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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被时间遗忘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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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越然正经危坐。
眼前跪着通报的情报组队员很恭敬,看他的服饰,她判断他的级别应该是下忍,听声音非常的年轻,说不定十八岁都未到。
这里的人可真早熟。
“部长大人,今日天晗时得到情报,暗部第三队队长,火空黑夏即日起可能随时会回村子。”
“哦。”
这么些天,她总算是把此人盼来了。自从鼬走了之后,她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唯一得以安慰的,就是被他评价颇高的这位暗部队长。之前还不是捎信来嘱咐自己注意身体么?这个传说中的心腹不知人怎么样,是男是女,会不会比鼬对自己更加温和关切一些?
“就这些吗?”拉回飘远的思绪,她准备打发人了。
“另外,火影大人请您务必参加今日下午的火影会议,是关于一个月后五大国会议的事情。”
“知道了。”
看着信使消失眼前,她只觉得太阳穴抽搐的疼。影的会议啊……
她环顾四周,发现屋子比她初来时更加的空旷。
晨曦洒进竹帘,她摘下面具,将之拉起,顿时阳光寸寸探入,将她搂进怀,温暖,混着香草气息。
却还是手心发凉。
寒气似乎从身体内部向外扩散,将阳光蔽之体外,肩膀是暖的,而手心湿寒,脸颊是热的,而眉间清冷。
休念受伤了,佐助被封印了,鼬也走了,火空黑夏不知牢不牢靠……
终于她现在一个人面对空落落的墙壁发呆,看着波光粼粼的莲池不知所措。
佐助更加恨她了吧。想到这个必然,她皱起了眉,讨厌!这又关她什么事了,反正自己没做错什么。
她原本是不在乎他有多恨她。面对他,她原本能表现的笑嘻嘻,能无奈,能淡然,也能耍赖……现在,她却做不出这些反应了。
尽管无数次安慰自己,在他的眼里看见的是另一个人,那个人叫伊贺钦,才是他最大的仇人。然而当他举剑相向,当她直面他冰冷的眼神,她才深刻的感受到,那些想法都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借口,在那一刻,他面对的,刺杀的,无疑是她卓越然。
她忽而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呢?他的恨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她却感到伤心了。
她努力晃晃脑袋企图将这些纷扰甩出脑袋。在屋子里胡思乱想也毫无用处,不会有结论的。
找点事情给自己干吧。
她侧首看向堆成小山丘一般的卷轴文书,叹了一口气,慢慢向之挪动。——果然工作是忘却的最好调剂吧。
不过,是错觉么?怎么似乎四方桌子的一角在抖动?啪嗒,堆在最上面的一卷卷轴滚落了下来,她才想弯腰去捡,猛地——
乓!!
木制的窗棂陡然之间被什么东西冲破,向内里爆裂开!她半张着嘴被扑了一身的木屑纸碎,连同遭殃的还有那叠成小山一般的卷轴文书,它们被一股强劲的突入气流冲破,一时间哗啦哗啦地飘满了整个屋子,洋洋洒洒又从天落下。一个庞然大物落在狼藉一片的四方桌上,它的出现遮蔽了整个窗棂,将阳光挡在了屋外。
阴影中,卓越然睁大双眼。
天……
是鹰!
她惊成了一只呆鸡。
四方桌上,挥动双翅搅起一阵寒风的,是一只巨鹰。它琥珀色的双眼正灵敏地盯着屋中人,舒展的双翅足足有两米多长,带动气流将她一头短发吹得风中乱舞。
“大人,真是抱歉,九皇可能许久未见到您……”
直接忽略进入屋子解释的忍者,卓越然才回过神,立马抱头蹲在原地,遵从本能的意志发出人类遇见危险而无能为力的尖锐喊叫声:“啊!!!”
时间磨人的前进着。
她抱了一会儿头,半晌不敢抬眼看,直到完全确认自己脑袋还在脖子上,直到屋内凌厉恶风变得温润扑面,她才先侧了侧脑袋。视野里,一只琥珀色眼睛正不紧不慢瞅着她。
鹰从桌上飘然而下轻盈落于她身前,以它这样的庞大体型,落在地上竟然轻而无声无息让她着实吃惊不小,而此刻它正站在她面前侧头打量着她,翅膀微拢,一副极度困惑模样。这种神情出现在一只鹰的脑袋上让她啧啧称奇。就这样,一人一鹰,一蹲一立,相望打探,分外诡异。
“大人,”一旁呆愣到无以复加的忍者小心翼翼道,“这应该是九皇吧……火空队长的鹰。之前它一直都是对您言听计从,只要您在木叶,它都与您如影随形保护您的安全。而且,据说它还从那个宇智波佐助那里将您救出过一次。呃,那个,您这是……”他内心觉得,大人果然比传说中更加反复无常,行为颠倒。
原来这鹰是火空黑夏的宠物啊……
她犹豫,盯着鹰的眼睛,那双琥珀一样晶莹的瞳仁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暖意,令她大了胆子。
“九皇……我能摸摸你么?”她决定勇敢一次。
鹰高傲的眸子忽闪一下,稍稍将自己的脑袋放低了一些。
是让她摸么?
她颤抖着手,一边身子后靠,一边手臂摸近,边上的忍者私下觉得部长大人这个样子有点像第一次放鞭炮的小孩子。
手指接触到鹰脑袋的一瞬间,她如释重负,九皇没有表示异议或者不快,反而很温顺的向她靠近几步,将脑袋蹭在她手心。
她顿时放下了警戒动作随意起来:“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虽然是鹰,比起佐助来可是乖了好多!伸手拍上它的翅膀,九皇很合作的表示欢迎,凭空扑腾了几下,带起一股迷你小旋风,动作灵巧敏捷,让卓越然觉得又新奇又可爱,不由笑出了声。
逗弄了它好一会儿,她站起,冲身边忍者道:“既然鹰回来了,火空队长人呢?”
“回大人,依照您的吩咐,火空队长先去火影那边述职了。”
我的?哦,她反应过来,应该是之前本尊大人的吩咐吧。
“明白了。”她点了点头,挥退忍者。回头看自己的屋子一眼,她摇了摇头。但愿火空黑夏不要像她的鹰那样才好。
轻轻抚摸鸟儿的翅膀,她柔声问:“九皇,我现在要出去一下。你要跟着来么?”
鹰将脑袋蹭在她怀里,表示同意。
“我要去宇智波一族的旧宅,不过我不认识路,你认识吗?”她试试看看,这鹰的聪明能达到何种程度?
这次让她大大吃惊,九皇拍动起翅膀,跳出了窗棂,在外盘旋了一阵,继而立上枝头,目视远处的某一方向,又飞回,冲她凝望。
“你认识啊!”她欣喜,这也行?她不过随便问问的啊!
九皇点点头。
“太好了!”现在她可谓是欢欣鼓舞了,“带我去吧。我跟着你。”
于是这个下午,木叶的暗部们见证了一个怪异的时刻,他们的部长大人,生平第一次追随自己的鹰的踪影,一路小跑出了宅邸,还边喊着:“九皇,慢一点,慢一点!”
宇智波旧宅——
她停下脚步。
清冷的风划过她肩膀,凄凄柔柔,吹动眼前街道上落寂荒草。
之前由于快走而奔腾的心脏也瞬间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感染,沉静了下来。
这里很安静。
屋宇,一重又一重,如凝固的波浪,又如沉睡的巨兽,庞大的建筑群向远方舒展蔓延,一眼望不见尽头。
黑沉是主基调,苍白成为它的背景,种种的破败装饰了这份凋零末路的景象,阳光刺眼,将一切落寂做了润色,暴露无疑,无遮无挡。她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眼巴巴望着自己残影被日光拉长拉长,它仿佛也与这宅子一样,和时间凝固在一起,沉默而无声无息。
好安静,能听见风划过破碎瓦片的声音,能听见无力支撑的门吱呀的呻吟,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心跳——时刻提醒她,自己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这就是宇智波一族的旧宅?
原来不仅仅是旧而已……
曾经传说一样的东西就摆在眼前,感受却不能同日而语。立于石板开裂的街道正中,她回身看,梧桐凋零,野草丛生,佐助曾经住在这里,之后的许多年,他面对这样的景象,不知心中是何等的感受。
她觉得心里闷得慌。
一步又一步,她不由自主放慢放轻脚步,连呼吸也放缓,这比邻连接的屋子以前真的住过人么?现在连瓦片也没有完整的一块。地上的荒草疯长了一段日子了吧,竟然要高出了她的膝盖。那边的门也残缺不全,上面的装饰也一片一片的剥落了。
她弯下腰,捡起地上软软破破的一只皮球,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名字:宇智波光。
轻轻拍去球上的污秽,又将之放在屋外靠着的婴儿车上,一股凄凉之意涌上她心头。无意再去看周遭景象,她只是埋头走路,不再张望。
整群的屋宇虽大,布局倒是简单,一幢幢的房子连成四方形,街道并不弯曲,仅仅是南北和东西两种走向。每幢屋子都很宽敞,才造成宇智波一族的老宅群特别的宏大。
她在一座屋宇前停住,应该是这里了。
这座屋子位于这一族建筑群的最中心,样式古朴,青石的围墙,稳重曾经漆黑的楠木大门稍稍遮掩内部的空洞。有青苔侵入残缺不全的墙面,鲜亮的绿色掩盖了它衰败的容颜。卓越然才将手放上门,“轰隆”地一声,门应声而倒,碎成了几块,她吓了一跳,惊魂过后才发觉,这门早就被蛀烂,虽然留着完整的外表,实则内部空空如也。
竟腐败至此。
九皇掠过她,首当其冲飞进了屋子,在前庭里低空飞旋了一阵,又在靠近里门的地方落下,朝她投来关注的目光。
是在为她确认安全么?她不由感动:“谢谢你。”
穿过野草寂寂的前庭,跨过徒有虚名的玄关,小心沿着“不堪重负”的木廊,她前进地犹豫。这里好安静,仿若被时间遗忘,每一处,每一秒,空气压抑,她被忧郁情绪攫住,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这座屋子,就是这座屋子会是鼬和佐助曾经住过的地方?
她才想到他们共同度过的日子。
对啊,鼬和佐助,他们曾经不似这番敌对的样子,他们是兄弟,血缘相系,同气连枝。
他们有共同的父亲母亲,也应该有美好的回忆……
她推开,或者说推倒一扇肮脏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桌。环顾四周,破碎的锅碗瓢盆被堆在一起,一把小木椅子放在碗槽边上,这里是厨房。
他们儿时是在这里吃饭?
她默默想着。
上首坐的应该是父亲,椅背很高,很显威严,尽管现在已是破烂。右手是妈妈么?椅背上挂了围裙,应该是白色,团扇图案的家纹,现在却是灰到近乎于墨。而左边……
左边的话应该是鼬吧。
作为整个宇智波一族族长的长子,一定是被寄予了厚望吧,所以紧挨着父亲,在他的注视下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成为自己弟弟眼中高大的榜样……
那个时候他有多大?
从被家族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到背叛全族的罪人,那一夜之间,希望灰飞烟灭,绝望滋长,而邻座在他身边的佐助,这个桌子上最后的一个人,被留下来,带着恨,不停的追赶。
追赶什么呢?
到底恨谁呢?
是想要挽回,还是索性亲手埋葬一切?
她垂下头,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伊贺钦,你是不可被饶恕的!
记忆中,他的嗓音略微沙哑,轻颤,带着无可名状而又被极度压抑的愤怒。
她只能自嘲的笑笑。
果然是不可能的吧,让佐助的恨意消解……现在她来到这里,看遍他疮痍的过去,参观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温情,还要指望寻找什么?
她指望在这片被人遗忘的废墟中找到鼬或者佐助,然后询问他们现在可好?
在他们这个曾经谓之家的地方……
家?她想到这个概念,记忆中某个含糊的地方有了些许微温,她应该是有过家的,或者说在自己的想象中,她搭建过自己向往的家……那会是个温馨的地方,充满欢乐的回忆还有微笑的父亲母亲……
嗯,家应该是这个样子。
而不是眼前这个样子。
她停留。
慢慢,她蹲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这么流下。
难道是因为想洗净地上的灰尘?
难道是沉郁的空气刺激了泪腺?
难道是屋子里的照片太过扎眼……
原来现实是这么残酷。
是因为这样么?佐助的恨,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了。
柔软的东西划过耳际,酥酥痒痒,她侧过脑袋,对上九皇琥珀色的瞳仁。巨大羽翼被张开,罩在她身上轻柔挥动,她看清鹰儿胸前淡黄色绒毛微微拂动,而自己弱小的身子就被翅膀盖住。
很像一个拥抱。
“谢谢你,九皇!”
她抱住鹰的翅膀,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