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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第三十章

      温元驹从未想过能和程潜成亲,两人的身份地位甚至是性别,都决定了这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在他做好准备辞官离京的时候就清楚的认识到了。

      而当他穿着尚衣局花三天时间赶制出来的喜服,被程潜牵着手走上祭坛,跪拜大燕朝的列祖列宗时,脑海中最清楚的想法竟然是,刚才护着他上来的、被程潜称为“大宝”的人,是不是二喜和三顺的亲兄弟?

      温元驹本想着,程潜要立他为后这件事情,即便是他自己躲得远远的,也会有六部官员御史大夫亦或者是随便什么人站出来反对,根本轮不到他说话,这事情在腊月里就会黄了。没想到直到他站在祭坛上从皇帝手中接过册立皇后的金册,依然没有人站出来说一句反对的话。

      这不正常。

      遵循皇帝的旨意,婚礼一切从简,就连必不可少的祭祖环节,也被简化成了跪天跪地跪祖宗以及夫妻对拜等几个绝对不能省略的动作。彭景准备了一宿的华丽辞藻祝福语没用上,只站在一旁充当了一盏茶功夫的托盘,给小皇帝递了一次金册,转头就将一对新人送出了祭坛。

      一行人裹得严严实实地迅速撤回宣德殿,程潜让人伺候着褪去隆重的衮服换上常服,见温元驹还站着,将他拉到自己面前,笑道:“怎么,舍不得脱下来了?”

      温元驹摇摇头没说话,任由程潜动手把他身上那件红色袍子解了下来。

      也亏得尚衣局的人这回真动了点脑子,既要在短时间内赶制出喜服,又要满足温元驹的要求,干脆裁了一大块红布做了一件大袍子,将温元驹从头裹到脚,在腰间松松垮垮一系带子便勾勒出温元驹精练的身子,又能显示出他已有身孕的状态。祭祖过程中程潜更是一路都护在温元驹的身边,一只手一直放在温元驹的腰侧,恨不得此刻就昭告天下他即将有一对双胞胎孩子。

      为了不让喜服看起来太像女子的衣服,尚衣局的人没敢在上面绣复杂的凤凰图案,只在边角处用金线绣了祥云纹饰,再加以金色滚边,整件袍子看上去隆重但不单调,又与程潜的衮服相应,两人站在一起,远远看一眼过去,很是登对。

      这也使得尚衣局得以存留下去,虽然日后人员配制大大缩水。

      程潜拉着人一起往屏风后面走,两人在榻上歇息。温元驹看看被二喜挂在一起的衣服,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已经和大燕皇帝成亲的这件事情。

      程潜着人搬了矮桌过来,吩咐三顺找了一本游记,又让二喜拿来几份温元驹平时爱吃的零嘴,前后折腾一番,这才靠在榻上半倚着身子翻书看。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温元驹也逐渐摸出了程潜的规律,一大早去上朝,那会温元驹多半还没睡醒,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走的;退朝后若是有事便在宣德殿召见几位大人,也没避着温元驹,宣德殿本来就不大,中间那块屏风也挡不住声音,温元驹一歪头就能看见程潜的身影;待到下午,程潜会和温元驹午睡片刻,腊月里政事不多,程潜会拿几份卷宗看,偶尔也会翻两本杂书。

      这种日子没过几天,就给温元驹一种自己已经从战场退下来,在家养老的感觉。倒是和他之前说要辞官回老家时给程潜说的理由差不了多少。

      温元驹这些日子看似很平静地呆在宣德殿,那是因为他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和皇帝成亲这事早晚要黄,宫里宫外朝堂上下不知道多少人要把他赶出去,他甚至往最坏的方向想了一下,皇帝被逼宫,他被人叉出去关押起来。不管过程怎样艰辛,总逃不过最终他还是要出宫的事实。

      可现在再看看,他还全须全尾的躺在宣德殿的榻上,外面连个风声都听不见,更别提什么逼宫了。

      这不正常。

      看看程潜的脸色,似是有些乏力,虽说一上午的功夫都被祭祖占去了,可多数时间温元驹都是在马车上躺着,下车走路便是上台阶的几步路都有程潜在一旁搀着,他还真没怎么受累。程潜不一样,昨天是除夕,程潜在承天殿设了宫宴,温元驹没去也知道,这晚程潜肯定是要守岁的。而这天天没亮程潜又要爬起来,事情多的数都数不过来,脸上略显疲惫也是自然的。

      温元驹心中满是疑惑,想问程潜又开不了口,随手拿的兵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干脆扔到一边不看了。

      程潜察觉出他的烦躁,问道:“可是累了?午膳叫人去传了,吃完歇会儿,不用等我。”

      想起今个儿是元月初一,程潜又要在宫里设宴,怪不得他没让人把衮服收起来。温元驹不知道历代皇帝大婚当日是否要设宴群臣,不过元月初一的百官宴他之前倒是参加过,而且没留下什么好印象,还不如自己在家喝酒痛快。

      温元驹还想到一件事情,以前他能参加百官宴,现在却不能,说明他已经被踢出百官之列了。温元驹并没有怪罪程潜,当初是他自己主动提出辞官的,可以说跟程潜没有关系。只不过前后一对比,心里有些介意。

      温元驹摇摇头,微微抿着一侧的嘴角,像是在里面用牙齿轻轻咬了一块肉一样。

      没听到温元驹的回答程潜也不意外,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温元驹的沉默。不过程潜还是在心里想着,总这么下去也不好,待双生子出生了,逗弄孩子的时候也要多引着温元驹说话才好,可不能一直这么憋着,别……

      程潜长远计划还没完善,就听温元驹说了一句,“今日陛下设宴百官,百官……百官可会,为难陛下?”

      “你在担心我?”程潜抬头盯着温元驹看,想看他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可温元驹低着头,只让程潜看见一个嘴角。程潜一把将横在两人中间的矮桌推到身后,双腿一跨,身子已经到了温元驹旁边,不等温元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人抱在自己怀里,又在温元驹耳边重复了一遍刚刚自己说过的话,“你在担心我。”

      这回程潜是用的十分肯定的语气,温元驹的话虽然说得不流畅,可话语中的担忧早已明明白白刻在了心里,伴着低沉的声音直往程潜心坎儿里而去。

      程潜在心里想着,他就知道,他了解温元驹的性子,绝不会撇下他不管。

      “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程潜紧紧抱着温元驹不松手,有温元驹这一句话就够了,程潜在心里想着,温元驹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一句话就相当于是表了态,程潜像是守着望夫石守了百十年一般,终于盼来冷石头的一次回眸。

      温元驹可没被程潜一句话就说得放宽心。他是想着有人能站出来阻止他当这个皇后,可一切都要建立在皇帝安然无恙的基础上,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皇帝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他这个忠武大将军也可以以死谢罪告慰大燕的列祖列宗了。

      别看祭祖过程中看上去是程潜一路都在护着温元驹,温元驹也时时刻刻在戒备着,生怕出什么突发事故。而他守得了一时,却不能一直跟在程潜身后,就比如眼下不需要他参加的百官宴。若朝堂大臣想一起为难程潜,今天的百官宴是再合适不过的机会。而且程潜很有可能会有去无回。

      温元驹怎能不担心。

      温元驹被程潜抱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他又有话藏在心里说不出口,整个脸上都泛着红,像是刚刚被剥开一小块果皮的石榴,露出里面一颗颗鲜红的石榴籽。

      “陛下如何知道……”温元驹好不容易挤出这么半句话,身子也从程潜怀里稍微挣出少许,他相信若是自己再不开口,程潜能一直抱他抱到窒息。

      程潜是从温元驹身前抱着他的,这会儿从温元驹身边离开一点,侧头在温元驹的耳边说道,“这么担心我,过会儿一起去可好?”

      温元驹敢肯定,皇帝绝对是以让他用皇后身份参加来邀请他,断不可能是忠武将军的二品官员身份,谁让他早就辞官了呢。

      温元驹拿不定主意,他一边担心程潜的安危,一边又羞于以皇后身份出现在百官面前。

      他的犹豫不决在程潜看来就是同意了,心下乐开了花。早知道温元驹这么担心自己,还装什么样子,软话多数两句不就成了。

      “就去坐会,我保证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他知道温元驹抹不开面子,不准备呆太长时间。

      虽说温元驹刻意避开程潜,可程潜一直将他抱在怀里,再怎么挣扎,还是被圈在双臂中。而程潜说话时好似是故意贴着他的耳边说的,温元驹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温元驹不自觉地加重了呼吸,却是被仅有几指距离的程潜的脖颈返了回来,让温元驹被一道更加热烈的气息扑面。

      他被自己吓到了,在程潜看不到的地方,脸色更红了一些。

      温元驹张张口,低声说道:“陛下还没说,是怎么做到的……”

      程潜终于舍得将怀里的人拉开一点距离,一手轻轻掐住温元驹的下巴,以便他抬起头来能和自己对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朕跟他们说,朕收了你的兵权。”

      温元驹摇头,“没有的事。”

      温元驹虽说辞官了,身份地位有所变化,但那是程潜在其中做了手脚,而他一年前从边疆回来时,程潜并没有收回虎符。不管当时是什么原因,反正现在那枚虎符还躺在大将军府中,程潜更是提都没提过此事。

      温元驹不知道原因,程潜心里是清楚的。一年前先皇骤然离世,程潜急召温元驹回京,说是国丧,可哪里用得着温元驹这个常年在外对京城根本不了解的将军来守卫京城。程潜无非是把温元驹丢出来镇场面,以防有人趁机作乱,为了控制平衡,这才没有着急收回温元驹的虎符。

      程潜接着说,“朕还说,有意重新挑选守边大将军。”

      这是要重新划分权利,怪不得百官都不去管温元驹这个前任了,眼下在程潜面前讨好求分香饽饽还来不及,哪顾得上看前任是怎么倒下的。

      眼下没有战事,早些年大燕和柔兰又有商道一直持续至今,说守边将军现在是块肥肉也不为过,打着积攒军功的旗号去揩几年油水,再回来就是正二品大将军,没有小命危险只是在外面吃两年沙子,要权利要金钱全都有了,这等好事放谁面前都会眼红。

      只是程潜这话温元驹倒有几分不相信,程潜说的认真,温元驹也相信他确实对朝臣说过这些话,可程潜心里没有这个意思,温元驹还是知道的。

      所以温元驹还是摇摇头,“陛下不会这么做。”

      程潜问他:“为什么不会?”

      “因为,”温元驹终于不借用程潜的力气,自己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说道,“陛下要亲征。”

      程潜突然上前吻住温元驹,他有些发狠的动作让温元驹一时招架不住,向后躺倒。

      程潜伸手护住温元驹的后颈,两人一起倒在榻上,程潜还是没有放过,堵着人不让说出话来。

      温元驹刚开口准备说话,程潜的舌头已经趁机攻城略地,温元驹不得不退避三舍,可侵略者紧追不放,温元驹后队变前队紧急撤离,还是没有断后断干净,更是引狼入室,还被程潜纠缠住,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温元驹觉得他之前学的兵法全部变成了碎得不能再碎的纸末,和着沿着嘴角留下来的口水,变成他脑海中的一片浆糊。

      待到温元驹丢盔弃甲满城举白旗时,程潜像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的僧人,抱着他的真佛无比虔诚地说道:“元驹,谢谢你。”

      谢谢你理解我。谢谢你相信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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