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清夜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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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少年便再也没见过那女子了。冬过春开，复苏了生机。
凝风谷如其名，四季内从未有风吹过，然而空气却是极为清新，透了丝丝缕缕的泥草香，闻者周身气血通畅。谷中偏北的山壑间还有一条通贯全谷的溪流，唤作问渠溪。水犹清洌，静若明镜，与天同色，少年记得，那溪旁，便是他经历谷主测试时的地方。当日除了遍地残尸，满眼血光外却没注意到那溪水犹自清澈，始终也没沾染上半分血色，也当真是奇事。
然而谷主啊。每当少年不经意间想到那个男人时，总无可抑制地心生敬慕。他的强大，他的残酷，像是蝎子的尾刺一般，牢牢戳在了少年心间。想超越他这样的心境便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点一点地加深，啃噬着他，单纯的仰慕以及恐惧感促使少年整日整夜地练剑。
曾有几次，谷主指教过少年的剑法。他亦是听得极认真，总不禁仰起头看着那个足以睥睨天下的男人———
他很年轻，也就是加冠的年纪，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岁月涤磨般的沧桑感。他亦很英俊，轮廓勾勤得棱角分明，身姿英挺，恍眼间竟也有几分翩翩江南佳公子的味道。只不过总带了股阴郁之气，叫人远远看着，都觉得阴冷恐惧，本能得想要避开。
但是，他很寂寞。
不知为什么，少年总这般认为----是的，谷主的确很寂寞，却不是未遇敌手的寂寞。
是什么呢？无端由，少年总想到那日，皓雪纷飞铺洒了天地，一人破风而来，衣袂赛雪……
终于，在开春清明节的前夜，少年再度遇见了那个一袭白衣赛雪的清华女子。
夜很深，那天的夜很深，只有一轮皎月孤零零地挂在如黑幕裹下的天穹上，冷冷的清辉碎落了一地，明静似水。
谷主正在折影阁的书房中独自休息，暖暖的黄晕透过薄薄的窗纱弥散开来，和上了淡淡的西域麋茵香气。
少年就守在阁楼下，只听得楼旁竹园中传出的“沙沙”声。大概是子夜时分，竹园的另一头便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跫音。听得出，来人走得极慢，脚下也有些虚浮不稳。
少年在阁楼下安静地等着，他微微眯起了眼，有着野生动物般的敏税与紧惕。渐渐地，先是看到那袭比雪还纯净几分的白袂后，才看清踩着满地竹叶缓步而来的清秀女子。
少年愣了愣，不想来者竟是她，立刻单膝跪下行礼：“暗使大人！”
她含了笑意，在月夜下素如梨花淡妆：“嗯，我还记得你，上次的侍卫小兄弟。”她停了一停，上下打量着他，道“看你的样子，该是又厉害了不少吧？”
“不敢”。少年抱了拳，颔首答道。
“你根骨甚佳，悟性亦是上等之选，性情坚韧。若再多加时日，定可为凝风谷所重用。”她浅浅地笑了，鼓励中还带了些许愉悦之情。
说罢，敛眸。她抬首望住了阁楼上的蒙蒙光晕处，收起了适才的一派云淡风清，垂下头来轻叹一声后，便抬步向着阁中走去。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少年身子一震——她中毒了！血的味道丝丝缕缕，交织成一片诡异的气氛。少年起身回首，依旧是一片夜色无边，他暗自心惊——那样的女子竟也会受如此重伤！
少年心下不安，凉凉的夜风也安抚不了。便寻了楼廊间的镂花栏杆，依身上前。
不觉间，他竟隐约听得了阁楼上二人的谈话——
“当年篡位之时，出力最多的人是你；现在，阻拦我最多的人亦是你。”
“人，总是希望抹杀掉，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吧。”
“……”
“当时，我以为那样做，是可以改变的，改变一切。然而我竟然不知，走上这条路便是无可回头的，只有在不可抑制的惧悚中加快步伐而已。”
“哼，不是个好理由。”
“路的那头，或许是笑语喧嚣，鸟语花香。”
“……”
“其实，只于寥步之遥，便会是盛大而慷慨的光明。”
“真讽刺。”
“是悲哀。”
……
起风了，竹叶的摆动间托起了层层细沙，沐着月华清辉，扬风而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清夜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