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重弦

3、叁

　　【四】

　　晴凉不腐并不擅长服侍人。

　　她在百里笙身边也只是闲人一个罢了，通常需要她做的就是采采药，煮煮水。反正凡事都有隐水一手操办，根本不需要她近身去服侍百里笙。

　　而此时，面对着自己需要服侍的祭璃雪，她只能冷着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知道该做什么。饶是祭璃雪从小被人服侍长大的，此时面对着一个冷颜少女，也是颇为尴尬。

　　人在这里，进退不得，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到底是祭璃雪先开了口，“晴凉……姑娘。”

　　晴凉不腐垂目微微侧眼，“公子有何吩咐。”

　　“只是想和姑娘说说话。”他勾唇一笑，“姑娘是这山上的人吗。”这话说完，他才发觉自己问了多蠢的一个问题，可是话已出口，由不得他后悔了。好在晴凉不腐并未有什么异样，站着道：“我是鹤。”一顿，“这座山上的仙鹤。你唤我晴凉即可。”

　　他于是便道：“在下祭璃雪，方在姑娘也应听到了在下的事情，在此也便不多言了。”

　　晴凉不腐看他一眼，就见那人蓝色的眼眸里宛如深渊一样，沉不见底，她不由得的心思一沉，开口道：“你为什么逃婚？”

　　“利益结合，被迫无奈，更何况我并未见过任相千金。”他轻描淡写一句话说过，神情淡淡。

　　“我听你们下界皇室的人，多是这样联姻。”她也说了一句，“还不如我们来的畅快。”

　　闻言，祭璃雪微怔，随后就笑了声，“没错，所以我逃了，希望能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踏及那个漩涡是非之地。”可是真的能逃开吗？他不禁自问，却也不过一笑置之。

　　晴凉不腐瞧他笑的自嘲，脸上表情不自觉缓了缓，说：“你还是快些做做准备吧，这地方不能收留你一辈子，你早晚是要离开的。我虽不知主上留你是为了什么，但主上身边有隐水在，你怕也待不了几天。”她还是头一次见隐水那版气急败坏的样子。

　　祭璃雪心中有数，亦清楚这里不是自己该呆的地方，“我明白的。这些日子便打扰你们了。”

　　晴凉不腐略略挑眉，颔首，并未多言。

　　另一方面，在听过百里笙解释过后的隐水依旧是拉着张脸，“如果真如你所言，那祭璃雪和不腐之间，可是千年前的缘分了？”

　　百里笙唇角含笑，托腮坐在他身侧，斜着眼睛看他，“所以我不能让祭璃雪离开。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天上那边也是会怪罪下来的。”

　　瞧她笑的娇俏，隐水突然间没了脾气，脸上表情虽未变化，手却缓缓抬起想要揉揉她的头发，但在半途中停了下来。身为刀剑，怎能肖想自己主人……

　　百里笙面不改色，将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心下不禁惘然。

　　【五】

　　祭璃雪从未做过梦。

　　自他到了这座仙山之后，他便开始做梦了。

　　并且每一个梦里都有一个身着白衣，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梦里那女子，与晴凉不腐有几分相似的地方，若要说起何处相似，他便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听说下界皇室起了不小的骚乱，任相更是气得不轻，直说断了这么亲事，可任大小姐似乎不愿意呢。”隐水递给他从一颗从枝上摘下来的桃子，粉嫩嫩的，祭璃雪都不忍心吃。

　　他接过桃子，道了声谢，说：“任相野心大，妄图一手把持朝政，偏我父皇昏庸，纵容他至今。”顿了一下，“那位任小姐，我也只是听过名字，并未见过其人，倒是知道任游极其宠她，否则怎么会给我这个三皇子订婚，而不是直接嫁给我那太子大哥呢。”他说的风轻云淡，好似就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

　　隐水就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虽然相貌上有变化，那性子还是那个模样。

　　“不过我倒是还听说，任相似乎要把他的二女儿嫁给太子呢。如果是这样，姐姐嫁给你，妹妹嫁给太子，任相到时候该支持谁登基？你被追杀这事，指不定是那位二小姐的主意。”隐水又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祭璃雪是懂的，天上的仙人大抵都是会看不起凡尘之人的，他也只是淡淡回了句，“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储。”即使是再多的人说他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

　　隐水瞥了他一眼，再问：“你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觉得怎么样？”

　　“自然是好极。”他如此说到，无半点情绪。却又在下一刻的时候看向隐水，道：“虽然唐突，但还是想问一下，晴凉姑娘真的是仙鹤化身吗？”

　　祭璃雪似乎看到隐水眼底亮了一下。

　　“自然是仙鹤，她是三百年前在此山幻化的。”隐水道：“只是，她的身世有些高深罢了。”

　　祭璃雪不由得认真了起来，隐水就继续说：“她之前是天界的神女，晴凉家唯一的传人，只是因为跳了诛仙台，魂魄不完整，只能寄居在这仙鹤之身中再次化为人形。”

　　他眸色渐沉，似乎在思量什么，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是因为一个男人跳的吗？”

　　隐水视线稳稳落在了他身上，似乎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