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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谅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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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落入室内,眼前的景象如一汪错乱的流光淌过他眼前,凭着对她微弱气息的了解,他很快就单脚点地向一个方向掠去。身侧轻微的气流划过脸颊,应该是应变而动的那个剑士,不过只要把她交给鼬就好了,而自己的目标就是屋内那个剩下的家伙。
视线渐渐清晰,那明暗交错的光芒原来是烛光里氤氲的……水汽?
落地之后,他只觉周身一暖,接着轻柔的水流声跃入耳中,视野完全回归,他眼前横呈的竟然是一池漂浮着温暖水汽的水池,以及……他定住了。
她一定是在做梦,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洗澡的时候会梦见佐助在看自己,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她想要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就好像格式化磁盘一样将眼前雾气迷茫中的幻影格式干净,可她还没来得及闭眼,他的身影就越发清晰了,视线在与他的半空相遇之后,她竟然没办法移开——要命,这梦太没节操了……
周围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叮铃哐啷的发生着,不过这些都在看见眼前的少年的一刹那沦为了背景。烛光小心地探入他的双眸,烫出鎏金般的色泽,长而密的睫毛沾上了细小的水珠,令他雕塑一般的俊脸有种致命吸引力。
他用一种令人窒息的眼神盯着自己,既不移开,也不有所行动,只是这样看着她,看着她。
他的胸膛起起伏伏,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
他看见她闭上双眼,张开小口,轻声地对自己呢喃:“卓越然你这是在做梦,你在做梦。佐助不可能出现,不可能……”
然后在期待中她睁开眼睛,在震惊中发现一切未变。她露出了想要尖叫但忍住了想要后退但无路可退的神情
而他自己却该死地定在了原地,当即陷入了想要移开视线但无法移开,想要说几句话但话被哽咽在喉咙里,想要从容转身,但根本无法转身的窘境。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一旦有所行动,会不会是先向眼前的人扑过去!
气氛在几秒之间就走到了永恒。
“哼哼,黄鼠狼,你这次失误了吧!”火空黑夏躲过天照之后颇为得意,落地后,她满心想着要打鼬个措手不及,居然没有察觉佐助就在自己背后。她左手往后一挥借以使力,长鞘忽得一收,咚!——哎?好像敲到了什么东西?
佐助只觉背后一沉,火空黑夏那一鞘的力量并不凶猛,但他此刻毫无防备,竟就这么被她一敲“咚”地膝盖撞上了石池壁上,他当即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居然就往那水池跌去!
“啊!”卓越然终于遵从了自己的本能尖叫起来。这一叫让火空黑夏完全醒悟,知道背后发生了状况,当即想也不想的腾空而起,一个后空翻直跳到了卓越然的石池边上。
“老大你没事吧!”她边说边刺向失去平衡的佐助,那银白色的剑刃在空中闪烁凌冽的寒光,直让卓越然的心凉了半截。这一刺要是击出去,以小夏那么牛逼的造诣,佐助非死即残!“别!”卓越然高喊一生,猛然从水池里站起,一把拽住近在自己身边的剑士,牢牢抱住她的手臂。
火空黑夏被她一拉,整个人顿了顿,那一剑欲刺未刺就这么定在了空中。
宇智波鼬此刻也及时赶到拉住了差点要难看得落入水池的佐助。他料到这剑士会出招刺向佐助,于是想也不想就结了火遁,她要是敢杀过来,他就烧得她渣滓也不剩!却不想剑士临时收了招式,让他呼到喉咙里的那口气堵在了喉咙口。
这是一个微妙的格局。
在这个微妙的格局里,以某一个人为中心,其余三人虽然有些凌乱,但衣冠还算整齐。
卓越然站在水池里,此刻温热的水荡漾在她的小腿……仅仅是小腿而已。
一时只见四人同处温室,尽皆呆立原地。
时间从永恒走向了永恒。
卓越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站起来,为、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宇智波鼬,他镇定地将自己的外衣扯下,盖在卓越然身上,用温和的口吻道:“你这样会着凉的。”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把他的衣服裹裹紧,看着一脸平静的团扇哥哥,颤声道:“你……你……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就这样进来了啊!
似乎是为了安慰她,宇智波鼬想了想,淡淡吐出一句让卓越然直想撞墙的话。他说:“不用在意,这个样子,也不是第一次……”
此时此刻能接此话的只有火空黑夏,只听某剑士淡然道:“又要回到过去那个样子么?”
不是第一次是什么意思?回到过去什么意思!你们刚才打得那么热烈现在又那么默契,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你们……混蛋!”她不知为何要生气,也不知为何那么惶恐。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她跨出水池,匆忙之中有些踉踉跄跄,差点滑倒的时候跌进一个暖暖地怀抱。
她抬头一看,这次是一直都一语未发的佐助,顿时怒从心头起,大骂道:“你也是混蛋!你……”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搞得那么狼狈!
她那么激动倒是让他一时间有点畏缩,然而也只是一时间而已。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双腿离地,被他抱起来了。
“你,你要做什么!”她不知是愤怒还是紧张,连语调都变了。
他没有回答,在火空黑夏恼怒的低吼声中,避开白亮的剑刃,绕过鼬的肩头,向洞外纵去。
走道里火把明灭不定,她伏在自己的胸口,好像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在他心脏的地方狠狠地烙了下去,他的脑子里所有的念头和策略在看见她的一瞬间都被滤空了,他只想带着她走,带着她走,什么也无需理会。
那些恩怨,仇杀,阴谋都是如此的虚幻,与怀里真真切切的人比起来,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是如此微不足道。
只有怀里的这个人才是真实的。
这彻骨的真实感!
眼前一黑,他不知何时已经跑到这个早就废弃的地方,这个曾经自己修炼了几年的石室,因为自己的离开而荒废了。他竟是凭着本能,带她来到了自己曾经的住所。
点起屋中所剩无几的蜡烛,她的脸庞在自己的眼前亮起,褐色温润的眸子还沾着一点点的水汽,在火光中好似跳跃的流萤。现在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羞红的脸颊除了掩饰不住的窘迫之外还有盈眸的懊恼。
“你……”她张开了口。
“我们走吧。”
“啊?”她扬起眉——她还什么衣服也没有穿呢,“你说什么?”
“我们走。”
“去……哪里?”
“哪里都行。”
她眼中的羞怒被惊讶代替:“佐助……你还好吧。”
不,他很不好。
原本以为将她拥在怀里能稍稍抚平一些自己的不安,却发现胸口的黑洞不受控制的扩大着。
他有一种即使拥紧怀里的人也能感觉到她在从自己身边流逝的可怕体验。
“你留下又能如何?”他不知为何语气变得有些激动,“你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像刚才那个样子!”
说到“刚才”她的脸就烫得能煮熟鸡蛋了:“你……你还好意思说!你,你刚才发什么呆!小夏她根本就没注意到你,你怎么会被她敲到!”想到这个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啊!她那么尴尬的坐在池子当中被他看见也就算了。他就不能转个身,或者视线移一移,居然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地盯着自己看,真是让她觉得羞愧也能致死了!
他脸上一红,气势稍弱几分:“你,你怨得了我么!前面鼬打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你还在水池里面发呆,你怎不回避,你要我怎么办!”他可是费尽了所有的力气才不让自己失控的!
她更加惊怒了,揪着他衣襟道:“你还好意思说啊!要不是我拉住小夏,你就被她一剑穿心了,我刚才是救了你好么!”
“你哪里是救我,看到那个样子我差点觉得心脏都要停跳了!”他才一说完,便意识到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马上噤声。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真是对不起啊!”某人似乎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恨恨地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连忙道,“我只是……没想到会看到你那个样子……”他心里越来越没底气,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情。
她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是扯平了吧。”上次她也是一不小心看到了那什么……
扯平?他不免心头不快:“反正,你总是没有紧迫感的样子才会遇上这种事情。叫人……都不知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去,被你看居然还要被你教训!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你稍微体谅一下我此刻的心情好么?我可是……我可是受害者!另外,你说话有点新意好吗?我这副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
他握住她的肩膀,沉声道:“你到现在都没有觉悟么?你能活到现在靠得根本就是运气。”
还教训我?我九死一生又与你相逢——呃,虽然情境有点狗血——不过你能不能说些好听一点的?能别老教训我,能多多少少说些关心的话吗?
“运气也好,什么也好,你除了老是咒我死说我没用能说些别的么?”
“我说的是实话。伊贺钦的这些阴谋暗杀于你又有什么好留恋的么!”
“不是我要留恋,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她还在这个身体里面,你明白吗!我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她才是,伊贺钦才是!”她抓住他的衣襟,有什么在心头渐渐沸腾起来,那是自她穿越以来一直被狠狠压抑在心底的东西,现在它们开始发酵,慢慢在脱离她的控制。
“我在这个身体里面,没有人能保证明天我还能在。我和她面对的东西是一样的,我们永远都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时间太短暂了,伊贺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能被动的等死!”
伊贺钦!她果然又被这个女人洗脑了!他冷哼一声说道:“不要跟我提伊贺钦,除非你想激怒我。”
看着眼前人的脸一点一滴冷下来,卓越然默默地低下了头:“有时候和你沟通,真的很累。”
他一震,心中的隐痛被她刺中,强忍怒意他说道:“伊贺钦到底对你用了什么法子,你每次都那么维护她。”
“你有想过她的感受么?”
佐助抑制住要揍她的心情,低沉地道:“她有想过被灭族的宇智波一族的感受么。”
卓越然摇了摇头:“你这么说好像她天生就是带了邪恶的目的以做恶人为目标似的。要是有别的办法谁又愿意泯灭自己的良知做下违背道义的事情呢?”想起镜中的那个人,又想到自己,她心中无时无刻不被一种矛盾的感情侵占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你哥哥为何要灭族,你又怎么会抛弃朋友站在木叶的对立面?如果不是不得已,伊贺钦又怎么会与鼬一样背负上灭族的枷锁,我又怎么会到今天这种境地?佐助,我们总是面对很多的不得已,伊贺钦说……”她顿了一顿,才有一点勇气看向他的眼睛,“她曾经说过,人只有到了面对抉择的时候,才能真正认清自己是怎样的人。我觉得这句话一点不错。我从来都没要维护她,也不觉得她做的都是对的,我只是……我只是想为她说几句公道话。因为本质上,她和你是一样的。”
“你倒是敢……”
她打断他:“你和她不都是这样?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对其他人的评价置若罔闻。这一点,即使是鼬也无法与你们比拟。在道义和感情面前,你们似乎总是愿意倾向自己心所在的方向。”
他的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无法吐出一句话。
微弱烛光中,墨黑的眸子里还是蕴着怒意,可是却又带了一丝清明,令他无法完全被胸中燃起的火焰吞没。过了片刻,他才轻轻说道:“这些话是伊贺钦对你说的?”
她看着他无奈道:“你看其实我有自己的判断,并不是伊贺钦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好像这一点你总是不愿意相信。”
“若真是如此你就不应该总是站在她一边。”他口气稍稍缓和。
“我真没有要站在她一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你会被她整得很难看。当然为了世界和平,后半句想想就好了。
“你确定么?”
她愣了愣,发现他的表情严肃地让人快无法直视了:“这个我确定。”
“如你所说,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出于一些……什么原因,道义上也是不对的。”
“是,确实道义上过不去。所以我并没想要维护她这一点。”
“如你所说,我就算做了一些……似乎道义上是不对的事情,但那也是因为种种原因迫不得已。”
她点点头:“我知道。”
“所以就算我曾经威胁过你,或者对你有些……过分,那也是迫不得已。”
呃……她眉梢挑了一挑,不得不点了点头:“当然……你是有你的难处……我会谅解。”怎么有种被自己的言论绑架的感觉?
“好,记住你自己说的,你完全谅解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情,这并不是我的过错,你从现在开始以及未来的任何时候都不会因此而怨恨我。”
她睁大眼睛,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声音被他的视线掐灭在空气里——喂喂,我有说过谅解,可我不记得“谅解”这个词语包含如此丰富又决断的释义啊!
她觉得自己这次有点亏大了,想了想,又说道:“那……那你也要谅解我过去做了一些不得已的事情,就是把你的剑弄丢啦,把你……”把你卖掉我是真没有办法啊。
他轻描淡写道:“我会考虑。”
欸?!她看着他,满满的都是惊异。
“不,不对!这,这不公平啊!明明我都原谅你,你怎么可以跟我斤斤计较!这没道理啊!”
“不,我觉悟没你高。你不是说在道义与情感上我总是比较倾向于心所在的方向么?”
我擦……小帅哥你够狠!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要清楚。”
“什么啊?”她懊恼地扯着披在自己身上的衣物。
“鼬和伊贺钦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这我知道啊。”
“伊贺钦告诉过你?”
她点点头。
“她怎么说的?”
她摇了摇头:“复杂透了我没办法讲清,反正是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他肯定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不过伊贺钦这家伙比你更理解鼬的想法。”
“这点我很清楚。”
“鼬可能对你比我对你温和,不过应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他想到了伊贺钦。”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道:“你放心,我不会自作多情。”他这是要对自己洗脑吧?是要对自己洗脑吧?这隔几天就耳提命面的真是够要命的啊。
“不,我不是怀疑你对鼬别有用心,”这一次他诚恳地拍了拍她肩膀,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夹在伊贺钦与哥哥之间太累了,没有必要。如果以后他有什么关于伊贺钦的私事要对你说的,你就让他自己和那女人说去吧。你加在当中也不好受。听多了也烦恼。”
“哦……”怎么?他好像没那么讨厌伊贺钦了啊。
她起先有些讶异,但很快释然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若是能渐渐接受部长大人,放下一些恨意不也是很好的么?
“好。”于是她干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