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 范特西》果酱勺子

1、1

　　“我相信上帝的无情。”
　　“他按自身的模样把我创造。”
　　“是的！这就是我的信念！”
　　……
　　影影绰绰的光影中，一只散发着冷香的手伸过来，她的主人的脸庞隐藏在舞台下的阴影里，可我知道她在冲我微笑，含着最温柔的爱意：“我的小宝贝，你睡醒了吗？”
　　我揉了揉眼睛，盖在身上的丝绸围巾滑落，舞台上的亚戈正高唱着他的信念。
　　“眼泪，吻，表情，献身和荣誉。”
　　“人类注定被不公的命运玩弄。”
　　左边的男人此时也倾过身，语调里带着笑，“让你下午不睡觉，一场奥德赛生生被你睡过去。”
　　我嘟起嘴，半睡半醒地冲两人撒娇，男人佯作要刮鼻子，我忙躲开，滑下椅子。
　　“你去哪里，瑟尔？”女人要站起身，却被男人按住了。
　　我回过头，看了黑暗中的父母一眼，冲他俩挥了挥手，“我透透气就回来。”
　　歌唱家的声音越来越远，
　　“一世的愚弄后死亡来临……”
　　我信步走到歌剧院外，晚风吹落了几缕发丝，卷曲着垂到嘴边，我学着从妈妈那里看来的样子紧了紧披巾。一位英俊的剧场管理人站在不远处冲我点头致意，我慌忙错开眼，转瞬又为自己幼稚的表现懊恼。斜下方传来一阵热闹的响动，我扭头看去，台阶下不远处的广场上竟停着一小队流浪马戏团，里面传出欢快的音乐。我忍不住走近它，暗夜下，马戏团闪动着炫丽的光，正中心帐篷上的彩色尖顶缓慢地转动。糖果的甜香随风飘来，我不禁微笑起来。

　　余光有个东西忽然动了下，在马戏团外缘，一个正方形的铁笼子搁在木板车上，停在一棵轻轻摇晃的银杏树下。笼子里像小山一样堆着一团脏衣服，我以为的，那摞衣服蜷成一团，在夜风中动了动，我讶然意识到那其实是一个活物，一个……人类？似是听见这边的响动，里面的东西慢慢抬起头。

　　几片银杏树叶飘落，我呆立在原地，张开嘴。那张脸！上帝啊，那张脸……那真的是脸吗？

　　逆着光，黑色的眼睛静静地与我对视，几乎是下一秒，笼子里面的人重新把头埋起来。

　　五彩的灯泡原样闪耀着，我瞪圆了眼睛，心砰砰跳，后退了几步，转身朝着剧院跑回去。直到重新坐到黑暗的舞台下，坐在父母身边，我才回过神来。马戏团里一直都有些相貌奇怪的畸形，我是知道的，只是这一个……不过，幸亏没有喊出声，做出什么失礼的行为，这样想着，我不由得又高兴起来。
　　“她亦歌亦泣，泪洒美丽的花环。”
　　“可怜的灵魂……”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也永远不会预料到，那是我最后一晚和父母在一起，舞台上的演员们痛苦地嘶吼着，他们疾走、愤怒、悲伤、祈祷……我兀自，也是最后一次任由自己发散在少女时代特有的忧思里，担忧自己是否举止恰当，是否娴雅美丽，是否惹人发笑，是否——

　　一声枪响。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甚至是赶在尖叫之前，第二声第三声枪响接连响起来。我记不清那疯狂的扫射究竟持续了多久，只知道父母把我死死地按在身下，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感到有液体滴到眼睛里，顺着鼻梁一直流淌到嘴边，父母沉重的呼吸喷在脖颈上，有人在大笑，尖叫渐弱，很快，呼吸消失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浮现出那双黑色的眼睛，剧中亚戈说卡西奥“被恶魔缠身”了，一片红色漫过视野，我恍惚地觉得，也许我也是如此，收到了来自恶魔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