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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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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真的要杀了我呢，这个身体的主人？
她也曾经反复问过自己。
尽管很想否认，但是事实总是一次又一次重演……
她说不清自己为何不能直面镜像内的这个人。长久以来对要杀自己的人，她仍会觉得不忍。
“当你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告诉你我被佐助挟持，你明明可以告诉我过继术的事情，这样佐助就不会轻易危及我性命，但是你没有这么做。我一直不明白为何那个时候你会选择沉默，你的一句话原本可以为我省却那么多的麻烦。”
即使如此，那个时候的自己也从未想过那种可能……
“然后，我便被彻底孤立了。鼬是不可靠的、小夏是剑士天性凉薄又是外族一直被鼬所怀疑、佐助对我的身份抱有深刻的痛恨、木叶的新一代不会理解暗部部长的立场……潜移默化的，你向我灌输着这些信息，令我根本不敢找任何人商量。你不仅善于谋划，而且也很会把握时机。当你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你就开始不遗余力的陷害我。”
“你的策略总是很有效率，而我是不是个很好的配合者？”她自嘲的笑笑，“有好几次你都要成功了。比起杀死敏锐强大的鼬，相比之下脆弱的我才是最理想的下手对象吧。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做下这个决定，但是你的策略很周到，你很成功的隐藏了自己的目的，也让我脱离了鼬所能及的范围，甚至还差点要了佐助的命。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要如此迫切的去杀宇智波鼬，是什么导致你和他之间的彻底决裂？今晚你的故事却让我明白了真正的原因。这么多年来，他编织着谎言欺骗着你，你甚至愿意为了他的计划牺牲自己的性命。可是他……”
她突然打住，不再说下去。
“为什么沉默了？你说得很好，没有差错。”镜中人淡淡说着。
卓越然沉默。
“你不该低下头，我不值得你同情，在你的心里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角色。”
卓越然轻叹道：“有些事……就算是再清楚，说出口又有什么用？”
“这些只是漂亮的借口，你沉默只是不想让我难过。”她冷淡的指出。
“当你发现了鼬对你欺瞒的事实的时候，那一定非常痛苦。”卓越然小声说着，身子靠在镜面上。
“你似乎不关心自己的处境呢。或许我不该把我的目的告诉你，不过当我说要杀你的时候，你应该明白，这句话我没有说谎。”
她点点头：“我很明白。”
“即使这样你还是考虑我的心情，真让我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呢，你既然利用过我，也一定很了解我是怎样的人了。我就是这个样子，我不会恨谁也没精力那么做，谁也没法改变我。”
“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算是很有气概。”
她无奈笑笑：“我的气概能为自己赢来一线生机吗？”
“我的计划早就展开，停止不了。”
卓越然摆了摆手：“我猜也是。如果你不是个坚定的人，你也没法做到这个部长之位，鼬也不会到现在也不敢对你说出真相，不，或许后者是因为这个男人本身性格使然。”
镜中人淡然一笑，问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她想了想，也问：“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在这个世界你们认为对的一些做法可能会是错误的？”
“现在在想这些有什么意义？你还妄想我回心转意？”
“不。我只是在想这个世界或许很残酷也或许没有那么残酷。”卓越然笑笑，背对着镜面坐下，看向眼前渐渐稀释的黑暗，“我来这个世界有些日子了，你们的手段我算是看过了不少，强者生存的守则被苛刻的执行着，仇恨与复仇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这个法则是谁定下的呢？有时候也会纳闷这个问题。如果大家换一种生活方式的话又会怎么样呢？假设你们以为的守则是错误的会怎样？”微凉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手掌里积聚起一些些的暖意，她为自己找到一丝勇气。“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会是多么可怕的循环。一遍又一遍这种现实被重演着，导致更多的悲剧发生。这个世界不断地造就那些拿去作为炮灰的遗孤，因为失去亲人而变成复仇者的人们……你知道吗？在我所在的世界虽然跟这里很不一样，但有一点我认为应该是相通的。”
她想了想，继续道：“世界之所以变得残酷是因为没有人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如果你做错了却不知道改正的话，它便会以自己的方式给予你惩罚——它会让你不断的体验错误导致的结果，直到你改正为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像我在病房里度过的那些年，恐惧害怕等负面情绪困扰着我，于是我便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这样的体验，身体变得越来越差，意志最终也变得消沉。如果不是徐旭叫醒我，我仍然还会不停的体验这种怪圈。而对于我现在所处的世界也一样，如果不停的杀人的话，就不得不面对接下来导致的恶果，这种循环会不停的重演下去，世界也会变得越来越残酷。”
握紧双手，她问她：“既然你现在作为暗部部长，你有没有想过为这种状况做些什么？你难道不也是一个受害者吗？”
“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呢。”
得到了这样不咸不淡的回答。
她听清她冷静依然的语气。
这份冷静决然，毫不迟疑，坚硬地好像生铁。
这令人绝望的冷静……
“漂亮的话谁都会说不是吗？”源有惜笑着，“我可以轻易用你自己的论调将你驳倒。”
放下所有的掩饰，她的笑充满了讽刺意味。
“如你所说这个世界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惩罚我们犯下的错误。那么犯错的那个人是你又如何呢？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到这个世界面临如此多的危险，吃了那么多的苦，或许是因为你本身过于懦弱，对敌人狠不下心。因为过于心软顾及情念，所以你要饱尝自己的错误带来的后果，这个世界难道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你体验痛苦和绝望么？如果不改变自己适应这个世界，你早晚会死于自己的天真。”
卓越然愣了愣，摇头道：“我总是说不过你呢。”
“现在你还抱有自己的天真想法吗？”
“我不认为自己的想法天真。我会让它成为现实。”
“哦？你要怎么让它成为现实？”
“我会试着消除佐助对你的恨意，看看我是否能消解那场灭族带来的仇恨。”
“你指的是我还是身为‘伊贺钦’这个身份的你？”
“我说的是你。”
“那就太有趣了，呵呵。”镜中人笑着，继而又道，“你不关心自己接下来会面对怎样的局面？你要如何来面对我对你的迫害？”
“我没有什么好办法，”她轻叹道，“我只能顺其自然。”
“说得那么轻易也没有关系吗？如果没有处理好那些关系的话，你可是会死掉的，并且你的死亡就会成为你对这个世界误读的确实证据，那从根本上说明了，你的生存方式是彻底的错误。”
卓越然笑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活在这样的世界我不稀罕，我情愿死。”
阳光缓慢的穿透窗棂小心探了进来。黑暗的世界不知不觉已经消散。
她坐在微明的世界里微笑，一览无余的坦白，一如既往的温和。她从未见过这样温和而又不可动摇的笑容，和任何软弱无关，没有严厉可言，但也丝毫不退缩。
在这样温和的笑容下，她竟然无法用犀利的言辞反驳回去。
源有惜不得不叹了一口气。
“宁愿死亡也不妥协……这大概就是你的强悍吧。即使是我，用尽言辞也无法令你屈从。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毫无犹豫。”
“因为我不想背叛自己的意志。如果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就会有悔恨之心，会活在自我谴责中，我不要那样的人生。”转身看向她，“我不要用现实反复提醒自己做违背天性的事情，我不要变成冷漠麻木的人对一切冷眼旁观，我不要活在让我不断背叛自己的世界里并去伤害更多的人。这不是勇敢，这是向绝望屈服，这是否定自我！”泪水溢出眼眶，她冲她大声说道：“我不能说服你，你也休想说服我！认为人必须弱肉强食才能生存这是不对的，这样做跟禽兽有什么两样！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证明，你错了！这是违背人性！”
“人性？”镜中人也不由提高音量大声反驳道，“人性究竟是怎样的你又如何能肯定？或许人的本性就是冷酷自利为了生存随时可以不择手段。何以是违背人性？你这么说也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你难道不是在为自己的懦弱寻找借口么！又有何证据来证明你所谓的人性？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杀你也好，杀鼬也好，只要有必要，我……”
她陡然噤声。
沉默突兀的降临。
两三道曙光不知不觉已悄然照进屋里。原本灰蒙蒙的眼前人也渐渐变得分明。
虚无的镜像里，她的视线落于对方手中捏住的东西，凝视，目不转睛。
到了嘴边的话语就这么消弭散尽。
那是一张陈旧泛黄的照片。
似乎是被撕成碎片后又重新拼接好的，照片的画面已是破破旧旧，边缘有点缺损，右下角撕裂的那一块显然早就不见踪影，
疏落的阳光小心照亮照片里每一张熟悉的脸庞。
照片中央，长发的美丽女子肤如凝脂，她的双臂紧紧环着怀里的小小男孩，他正睁大好奇的双眼把玩手里的怪兽玩具，没有费心去看镜头。有着刚毅脸庞的男子作为一家之主站在女子背后，嘴角隐含微笑，一手搭在身边年龄稍大的男孩肩膀。男孩黑发黑瞳，外貌与佐助相似。
他的身前坐着一个女孩子。
黑发蓝眸，脸颊上几点雀斑，容貌并非美丽却还算清秀，她俏丽的鼻子是整张脸的亮点，令她看上去活泼了不少。
那个曾经叫做伊贺钦的女孩子……
“这一路上遇见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很幸运，因为它一直被我贴身带着，所以没有人发现它。”伸手，她将照片贴近让她看清，直到将它按在光滑的镜面上。
“第一次发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们的故事。我只是在想，拼好这张照片的人应该花了不少的时间，它原本是被撕成那么多片……”
她一定很有耐心，所以才能收集起所有的残片，而没有遗失一枚。
她一定有着超凡的记忆，能凭着回忆将破碎的纸屑重新拼接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她一定盯着照片看了很多遍……
那么，是否每遍都像现在这般呢？
用专注的目光静静的凝视着，为了要将她手中的照片看清，镜中人顺从自己的视线微微低下了头。一直冰冷如深海的眼睛里渐渐融入某些她未曾见到的东西，在晨曦的微光中莹莹闪烁。
“你是怎么找到它的？”她听见自己轻声地问。
“在一本旧账簿里。”
镜中人伸出了手，轻轻按在镜面上。薄薄的一层玻璃将照片阻隔在镜像外，她闭上眼，微笑。
记起身世的那一天，她将它撕成了碎片。
指甲深陷入脆弱的纸间，完整的画面从中破裂，分散，化作片片残片，在模糊一片的视野里，她看不清那些原本分明的脸庞。
信仰竟然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可以在一瞬间崩塌，化作一堆破碎的残片。曾经看似宝贵的东西，也像是是无情的讽刺。
呵呵……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笑着还是在哭着。
她只是撕了它，将它碎成很多很多片。
呵呵……
直到现在仍然忍不住要笑出声，为什么不呢？在这之后她竟然还花了那么多时间又将它重新拼好，多年以后再度回忆，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是莫名其妙到可笑。
她只能笑着。
那个时候是为了什么凭着记忆，一夜复一夜的拼凑着？
按在照片处的手在微微颤抖，视野变得模糊。
“有些东西……就算狠下心也放不下，对不对？”
身前人轻柔的声音温婉地拂过耳边。
什么时候晨曦已经漫过了窗棂，她站在她眼前，依然不变的褐色双眸，阳光里越发温和。
她们手掌相对，按在同一张照片，相对而立。
某一个时间，某一个地点……
会有这样的人吗？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来推翻自己曾经以为的一切？
她抬起头，一滴泪水滑落眼角。
一丝微温顺着脸颊落下，流入嘴角，流入心里。
某一个人会出现……
嘴角上扬，泪水洗净的苍白容颜上露出一丝微笑。
“如果你说的一切能实现……如果真的能成为现实的话，那么，我就试着用你的方法去重新思考这个世界。”
如果一切能成真的话……
她一定会问问她的名字，这个温柔而坚强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