的手中打掉，然后臭着脸不悦道：“你这种在温室中生活的人的施舍，我才不稀罕。”

　　语毕，他还跳下椅子拽过身旁一脸可惜的卢奇说道：“回去了，卢奇。”

　　看着执拗的卡罗和恋恋不舍不停回头的卢奇，伊凡沉默了，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做法或许真的是错的，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伊凡的生活与那些孩子比，确实犹如温室，这时由他来对卡罗说“可怜”什么的，难怪会被当做恶意的施舍……

　　捡起地上已经满是尘土的大衣，伊凡望着两个孩子离开的方向，这些孩子的自尊心与世界观，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和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