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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治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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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银票，她看都没看一眼，更没数，直接胡乱塞进怀里。
千利博彦颇有效率，请来的医师头发花白，微驼，神情冷漠。瞥了佐助伤口一眼，他冷哼：“现在连强盗也越来越强悍了。有这能耐怎么不去做忍者！”他从随身携带的箱子取出一把锐利小刀，将他肩膀上随意缠绕的破烂碎片割开，一边喃喃自语：“胡闹！这种伤处理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年轻人身体还算硬朗，换了别人早死了！”
卓越然心里一痛，抿紧双唇一言不发。
从血肉模糊的肩膀处，他切开的伤口深达白骨，卓越然只觉得头晕目眩有种想吐的冲动。她极力忍住——在确定佐助脱离生命危险之前她都不打算离开他身边。
“这箭真是射得有技巧，”医师啧啧有声，从腐肉中他剔出一根又一根如针形的金属，转而面向卓越然，“是你拔出这箭头的？怎么钢质的倒钩都碎在里面了？你们这强盗不仅要劫财，还要你们的命啊！你弟弟年纪虽小，身上新伤旧伤不少，以前也被人狠狠打过吧。”
“打过？”千利博彦拧紧眉头，“老爹，你要给我想个法子别让这小子留下伤疤。细皮嫩肉才好。”
卓越然很想骂回去，却忍住。
坐在床边，她沙哑着声音道：“医师，他烧得厉害，要不要紧？”
“要不要紧？”老头吹鼻子瞪眼，“你看看要不要紧？我这样给他处理伤口挖腐肉他都没得反应！昏死得可沉了。”
她噤声不语。
看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老头子放柔了语气：“外伤加内伤，当然严重，不过他运气好，箭没射中脾脏六腑，照这么一射进身体就爆开的，哪怕是离心肺还差几寸都能要人命的。那人简直就跟你弟弟有仇。”
小夏你出手何必那么狠！卓越然心里狠狠骂道：你真是要佐助命啊！
“哟呵，你家小子真够了不起的，现在还能醒。”老头说了一句，继续手头工作。
如他所说，佐助的左手略微动了一动。
世界陷入一片宁静。
很像陷入深而幽蓝的海，忽而沉重不断的下陷下陷，忽而又轻盈如鸿毛，随风飘浮，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是死了么？
很静，这里一片宁静。
伴随着无边无际的寂静，从身体无声蔓延扩散，没有晨昏，时间静止。
……好安静，这里好安静，黑得没有路口，他没有出口。
或许他原本就没有出口。
他是谁？
他是复仇者……
幽冥黑暗，只有死人才能通行的道路，他慢慢走着，慢慢走远……
别人又怎么能理解。
又有谁能当作旅伴？
偶尔也有做梦的时候，醒来剩下空洞的笑容，清醒让人感觉快被撕裂。挣扎于梦和现实之间，睁开双眼，瞳孔被黑暗烧亮成火红，那是地狱的颜色，在挣扎与不挣扎之间不停徘徊，无休无止。
明明是一场梦，却能让他流泪。
明明是一场梦，却能让他微笑。
是谁呢，让他徘徊在夜的国度，只能在午夜悄悄回忆曾经的美梦而不堪清醒？
复仇者……他是复仇者。
冷，真是冷……走了太多太多的路，心早就冰冷，却为何还为这份冰冷而疼痛。
“我们一起回去吧，跟我回村子吧！”
“佐助，请带我走吧，这一次，我不会让你这么离开我。无论是哪里我都愿意陪伴着你。”
“复仇者的道路是孤独而悲剧的，就算成功了，也会只剩下空虚。”
不闻不问。
冷漠以对。
是不是因为害怕自己平静的心会沸腾？
无法放下一切而转身。
因为那是对自己意味着曾经拥有的美好一切。
实在是……无法忘记的……美好一切。
“佐助，对不起，请再原谅我一次吧。”
美好的一切……
为了抓住这一切，所以不得不让自己身处于黑暗之中。
这是条死人才能走的路……
所以必须跟他们划分界限，他们只要能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好。
抛弃什么的，真是太累了。
“医师，他动了！”卓越然颤抖着声音，热泪盈眶。
“废话！”
宁静被扰乱，耳边有些许响动，这是什么人声音的，依稀有点熟悉。
“他现在能醒么？”她双手握住他冰凉的右手。
“谁知道！你弟弟简直就是怪物！”
手掌传来暖意，绵绵软软。
这让他想到曾经母亲在噩梦后握紧他的双手。
贴近他的耳朵，轻轻地，轻轻地，她这么说：佐助，该醒了
该醒了……
轻轻地，轻轻地，她贴近他的耳朵说道：“佐助，你醒了么？你能听见我的声音么？”
能听见我的声音么？
好像有人在喊他。
这语调没有压力，没有责备，没有催促，没有要他放弃……
很温暖，仅仅是很温暖的。
似乎能安抚全身的痛，心的痛……
感到抓紧的手传来了力量，卓越然欣喜万分：“医师，他有知觉了！”
“你不要那么大惊小怪好不好！他是活人，总会有知觉的。”
握紧，他要握紧，这一定又是一个梦境，关于母亲的梦境，他要趁清醒来临以前将这份感觉紧紧抓住。
就算是梦醒之后会更加失落。
他抓住她的手在收紧，如此不安的，他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握住她的手。
直到她能真切感受到了痛感。
一刹那间，她领悟了他的孤寂。
一个人，他总是一个人的……在无边无际的夜里，无处可归。
“别担心，”轻轻抚了抚佐助的额头，她小声道，“我会陪你一会儿。”
是谁在说呢？她说会陪我？
是和我一样坐在黑夜里么？
没有尝试要将他拉出来，也没有告诉他一切都只是虚无的……这样的人存在么？
他并不想得到救赎。
只是……太孤独了！总是一个人……
“别……走……”他听见自己嗫嚅着。
“嗯，我不走。”她小心将他脸庞上落下的泪水拭干。
无论是什么样的黑夜，梦总会醒来。
没有清晨的黑夜，是不存在的。
不要总是想前路要怎么样，黑暗什么的。
佐助……你只要等就好了，只要等就好——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然后，再慢慢，慢慢地，重新开始新的一天。
因为我们都是这样的啊！
有泪盈睫，她将手放在他胸口，柔声道：“睡吧。醒来天就亮了。”
走出博兰芳，怅然若失。
卓越然抬头仰望，灯光太亮，将星辰掩盖，只剩下一轮暗淡无光的月，茫然被遗忘在天的一方。
怀里还塞着满满的钱，却一点也没有要用的欲望。
“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佐助现在安全了，你可以为自己考虑了吧。”
伊贺钦的口气听来很不真实，无动于衷原来是这么可怕，仿佛被麻木了，让她想到机器人，他们没有感情，只按照目的办事。
她的感情是不是已经死去，在那个冬天，跟随她的弟弟？
这个时候她不想和她争辩——反正也不可能赢的。
“我要先去找鼬和小夏。”
伊贺钦的继续用她波澜不兴的语气：“不，你需要休息。”
“现在没有时间了。佐助随时都有可能……”
“只有现在才是休息的时候，佐助的伤不是一两天可以痊愈，你也需要休息。”
“可是……”她还想要反驳。
“立即休息，这样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很奇怪，卓越然暗自想着。
她明知道这个女人不值得信任，甚至最近还企图害死她。却不由自主的，她听从她的指示，就连现在，她也不得不照她的意思去做。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这个伊贺钦……
沉默片刻，她终于点头：“是的，你说的对。我需要休息……”
有可能，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洗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