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平方》赤然

2、Chapter 002

　　Chapter 002 本能

　　乡下旅馆的隔音效果并不好。用木头和泥石砌成的墙只能阻隔住中等强度的声音，对那些尖锐高亢的声音完全没办法，隔壁的响动在这边听得清清楚楚。凯因.马可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而他的心里有一股小小的火焰在燃烧——虽然小，却无法扑灭，无法忽视。他忍耐着翻了个身，看着窗外被月色染上白霜的建筑物，心里却在算着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再跟人约会过了。这时，隔壁房间的女人高声尖叫了起来，模模糊糊地让人听不出她在吼些什么。他焦躁不安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同房的另一个人似乎根本不受这个的影响，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把被子撑出一个曲面。

　　凯因心想：这种情况也就只有这些Beta能忍受了。他不自觉地把思维往此次的任务上牵引，抱怨自己怎么会为了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人跑这么远，又联想起自己现在快四十了却没有成家。作为一个传统的Alpha，他觉得自己应该跟一个女性Omega在一起，而隔壁躺着一个条件非常适合又非常好闻的Omega。他就觉得那股小小的火焰一下子从心里燃到了下腹处。他想伸手去解决一下，可旁边却躺着另一个人，同时这个人也是他视之为子侄的熟人。在崇敬着自己的小辈——哪怕对方已经睡着了——旁边做那种事情，这让凯因有一种罪恶感。然而无法解决的欲望继续让他变得焦躁，他能感觉到隔壁那个Omega的气味都传到这间屋子里了。

　　最终凯因忍不住了，光着脚就往门口走去。在经过室友的床边的时候，他听到室友翻了个身。这个响动让他微微惊了下。他换了个方向，走到对方的床前，借着月光好好观察着室友。对方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睁眼，微薄的月光朦胧照出对方的右半边脸。他无法确定对方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站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也许应该再观察下，如果他睡了……’凯因想着，他知道这绝对不应该，可是现在他觉得这可以尝试，‘隔壁只有一个小姑娘和Omega。那个小姑娘很好解决。也许我可以让他睡得更沉一些，这样就没人阻止了。’他隐约觉得自己如果真这么做了就什么都不能挽回了，却无法克制住这股冲动。他弯下了腰，借着月光观察着他的室友。他的夜视力相当不错，很轻松地便把自己室友现在的模样看清了：很年轻，露出的那半张脸带着处于成年和孩童之间青涩天真的感觉。平时的时候凯因只有个对方是自己子侄辈的概念，现在这么看着，他才有了对方真的很年轻的感觉。他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低声问自己：‘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呢？’他的心里涌上一股莫明的滋味和羞愧感。他直起身子，半个身体都藏在黑暗之中。过了很久，从黑暗里传来他的一声叹息声，接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旅馆木质的床在接触到凯因的身体后发出了无法承受的嘎吱声。房间的另一个人被这个声音吵醒了。

　　“马可叔叔，你没睡？”对方的声音就像他根本没有睡过一样清脆。凯因犹豫了一下，应了声。对方又问道：“睡不着吗？”这句话还没说完，隔壁又传来一个男人呼痛的声音。凯因觉得尴尬极了，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这个问题了。还是对方解决了他的尴尬：“马可叔叔，我现在也睡不着了。你能给我讲讲你以前冒险的经历吗？我以前睡不着的时候，教授也常常给我讲他曾经遇到过的事情。”他突然笑了出声，说：“的确，他喜欢给人讲故事。我小时候睡不着，他也给我讲过故事——公主和王子的。他也给你讲过吗？”“我听过几个。”对方语带懊恼地说，“穿红鞋子的公主，被施了魔法变成青蛙的王子，会弹琴的蚂蚱什么的。琴喜欢听，可我更喜欢冒险故事。”

　　凯因沉闷地笑了起来，自己的那个哥哥一直不明白怎么跟小男孩打交道，他以前急于想和自己搞好关系，现在又努力尝试和养子搞好关系，可他怎么做都让小男孩觉得自己就是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

　　“也许他应该给我们讲讲恶龙和勇者的故事，还有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周游五国的冒险。”凯因再次出声的时候，心里那股小火焰已经消失了，转而变得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心里，轻轻地往里面钻，感觉有些痒痒的同时又很温暖，他继续说，“你想听吗，斯科特。”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对方轻声地回答道。

　　“好吧。你也知道的，查尔斯他是个Alpha，不过他太温柔了。老实说，我小时候他成天给我念王子和公主还有什么寓言，我一直觉得他会是个Omega的。”凯因说，“可他突然有一天散发出信息素来，把爸妈都吓了跳。她说查尔斯根本不可能会是Alpha，因为他的亲身父母都是Beta。”

　　“这和教授的体质有关吗？”斯科特好奇地问，他有些猜到了答案，但还需要印证。

　　“没错，跟你猜的相去不远了。查尔斯的祖父是非人类，他遗传到了祖父的体制。你懂的。”凯因比了比自己的脑袋，但突然意识到斯科特根本就看不到，便放下了手，问：“他没跟你讲过这些吗？”

　　“没有。我想他认为我还不到能分享这些的时候吧。”斯科特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夹杂着些许失落。

　　“有一天他会讲的。”凯因说，“你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也是他最爱的儿子——凯因在心里补充了句。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两个女人的尖叫，然后终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凯因沉默了会儿，说：“这么晚了，还是睡了吧。明天有任务。”

　　“好的，马可叔叔。晚安。”

　　“晚安，孩子。”

　　凯因道完晚安，闭了眼。他的心底涌上一股温暖，把先前那股焦热驱逐了出去。这股温暖慢慢变成了睡意，很快的，他落入了睡神的怀抱。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射入窗户的时候，凯因便醒了。不过这仍比平时要晚许多。他把这个原因归于隔壁那三个不知收敛的放荡家伙。

　　“早晨好，马可叔叔。”斯科特已经起了床，遮眼布也戴好了。由于一些原因，他总是睡得比别人晚，起得比别人早，但即使如此他也能精神熠熠地过完一天。凯因有些羡慕这个年青人，同时也怀念着那个可以肆意挥霍夜晚时光而不缺乏精力的年龄。

　　即使离开了熟悉的环境，斯科特和凯因都坚持自己的作息时间，在起床后的第一时间便开始晨练。而斯科特除了晨练以后，还要喂马——他爱死了查尔斯在他十四岁生日时送他的那匹马驹，任何与它相差的东西他都亲手打理，并且还给它取了一个可爱的名字“丽莎”，其他人都觉得他简直把那匹马当做自己的媳妇来对待了。

　　等他们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其他人也醒了过来。本来琴也会跟斯科特一起喂马的，不过因为她得安抚那个Omega，所以这几天都和对方同睡同吃，甚至因为对方噩梦而彻夜不睡守着对方。在下楼的时候，其他几人明显看出琴的脸色有些不好，斯科特有些局促和紧张地上去问候了琴。琴太疲惫了，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应付着回答了几句话。

　　凯因看得出斯科特喜欢琴。大家都说斯科特和琴很配，而且他们都是Beta，在一起也很方便。不过作为长辈，他却不看好这一对，只是他现在还不想破坏掉斯科特的小小的初恋。反正总有天，事实会告诉这对年轻人什么叫做现实的。

　　队里另外一个Alpha走了过来，脸色有些难看地对凯因说：“我出去转转。”凯因连忙拦住了他：“你想去哪里？”对方不耐烦地回答道：“就随便转转，顺便打听下消息。”

　　“不行，我们才来这个镇。我和你先别到处乱逛，惹上事儿就麻烦了。”凯因一把拉住对方，说，“打听消息的事还是按老规矩办。”对方并不领会他的意思，猛地把他的手拍开，低吼道：“别他妈的碰我。”这一声有些大，楼下用餐的几个人都看向这边，但见到是两个带着武器的高壮个子的男人又都收回了视线，只留下一两个人在偷偷地打量这边的情形。

　　“该死，你怎么了，吉尔伯特？”凯因把对方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低声劝道：“都快到家了，你在闹些什么。”他想了想，又问：“约翰哪里得罪你了？你也知道他嘴碎，忍忍不行吗？就几天了。”他提到的约翰就是和吉尔伯特住一屋的混血人，有着四分之一的地精的血脉，同时也继承了地精地嘴贱、小心眼，但他个头矮小、样貌普通，还是个Beta，所以很方便他混入人群里。这也是凯因愿意忍受约翰的喋喋不休而带上他的原因。

　　“谁会跟一个地精去计较。”吉尔伯特不停地用手搓着自己的一块衣下摆，说，“我就不想呆在这里，想出去走走罢了。你管我干什么！”

　　凯因觉得对方有些不对劲，他仔细嗅了嗅空气，虽然对方的信息素原本味道就不重，但他仍能闻出一股带着攻击味道的信息素来。联系昨天晚上的情况，他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见鬼，你在发情！你不是还有十多天吗？”

　　见这一点被戳穿，吉尔伯特也直说了：“这里有个Omega。昨天晚上我差点就忍不住冲进房间了。现在让我在这里，我保不定什么时候就压着她硬上了。别他妈的给我说忍耐，我不相信你昨天晚上就睡得跟死人一样。”说着，他嗅了嗅空气，皱着眉头，带着丝嘲笑意味地说：“你也快差不多了。”

　　“吉尔伯特，人和畜牲最大的区别就是人能控制自己的下半身。别给自己丢脸。”凯因拉着对方的衣领，沉声威胁道，“吃完早饭回房间去。你在房间里干些什么我不管，你回去之后找女人我也不管，但你要在任务途中做一点儿这种事，我会让你好看的。”说完这些话，凯因松开了对方的衣领，跟着他走到餐桌旁边坐下。

　　琴选的餐桌在进门的靠墙处，她本人占了一个位置，斯科特和约翰紧挨着她坐着。凯因和吉尔伯格走过来的时候，琴已经用完餐了，正在用一个盘子给Omega装食物。她和凯因以及吉尔伯特并不熟悉，加上是个女性Beta，年龄又小，初次出来任务又怕做错什么事，所以都比着命令和任务来安排自己的一言一行。相比之下，斯科特要放松许多，见凯因两个人过来后，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吉尔伯特没心情理会他，凯因也只是应了声。

　　“我上去送餐了。”琴有些紧张地说，在看到凯因点头之后就走了。凯因转过头对约翰说：“你先去镇里看看，找到人之后先通知我。”他又说：“斯科特，一会儿陪吉尔伯特上去休息下。他有些不舒服，好好照顾他。”约翰偷偷地瞅了吉尔伯特一眼，作了个不明显的怪相，应道：“包在我身上。”斯科特则是点了点头。凯因安排完这件事，才觉得心里平静了些。

　　中午的时候，约翰匆匆地回来又离开了，这次他带走了凯因。队伍里的其他人也知道了约翰找到人了，如果不出意外，这次任务很快就能结束了。不过，斯科特的内心却一点也不轻松。虽然他是第一次出任务，但他觉得没到基地前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何况旅馆里可是个大麻烦。

　　果然，凯因还没离开十分钟，吉尔伯特便呆不住了。发情期让他渴求Omega的信息素，这不是简单地靠“自己来一发”就能解决问题的，这个期间如果不能与Omega结合，他会变得多动、暴躁。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还在任务中，身为战士的理智提醒着他，可身为Alpha的本能却试图支配他。他拉开门，内心充满着一种想要把隔壁那个Omega揪出来并且狠狠占有对方的欲望。但他的这个打算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了。

　　因为，走廊上站着一个人——斯科特。当斯科特向吉尔伯特打招呼时，后者还被吓了一跳。不过，现在后者的脑子里全是Omega，根本没把对方语气中的警告听出来。

　　Omega、Omega、Omega……

　　吉尔伯特想。

　　在他二十八年的生命史中，他没拉过一个Omega的手，他把二十岁之后的生命都奉献给了查尔斯的那个鬼计划，但他没碰过一个Omega。为什么他不能像其他Alpha一样去光明正大地占有Omega？凭什么自己不能去占有一个和自己同族的Omega？

　　“唐纳德先生！”斯科特把声音提高了一些，还是没发现对方有什么反应，于是他挡在了通往琴她们的房间门前，直接提醒道，“吉尔伯特，你最好清醒些，别逼我出手。”

　　吉尔伯特只是阴沉着张脸把面前的小家伙看着。斯科特瞥到他手指动了一动，朝着对方的下巴便是狠狠一击。对方没有料到他会先发制人，完全没有防备住这一击，弱点被狠狠击中之后往后退了一步，退进了房间里。斯科特要的就是这个机会，马上冲上去把对手的腿缠住，又抱着他的上半身，猛地施力将对方绊倒在地上。

　　吉尔伯格摔倒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响声。对面的房间开了一条缝，琴的半张脸从门缝里露了出来，她看到斯科特，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斯科特？”

　　“没事儿。”斯科特听到琴的声音，想转过身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但吉尔伯格却猛击他的膝盖后面，他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吉尔伯格趁这个机会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容扭曲地看着对面。

　　琴吓了跳，想从房间里出来。

　　“琴，别出来。”斯科特从地上一个翻身便起来了，一把抓住对手的后领，将他掀到旁边。这时他有了空隙，对琴说：“关上门。我能应付的。”对方笑了笑，扔下一句话：“我是担心你的对手。别做太过火，斯科特。”

　　琴把门关上了，一转头，便看到房间里的那个Omega紧张地抓着床单对琴问道：“怎么了？是他们找来了吗？”琴赶紧走过去，一只手搭在对方的手上，温柔地说：“不是，只是斯科特那个笨蛋在向唐纳德先生请教。男人之间的事我们不用去管。而且，米拉，你已经逃出来了，不会再有人抓你回去了。”她又安慰了少会儿，这名叫米拉的Omega才松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琴就听到敲门声。她一边小心地走向门口，一边问道：“谁在外面？”门外的人回答道：“是我，斯科特。”她微笑着对米拉耸了耸肩膀，拉开了门。门外果然站着斯科特。
　　“你们有没有被吓到？”斯科特从空隙中往里面看了看，确定被保护的对象还好好地在房间里呆着，“刚刚我向唐纳德先生讨教了几招，动静有些大，没把你们吓到或者吵到吧。”

　　“你说呢？”琴把身体靠在一边的门框上，眼里带着笑意看着斯科特。

　　“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对不起了。”斯科特往后退了一步，他不习惯让别人离自己的脸太近了。

　　琴还想说些什么，刚张嘴发出第一个音节就被旁边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除了你的小女朋友，你不觉得还应该跟其他人道个歉吗？”那个声音说道，带着北方的口音和磁性。斯科特和琴同时向那边看去，只见隔了一个房间的另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没穿上衣的男人。琴脸突然红了起来，把门“碰”地关上了，差点把斯科特的手指压到。

　　斯科特一看房间就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昨天晚上奋战半宿的男主人公。不过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猥琐，相反在他身上还有一种威严感。斯科特觉得男人很有可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况且他不习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太恶劣，又加上本来这次是已方的问题，于是他走过去，说：“我很抱歉。我和我的同伴喜欢这样切磋。”他伸出手想和对方握个手表示友好。但对方却低下头看了看伸出的手，并没有握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