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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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打架”风波之后，尹志平便从山脚下搬到了丘处机住处，这件事情在一些不明端的的弟子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大多震惊于尹志平竟能够从这样一件恶性事件中全身而退，甚至可以说是以退为进——毕竟，能够与丘处机这样的高手共处一室、时时刻刻得到他的指点，无疑是每一个向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不过，底下的这些弟子在心里是如何想这件事情的，又或者赵志敬对这样的结果是否有异议——尹志平本人并不如何关心，比起这些有的没的，他现在更关注另一件事。
丘处机中、食两指轻轻地搭在徒弟的手腕上，一边切脉、一边随口道：“你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尹志平咽了咽唾沫，紧张道：“是——今年七夕。那天夜里我拜访过先生去街上买东西，结果撞见了……”说到这里，他声音低下去，有些惶惑的看着自家师父。
“七夕啊，也有小半年了，”丘处机察觉到他的紧张，便话锋一转、随口问道：“我听你马师伯说，你之前在蒙古病了一场，还是亏郭靖及他六位师父照顾你？”
谈到这个话题尹志平显然放松了很多：“是的，若非郭贤弟及六位前辈及时救助，弟子恐怕……”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丘处机又道：“怎么看你好像和郭靖那小子交情不错的样子？”
尹志平不由笑起来：“岂不闻，白头如新、倾盖如故？郭贤弟如此品性，弟子只觉相见恨晚。”
丘处机亦笑道：“郭靖其父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想必虎父无犬子，郭小子定然也非池中之物。”说着他将手从徒弟腕上松开，又道：“且他又是你救命恩人，若非他及时救你，恐怕你那场‘病’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了。有些事，你心里得有数。”
尹志平点点头：“师父放心，弟子明白。”
“嗯，”丘处机对尹志平这个徒弟还是很放心的，所以只是话里有话的说了那么一句，随即就转回了正题：“方才我观你脉象，发现一件事。”说着，他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口茶。
尹志平闻言马上紧张起来，不等他咽下茶便追问道：“怎么样？”
丘处机放下茶盏，朝徒弟摆摆手、示意他放松一点：“你才来终南山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几处窍穴与脑中有淤血未清，以致你当时连事情都记不得了。也是因为这个，我才收你入门，令你学习内功心法来化去那些淤血。”
尹志平点点头，面上不由露出一些感激之情来：“多亏师父与马师伯、孙师叔慷慨相救，不然志平早就是路边的一抔黄土了。”
丘处机拍拍他的肩：“有些话说一遍也就够了，又不是外人，何必总把这些客气话挂在嘴边？我看你现在很有些样子，也不负我们这些年来的教导了。内功的进展也不错，上回在蒙古‘病’得那场，你心里也是有底的罢？”
尹志平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艰难的说道：“弟子想起很多事情，很多过去的事情——刚刚想起那些事的时候，我感到无比的愤怒，也很混乱。后来甚至在这种愤怒中，把所有的事情弄得一团糟。”
他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小块阴影：“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不记起来会比较好。”说完这句话，他抬眼朝丘处机看去，黑沉沉的瞳仁专注的映这一个人的身影，虔诚又困惑。
看着这样的尹志平，饶是丘处机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没有想起那苦难的一切的时候，尹志平几乎享受着全真七子全部的关怀、教中大部分弟子的拥趸，就连和挚友郭靖的情谊都是那么的令人羡慕。那时候，他的世界充满了明媚的阳光，就好像全世界都对他充满了善意的爱。
但是自从回忆起一切后，他的世界就变得截然不同了。
但是丘处机仍旧这样说道：“你不可能永远逃避过去。”他就这样直接的说了出来，甚至没有一点点婉转的修辞——有些事情你必须去直面它，总好过骗自己。
尹志平深深吸了口气：“弟子明白，弟子只是有些……”他停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心里的千头万绪。
丘处机拍拍他的肩膀，安抚的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就是为师再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比你做得跟好。”
“可是……”尹志平还在纠结王老爷的事情。
丘处机叹了口气，徒弟心结太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了，虽说心病就要心药医，但是他徒弟的心药到底在哪呢？
他心里感觉十分愁人，面上却表现得十分胸有成竹的样子：“徒弟不必太过担心，照我说，应当是你之前以内力化瘀血之时情绪波动太大，导致有残余的淤血压迫了窍穴，这才导致你前些日子心绪略有失常。听为师的，别想太多，没事把自己再吓出个好歹来。你就好吃好喝好睡，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尹志平听了不由大松一口气，接下来的日子便听了丘处机的话——好吃好喝好睡，开心练练功，不开心就做些别的消遣。一年下来，心绪果然好了不少。
一日，尹志平正同师叔孙不二论道时，忽有一名道童扣门进来，朝二人行过礼，道：“尹师叔，丘祖令你过去。”
尹志平心中一突，不由想起自己与义弟郭靖的一年之约来，于是忙向孙不二告了罪离开，匆匆往丘处机处去了。
他脚下动作极快，未几便至，方才入门，就见丘处机、马钰、王处一师兄弟三人正坐在一处交谈着什么。他忙三步做两步迈至几位师长座下，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弟子尹志平见过师父、马师伯、王师叔！”
丘处机笑道：“倒是来得快，刚还在说你呢，转眼就到了。”
尹志平也笑道：“师父有命，怎敢不快？”他在丘处机膝下伺候一年，早就摸清了自家师父的性子，很是明白该怎样叫师父开心。
“臭小子！”丘处机闻言果然哈哈大笑，虽然口中骂着，但是观其神情姿态无一不说明着他极其欣赏这个“臭小子”。
见三位师长都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尹志平在心里“呃”了一声，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几位师长传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丘处机原本已经止住笑了，现下听了他这话，不由又笑了起来：“所为何事？我看你你小子心里有数得很！”话毕同马钰对视一眼，两个人眼里都有笑意。
唯有王处一因为不晓得尹郭二人的交情，故而并未发笑，他朝尹志平道：“师侄，听说你曾奉命去蒙古为江南七侠送了趟信？想必你是知道你师父同七侠的约定了？”
尹志平自然是点头。
王处一便又道：“那我便也不必多费口舌了。这次的约定你师父是必定要去的，只是他现下同你马师伯另有要事要办。但又不能放下与七侠的约定，故而托我先去看顾一下，师侄又与郭小友有一面之缘，故而令你随我先行一步。你看如何？”
尹志平闻言大喜，忙不迭称是。后又闲话几句，王、马二道离开，只剩丘、尹师徒二人独处一室。
丘处机见徒弟一副乐得找不着北的样子，便故意泼他冷水，道：“徒弟别开心太早，你们此行由北往南，恐怕恰要经过金人占地，一路过去必不容易，你还要好好听王师叔的话，切不可生事。知道吗？”
尹志平马上收敛了面上的喜意，认真道：“是！弟子记住了！”
丘处机见他确实听进去了，便又缓了面色，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交给徒弟，并嘱咐道：“这里面有三枚流星[1]，乃本门秘制的传讯之物，你要是在路上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情，便可取出一枚、以火引燃即可，如有门中长辈在附近，看见后定会来助你。”
之后又同他说了些旁的需要注意的事情，师徒二人便散了。
几日后，尹志平收拾行李、同师叔王处一驭马向南而去。行至西京路张家口时却忽然接到了丘处机的飞鸽传讯，说是他二人已经办完了事，不日便至中京，算时间王处一、尹志平二人应该正在附近，故而相约在中都聚会。[2]
王处一自无不允，于是如信中所交代那般，携了师侄在中都一处客栈住下。
几日后，王处一忽然向尹志平道：“时间差不多了，两位师兄也快到中京了。志平、你这就出去给他们领个路吧。”
尹志平原本正盘膝练功，此时听了师叔的话，忙起身恭敬应诺：“是，师侄这就去。”
王处一看了他一眼，又嘱咐了一句：“路上当心，别同别人一般见识。”
尹志平闻言不由脸上一红，知道是因为上回与赵志敬打架的事、师叔才会有此一言，不由愧道：“谢师叔教诲。”
王处一温和的看着他，看神色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满是作为一个长辈对后生的关心：“去吧。”
尹志平又谢一次，这才离开了客栈，向着城外走去。一路走一路在路上留下标记，一种只有全真教门人才能够识别的标记——上次他就是循着这种标记找到马钰的。
途经一处集市的时候，尹志平被堵在了路中间——前头不知为何围了一大群人，时有喝彩吆喝声从人群中传出来，很是喧哗吵闹。尹志平试了几次都挤不过去，反而还要遭人白眼，仿佛是嫌他碍事似的。
尹志平很无奈，只好挑了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青年询问情况。对方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识字么？”说着伸出手，朝着人群中心点了点。
尹志平虽然并不想凑热闹，但也不由朝着他指着的望去——只见中间的空地上正插了一面锦旗，上头正绣了“比武招亲”四个字，边上有一男一女打得正热闹。
那女子穿了一身绛红的衣裙，身手敏捷、招式灵活，翻转腾挪中几乎要化作一朵缥缈的红云随风而去；那男子更是不赖，一招一式都使得恰到好处，只是……
还未及尹志平深想，只见那女子忽的一招得手，猛地将男子的袖子撕了一副下来！他不由为那女子喝了声彩：“好！”场上场下一片喝彩起哄，那女子的父亲也上来拱手。
但那男子却不服输，冷哼道：“可没分了胜败！”[3]
见他这般，尹志平顿时没了看下去的兴趣，男子汉大丈夫输了便输了，就算是因为自己轻敌而败那也是败，如此作态反倒没趣。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男子一眼，只不过——真是没想到啊，他在心里如此感慨着，随即转身朝人群外走去，欲绕开此处离开。
却听有人在不远处喊了声：“等一下！”
尹志平先是一愣，随即面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来，他猛地扭过头，速度快的几乎要让颈骨都发出“咯咯”的声响了。他看见自己的挚友、兄弟、救命恩人——郭靖，正挥着手朝他快步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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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参考《射雕》十一回，“马钰从怀中取出一枚流星”一句。
注2：参考《射雕》十一回，“他二人与玉阳子王处一约定在中都聚会”一句。
注3：参考《射雕》第七回，“穆念慈杨康比武”片段。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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