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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大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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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水蓝,万里无云。大典的日子有了一个好天气。
她穿了死沉闷死沉闷的典礼服,黑的像乌鸦,款式似道袍,侍女为她束了腰,长而艳的红色缎带总算让她活泼几分,不似奔丧。只是这乌黑入墨的衣服在阳光里好像一块太阳能板,聚热啊!
这个夏天看来比她想象中更夏天了。
她走出高第重宇,眼前停放牛车一辆,并不炫目奢华,毕竟这是暗杀部长的牛车,也无需点缀了吧。黑色楠木与黑色挡风帘令她想到“火炉”二字,不禁退缩,然而背后佐助轻微推了她一把,由不得她后退,只能上前。
上车之后,佐助在她身侧坐下,车内空间狭小,她和他肩并肩膀靠膀,说不出的不舒服。四周车帘俱被放下,她只觉得束腰缎带很紧,佐助靠得太近,四周空气很稀。
牛车拉动,队伍启程。
这一路他们彼此安静以对。
佐助对她的态度还是很差,她差不多习惯。昨天她与鼬联手攻击他,她原本以为这下子自己天天都会活在炼狱,却不想他回来以后对此只字不提,似乎没有变得更加恶劣。不过,她想了想,还要怎么恶劣,已经够恶劣的了。
脸上的面具,不同于其他暗部的白底动物面具,她的是暗黑一色的妖鬼,狰狞的獠牙,白眉红瞳,面具上端有两只金色犄角,她心里一百二十万个不愿意——这种形象谁会喜欢啊!我又不是小学男生!
这个女人大概永远不会有气场。
佐助这么想。
这么可怖的面具戴在她脸上都能给他柔和的感觉,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凌厉索命一样的獠牙处露出一张线条柔软的唇,明明是嗜血的红瞳下,褐色鹿一般的眼睛竟然泄露出良善的味道。难道刺杀她的那个夜晚是因为月光的关系吗?他原本以为她的双眸是冰蓝透心一样的凉。而那犄角都被她一头乌溜柔顺的短发衬托得温和几分,让他想到庙会的时候戴着魔鬼面具天真玩耍的小孩子。
这样的人居然是暗杀战术特殊部队的部长?
不过这个家伙厉害的是头脑,外貌并不重要了。也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样子才容易迷惑人。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啊?”她问,直截了当。
他冷哼,别过头。
不久,牛车停下,目的地已到。
只见部长大人光天化日之下摇摇晃晃抬起一条腿,居然没有踩准踏板。众人起先觉得凭暗部部长这种身手也没有什么,说不定是要显露一下,而绝对不会应该因为没有踩准踏板而摔倒。
结果,一个倒栽葱,部长大人摔倒了。
众人皆惊。
“大,大人!”于是暗部护卫队也好、随车侍从也好、火影的迎接忍者也好三十个把人一拥而上。从没遇见这种事的忍者们,一时间不知所措,几十条手臂七手八脚将她扶起来。一阵忙乱中,她被众人包围,身上早已挂了无数条手臂,一时间竟站不起来。最后佐助终于看不下去,伸手把她从人堆捞起,才终止了混乱场面。
“伊贺部长,”迎上前来的火影代表玄间终于憋出一句话,“你不要紧吧?”
“没事,”很帅气的左手一挥,她若无其事的解释:“该死的面具阻挡了我视线,看不清楚,没踩到踏板而已。”
众人沉默。
如果可以佐助真的很想抽她,这个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暗部的面子都给她丢光了!
忍者们在诧异中回归了自己的队伍。人人都偷偷看着暗部大人,不知道她下一步还会发生什么状况,至少在见到火影以前不能再发生这种荒诞的事情了。
大典的流程她大致记得,现在先要去祭祀历代的暗部部长碑灵,地点就在村子南部的一座常年能沐浴阳光的小山丘。那上面设有结界,只能步行进入,由护卫队长引领,暗部队长级别以下都不得进入。她要身披黑服以示肃穆,在碑灵前脱下面具,祭酒三杯。
进入小山丘,火影的忍者和侍从都在外却步了,几位队长跟随他们而来。卓越然在前,佐助紧随其后,其余分别是策略队队长、暗杀部队队长、侦查及特别处理队队长、医疗队队长等。上山的路仅一条,周围芳草可人,鸟语花香,一棵又一棵比邻的松树挺拔高耸。阳光从叶间穿出落下,地上影影绰绰,很是漂亮。
又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终于来到丘顶,她几步走上去,柔风习习,比起村子里面,这里凉爽了很多,放眼看去,能从小丘上眺望整个村子。只见被绿叶群山包围的木叶村,宁静而充满了生气,大街上,孩童嬉戏,每家每户晾出的衣物在风中微扬,很有种和谐美好的气氛。
“大人,这里就是历代暗部部长们长眠的地方,从这里能眺望整个村子。”医疗队队长上前,是个声音温婉的女子,戴着狐狸的面具,“您身后就能看见历代火影的浮雕。各位暗部部长自从村子建立以来就在火影的指导下守卫村子。”
所以他们死后,也能眺望村子紧邻火影吧。她这么想,点了点头。
慰灵碑比她想象中简单,不知什么石材的碑,有半人高,立在地上,四四方方,黑且亮,上面的名字描成银色,阳光下笼上一层淡淡光晕,沉稳而安详。黄色的无名小花混在绿色小草中散布于碑灵的四周,这里没有松树,只是一片被修整得很好的草坪,掺杂野花,除此以外便没有了内容。
“这里……不放遗体?”她喃喃道。
这碑灵上刻了不少名字,碑却只有一块。
“大人,”这次回答的是策略队的队长,显然声音苍老,是上了年纪的,“您忘记了?暗部的人是死不留尸的。”
她“哦”了一下。
她忽而想到如果自己因为手术死了,差不多现在被火化,应该也算是不留尸了。
是了,人活着的时候尽量的去活,然后死了便也没有什么,所有的祭奠都是活着的人的缅怀,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她释然一笑。
暗杀部队的队长托了个四方盘子,上放三杯清酒,走近,道:“大人,请吧。”
佐助接过,将托盘伸到她面前。
她要在碑前跪下,脱下面具,喝下三杯。
于是她跪下,也脱下面具,伸手取了酒。
不由皱眉。
她不会喝酒。不知道伊贺钦会不会喝。
端起一杯,往嘴里灌,形势最大,不喝不行!
这股劲道真是大大超出她的意外了!这酒闻上去清淡,但是酒味却烈得可以,这不是清酒吗?居然沿着她的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又由胃中挥发开来,漫上她的肺。
而她的肺原本就不好。
好不容易忍住了咳嗽,她有点后怕的看向第二杯酒,还有两杯……拼一下吧!
由于第一杯的印象太过惊悚,接下的这一杯她竟是含在嘴里怎么也无法咽下。于是酒味在口腔里漫开,她不会喝酒自然觉得难以忍受,当下以手掩口,和这酒味奋力拼搏。
佐助在她身边跪下,凑近她耳朵,口气冷冽:“咽下去,不准吐。”
她咕咚一下将酒咽下,然而实在抵挡不住这刺激的味道,一连串的干呕,连眼泪也流了下来。
第三杯拿在她手里,端也端不住,当下洒落几滴,他稳住她手腕,帮她端着。两人跪在碑前侧向而对,卓越然一脸可怜,看着他比了个口型,大致意思是,我……我不行了。他回给她一个冷漠眼神,不行也得喝!
她心里暗暗叫苦。
酒很难喝,胃好难受,肺里有火在烧——还有就是伊贺钦这家伙的身体真的很差,怪不得人家不让她过门了!
伊贺钦,我鄙视你!
“大人,您还好吧?”站在两人背后五步开外,医疗队队长有点担忧。
“我……”好个头啊!她暗叹,又不能发作,头开始晕晕乎乎,身子也软绵软绵。
“大人似乎不胜酒力,最近又频频遇袭,还是让护卫队长代喝吧。”
果然是医疗队队长善解人意啊,卓越然觉得她一定是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姐姐。
“既然如此……”
各人见了她的样子,纷纷点头默许。
她心里一开始是认同的,是啊,我不会喝,让小帅哥喝啊。然而当她接触到佐助的眼神时,瞬间她记起一件事——是了!代她喝酒是要摘面具的,在场各位都是暗部的高手,要是被认出他的本来面目……
佐助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有些犹豫。
脱下面具背对大家赶快喝完,说不定不会被觉察,不过有点风险。然而如果用瞳术的话这么多精英忍者在背后,他再怎么自恃能力,也不是很有把握……
忽而手头一轻。
她夺过他手里的酒,态度比较恶劣,口气也有破釜沉舟的气势:“还有一杯,我还是能对付,连这也要人代喝,我还做什么部长!”
当即双眼一闭,仰头喝干,扑通昏倒。
“大人!”几个声音纷纷响起,在她听来仿若蚊吟,而意识早已不清。
她醒来的时候,头晕得难受,双眼朦朦胧胧,四周暗暗的,也不知道在哪里,伸手无目的的摸索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坐起,却被人一把握住手掌。
“现在别动。”
这个声音有些飘渺,但是无疑是佐助的。
“好渴……”她喃喃。
一只乳白小瓷杯凑近她嘴唇,她喝了几口。
总算是清醒了点。然而清醒让她察觉了身体的异样,头疼,不算痛烈,仍然是疼的。
躺在什么有热度的地方,周身洋溢暖意,她觉得舒服,于是将脸往里窝了窝,换了个依靠的姿势,闭上眼睛最好不要醒来。
他皱了皱眉,很想把她从自己怀里推开,只是牛车那么挤,将她推走也没地方给她睡了。
为了让她透气,他还是将她的面具扯下。面具下是一张温顺驯良的脸庞,像过去的很多个晚上一样,她睡得很沉。这种万事不萦于心的态度他原本痛恨至极,想到她这个让他失去至亲失去兄长的人竟然每夜都能安然而睡,他心里没来由的生气。然而……
这份恨意最近变得有点无力。
她看他的眼神为什么总是透露无奈?每次她怒极要发作,他几乎以为她会对他说出什么惊人的秘密,总在最后时刻她很好的控制情绪,一言不发。于是他变得越发想要激她,越发的对她无情,越发的欺负威胁她。
或许就是因为她的不抵抗才会让他不舒服。如果她也拔刀挥剑和他大战一场,他就一定能手刃仇敌,一了百了。
她偏不。
她就是不使坏心,也不露出丑恶嘴脸,更没有拿出忍术忍器和他对抗。她反而屈服,反而露出委屈表情,反而趴在梳妆台上嚎啕大哭。然后又在鼬出现的时候很没有志气的躲在他身后,用害怕受伤的眼神看他。
让他有种自己在做什么坏事的感觉。
比如说现在,如果将睡得一脸香甜的她狠狠推开的话,他自己会产生一种相当不堪的负罪感。
可恶的家伙。难道这又是她的陷阱,而他已经不知不觉的踏入?
看着她的睡颜,他皱紧眉头。
伊贺钦有什么好?
漂亮吗?一点也不。聪明?不如说是奸邪。可是鼬……
忽而她的神情变得阴云密布。
舒展的眉渐渐拧成一块儿,娇俏的鼻端渗出细密汗珠,双拳禁不住就握紧,即使在他怀里,她还是在颤抖。嘴唇哆嗦,终于低呼出声。
“救,救命……鼬……救命……鼬!佐助要杀我!”
她醒来,睁大惊恐的眼睛,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是梦啊!
神志恢复,她望向没有内容的黑色牛车内部,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梦啊……
脑袋上举四十五度,她抬头,他低头。
她双手按在他的胸口,他左手支脸撑在窗框上。
她的表情慢慢从微怔,到惊讶,再到惊恐。
他的双眸深沉透露冷漠、鄙夷、阴郁等混杂感情。
他是想开口,只是不知要说什么。她倒是很快领会他的精神,马上收回双手身子坐直,不敢碰他,口气干脆了断:“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改正!”
这个口气算得上是理直气壮了。他从来没有遇见一个人连道歉都会是理直气壮。至于错在哪里,要如何改正,他已经看出她是完全没有觉悟并且也不想要觉悟的。她只是想平息他的怒火。
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感。
她何必要道歉呢?而他何必要有这种无奈感呢?
他应该是高兴的。
自己的仇人现在连睡也睡不安稳,会因为他给她带来的噩梦而惊醒,惧怕到无以复加。——可是他真的高兴吗?
鼬,她居然喊着他的名字如此热络。又一次他感到了和兄长的疏离。他们彼此间的秘密如此牢固,而他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打开哪怕是微小的一个缺口。
为什么,鼬?你从来不解释,从来都是保持缄默。
而她,却会在梦中喊着你的名字,寻求你的庇护,如此的确定……
伊贺钦,他再一次凝望她,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捕捉她的每一个表情。
她向旁斜侧过脑袋,本能地回避他的眼神。
小帅哥啊,你这样看着我,我不仅害怕,而且……而且很慌……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面具,忽而觉得它没有她想象中这么狰狞了,至少,它能为她挡去令人无法承受的目光。于是,她将之举起,凑到脸前。
动作一滞,她的手臂被他拉住。
“现在,不要戴上。”
她听出他迟疑的口气,诧异,凝滞的手臂放下,她看他,褐色的双眸温润兼有惧意。
“你……你和鼬什么时候认识?”
她也有迟疑,却仍然作答。
“我们认识十二年。”
“十……二年?”十二年……那么久,他竟从来都不知道。
她点了点头,怕他不信,坚持道:“十二年。”
“这么多年,鼬,他……从未跟我谈过你。”
“是吗?”她也不明白这两个人什么状况,也只能这么反问。
“小时候,哥……鼬总是不在家……”
她心里一震,他是在和她回忆吗?他们之间的事情?
“他有他要做的事。”
“你和他相处的时间会多吧。”比起我来。
“嗯。”她只好点头,搜肠刮肚伊贺钦对她说过的那些事。
“鼬,是天才,他们说你也是。”果然天才还是赏识天才的么?
“不过身体很差。”她自嘲笑笑,所以没做你嫂嫂啊!——至今还觉得挺遗憾的说。
“小时候,我也听说过……哥哥,加入暗部前执意都要跟某个女孩子同在一组。”他记得儿时的他不屑这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鼬才不会是那个样子的,作为他的弟弟,他也从来不加言辞。
他从来不信,也不打算信。
而现在,他不得不信。
“那个女孩子是你吧?”
“我……”她看他,不由,心生怜惜。
突然她觉得他只是个男孩子。
没有平日的声色俱厉,没有往常的冰封戾气,他也只是一个在追随自己哥哥的男孩子。
他的痛苦、困惑、伤心、无措,她看在眼里。可是她要怎么帮他呢?既然连她自己也是痛苦、困惑、伤心、无措。
有时候她尝试说些好心的话,却被他的刺射个千疮百孔,原本的好意不知道飘去了哪里,之前她还觉得委屈,现在她也习以为常,认同他就是个带刺的刺猬,在她成为穿山甲之前,她不敢再尝试与他对话。
她想,有些痛大概只能靠自己慢慢消化,其他人都无能为力。
而现在怎么办呢?她要怎么说呢?
她看着他的脸庞划过一丝黯然,漂亮的睫毛垂下,有种易碎的感觉,眼前这张俊美的脸庞,脆弱与强硬兼有,无奈与执着并重。
轻轻,他低叹道:“果然鼬对你……”
她打断他的话,用令自己都惊讶的温柔语气对他道:“不要胡思乱想了,鼬是村子的英雄,真正的忍者,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我跟他只是同事……没太大关系。”
她没有试图探究他眼里一刹那闪过的讶异,快速将面具戴在脸上,这一次将它牢固的固定在自己脸庞。狰狞的厉鬼贴上了双颊,她才感到自己的脸颊是多么的灼热。调整姿势侧身而过,倚在另一边蒙上黑布的窗框,她不敢回身看他的反应。
背后很安静。
安静快要让人窒息。
沉默让空气变得凝滞阻塞,氧气仿佛也变作了砖块,卡在鼻子,口腔,直到了喉咙里。
终于,背后传来佐助的声音:“下次就不要再喝酒了……要抱你上车,真是麻烦死了。”
“哦。”她乖乖应道,微凉的双手有了些许暖意。
牛车这种东西果然是缓慢,卓越然这么想。不过还好没有让她骑马,否则就太那个悲剧了!只是等绕村子一周,到了火影的任命所在地,木叶的火之国忍者慰灵碑,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胃里还有些难受,不过解酒药的功效开始发挥,她不再晕晕乎乎,一直背对佐助耍酷也让她半边身子酸麻无比,讨厌,佐助这个家伙小时候玩木头人一定是木叶No.1居然在她背后无声无息,毫无动静,害得她不敢回头面对他。
牛车停下,她整理一下衣服,鼓起勇气不去看身边的人。
“等一下。”被他出声制止。
她挑起眉毛看他,甫张开口,却看他自己先下了车。
站在车下,他向她伸出手,压低声音道:“这次不要再摔了。”
她有点感动,也轻声说:“嗯,不会了。”
伸手握住他手掌,掌心传来了温度,身子虽然还是沉,她却能稳住身形,准确踩上踏板,从容步下。
随车的暗部队长们暗自松了一口气,佐为这个家伙虽然年轻,但是头脑敏捷,能审时度势,不愧为部长亲自提拔的下属。
牛车缓缓开走,她放眼看去,身边两列的忍者有序站立,而她身后依次站立着自己管辖的暗部,回头,竟也是黑压压的一片,不下百人。他们应该早就守候在这里等待她这位部长及所有队长的到来。现在人人戴有面具,正经而立,炎炎夏日里,一身黑色劲装,全员戒备,英姿飒爽。
而佐助,无疑是这些英姿出众的人中最为醒目的,他紧邻在她身后,鹰的面具俯瞰周围,挺拔欣长的身姿,黑衣外白色的护胸令他更为耀眼,即使是站在她身后也散发出一种锋芒毕露的锐气。
火影就在她眼前五十米开外,他今天穿上了隆重的白色典礼服,头戴红色斗笠,上书“火”字,她觉得人群中即便他沉默不言,都有一种卓越超绝的气场。
慰灵碑四周树林一片,绿意竟然如此盎然,仿佛能爆炸,由近及远向四方辐射而去。面前这块巨大的碑灵,据说刻有所有因为守护村子而牺牲的英灵们的名字。其中也包括了火影的好友,鼬的暗部朋友们。
这是如此肃穆而宁静的地方,就算是站在这里,她也能感到一股悠远的力量萦绕四周。
而火影身边的忍者们个个庄严站立,站成两排,等待着她从中经过。
一阵风吹过,吹起她一身的黑服,衣袂飘然,短发微乱。
伸手,她拢了拢纷乱的发丝,轻拍一下有点皱起的衣袍,深吸一口气在胸中,向前走。
两旁墓地被绿意的青草覆盖,不知那些英雄们在这里躺了多少个春秋,又守护了多久个年头。
每一个墓碑上都有着主人的护额,年轻的,年长的,壮年的,老年的……
她不由地沉浸其中,开始渐渐领悟自己将要去的地方,会是怎样荆棘而难以到达的远方。
这就是伊贺钦走过的道路吗?一步又一步,经过每一个流逝的生命,越过每一场生死离别,而独自沐浴在阳光下,不断地前进又前进。
你有无论是对错都能走下去的决断吗?
她听见她在她的耳边说,一遍又一遍。
即使是错误,也要背负着错误不停地走下去,只要是活着,就必须不停地走向那个目标。
她终于明白了,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跟了很多人,她的身边有她的下属,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无法随心所欲地停下吧。
阳光投射在她的身上,面具上的犄角散发出淡淡的金光,白眉红瞳丑陋不堪,他看见她向自己走来,黑色的部长服衬出她的娇小,无法想象如此一双羸弱的肩膀,居然会要为他撑起整个暗部的一片天。
一步又一步,她向他走来,他想起关于她的诸多传闻。此刻的阳光下,她的身上不见任何凌厉,只是洋溢着和这经过的夏日微风一样温润的气度。
她到了他的面前。
即使戴着面具,他都能察觉她的笑有一种亲和的温柔味道:“抱歉,火影大人,我来迟了。”
他报以微笑:“哪里。”
这一天,火之国木叶村迎来了史上最传奇的一位暗部部长——伊贺钦。
在慰灵碑前,当她发誓将生死捍卫村子的和平,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人生,会涌起自己也无法挽回的波澜。
而她身后站着的这个少年,也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人会指引给他一条从未涉及的道路。
伸手火影向她递去了太刀:“伊贺钦,从此以后,我正式任命你为暗部的部长。”
“是。”她站起,接过刀柄以十六瓣菊为点缀的珍贵宝器,向他恭敬鞠躬,随即将太刀插在腰边。
她插了几次,显然没有成功,看来是刀托不知道怎么放的问题。
他就当做没有看见,对她而言这么没有面子的事情,最好还是这样处理。
护卫队长不动声色的顺手将太刀从她手上夺下,替她插在刀托上,终于让它稳稳当当挂在了她的腰际。
所有人都很明智的跟着火影当做没有看见,一脸肃穆,将庄重进行到底。
只有她一个人朝火影投来讪讪的笑容,以示歉意。
这个伊贺钦!
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身后的护卫长似乎无奈已久,若有若无为自己的部长叹了一口气。
她应该是察觉,只是并不介意,抬头看一眼蔚蓝的天,面具下露出下颚柔和的线条,她似乎呢喃了什么,随即转身和火影一起面对跪着的众人。
“我,伊贺钦,将会作为暗部的首领,带领你们追随火影,无论生死。”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今天算是狠狠体验一把——凭什么要我卖命啊喂!我才不要为什么火影而死啊!
她心情复杂的拔出太刀,按照之前佐助教的,在天空帅气的划了一下。刀刃反射日光,顿时金光四射,那把薄如蝉翼的太刀在微风中轻颤,传入手心的是凛凛寒意,而剑刃仿若嵌入了星辰,辉煌耀眼,令人不得逼视。她一身黑衣罩上艳阳,成了不明朗的灰色。灰色,佐助想,原来灰色也能如此鲜明。
跪下的人们声势浩大,几百号人居然不用人指挥也能整齐划一,一声响雷般的“是”平地而起,直冲云霄。之前不动声色的火影上忍们也不由动容,几乎个个表情激动,神情肃穆。
她对自己说,阅兵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威风确实威风,不过不是她的志向啊……
让她成为首脑人物一点也不令她快活。
说到底为什么她没有穿越成公主格格,享受浪漫爱情,反而要成为暗杀部队队长,面对众人膜拜,统领群雄啊!
仰天,火影觉得,暗部部长似乎叹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