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围城]当雍正穿成王阿四》绯缺落

9、第 9 章

　　李重甲来的时候，王阿四好不容易才得以歇上一会儿。

　　老太太又昏迷了过去，而李玉堂因为商行里仍有事务，无法一直守在老太太的身边，便吩咐王阿四好生在此伺疾。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更何况老太太如今也不知何时便会咽下最后一口气，王阿四自然不愿擅离，忙不迭的就应了下来。

　　小丁看老太太一时醒不过来，便带着王阿四去了碧纱橱边稍作歇息。在小丁看来，在一干奴仆面前时时刻刻的演戏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老太太的院子是李府中最为富丽堂皇的一座了，而且老太太为人也不迂腐，对于西洋的物事也很能接受。因着李家是从商的，是以，在李重光李重甲出生之前这李府曾经翻修过一次，便是建成了如今这处处江南的精致之中又带着点西洋的景致。

　　比如那窗户再不用那纸糊，而是用西洋的琉璃窗，各房内摆着精美的等身大的玻璃镜，照得人纤毫毕现，又有自鸣钟等物摆着。便是那西洋的照片老太太都照了好几张，更别说碧纱橱中的架子上还摆着好些的西洋来的物件儿和几本大部头的西洋书了。

　　王阿四瞧着那几本西洋书，看其封面就知道是原版的，而且还有翻动过的痕迹，暗自思忖着不知道这书的内容老太太是知道的。只不过不知道是她自己看得，还是让旁人念给她听的。

　　前者表明了老太太怕是会说上几句洋文，后者就是老太太的房中必然有个会说洋文的丫环。可是老太太房中得用的大丫环虽有四个，但最得老太太欢心的却只有夏荷一个，而且之前王阿四也跟她说过几句话，并没有发现她思想上有什么开放的地方。

　　可见，会洋文的应该是老太太了。

　　但无论如何，总可见得她是个开明的老人，而且这点也可以从她让李重光去英国读书上看得出来。

　　王阿四随手拿上一本大部头，见到上头是威廉·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这种爱情悲剧小说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随即，他把书放了回去，又重新拿了一本。

　　这一回是《李尔王》，同样也是威廉·莎士比亚的小说，但起码里面的内涵更引人深思。

　　会看这种书，倒让王阿四觉得，这位李老太太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说起来，这本《李尔王》王阿四在前世的时候就曾拜读过一次，因着年代久远，如今已把里面好些优美的句子都忘得差不多了。如今在老太太的房中又看到一次，少不得就翻上一翻，打发一下时间了。

　　王阿四看书，总要字字斟酌一遍，然后在脑中又过上一遍，所以看得极慢。花上了一个时辰，也不过才看了李尔王被他那两个不孝的女儿赶出了皇宫。

　　小丁一边盯着窗户外头看，一边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瞧着英文书籍还颇为津津有味的王阿四，忍不住撇了撇嘴。

　　小丁知道王阿四在香港不过是个拉车的车夫，即使听说他往日曾进过私塾读书，却不认为他认字之余，还看得懂英文字。偏偏如今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一页纸要盯上许久，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看得懂呢。

　　小丁在心里腹议着这个王阿四倒真会装模作样，然后一回头又往窗户外头观察的时候，愕然的发现：“咦？重甲少爷回来了？”

　　王阿四早就知道这个李重甲不是什么好人了，可是到底是李重光的堂哥，两人早晚是要见上一面的，即便王阿四并不想与他打交道也无可奈何。

　　见着夏荷引着李重甲进了老太太的房间，王阿四也整理了一下着在身上的西装，去见一见这位怕是不怀好意的堂哥了。

　　因为李重甲打定主意要在老太太房里搭铺伴宿的关系，夏荷一进房间就整理起摆在房间另一端的，才刚刚摆上没多久的床铺来。

　　这床铺是王阿四休息的地方，不过，因为足够大的关系，就算再多加上一个李重甲也不会显得拥挤。

　　王阿四一进房间，眼尖的见到自己的床上多出一个枕头和被子，就知道了李重甲的目的。

　　虽然王阿四不敢保证地说自己能把李玉堂口中的李重光扮演的惟妙惟肖，但那李重甲跟老太太一样，与李重光至少有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所以便是真的让他察觉到什么异样，只要自己足以把那些异样给圆过去，就不用怕被折穿。

　　而且，王阿四也不打算把李重光这个身份扮演得太久，等到老太太咽了气，又或者病好痊愈，自己便拿着一千块大洋回香港。

　　“重光，你终于回来了。”先开口的是李重甲。他看到王阿四的模样，对于之前的李重光等于张自由的猜测，只能遗憾得通通打上一个大叉了。“瞧瞧，都长得这么大了，但样子倒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不过，穿上这套洋人的衣服，倒确实看着很有些洋人的味道。”

　　不过，为了利益，李重甲不管喜不喜欢李重光，他都必须装作非常喜欢他的样子来。所以，李重甲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真诚，说话也是感觉十分的亲近：“这回回来就别走了，二叔年纪已经大了，你也该学着料理李家的生意了。”

　　“这且不着急，等老太太的身子好些再说吧。”王阿四说话间，看了一眼仍在床上昏迷着的老太太，担忧的神色十分明显。接着，他又强撑着笑意，对李重甲说：“大哥看着比十几年前更加英俊了，听说如今你是广东衙门里的新军？还是巡抚大人眼中的红人？可见是有为的。日后……”

　　王阿四沉默了一阵，装作犹犹豫豫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又说话：“我自认并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日后这李家，怕还是要由大哥你撑起来了。”

　　“此话从何说起啊？”李重甲惊讶的看着王阿四，却未看出他有丝毫作假：“如今李家的生意都亏得二叔，我又在新军，就算想要兼顾也兼顾不过来啊。而且你特意去英国留学，回来却说不想顾着李家了？难道你回来的时候有谁哄了你不成？”

　　说到这里，李重甲又作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冲着王阿四道：“是谁对你说了什么不堪的话，且告诉我，我去跟他理论理论。”

　　说是理论，但他举止之间却要掏出自己的手枪，可见并不只是口头上理论而已。

　　王阿四见状，忙又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道：“并没有人说什么怪话，更何况有老爷在，哪里会有人敢对我不恭敬呢？！只是正因为在英国待的时间久了，我才觉得做学问更适合我，而生意非我所欲，更非我所能也。”

　　“哈哈哈。”李重甲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随即又想到老太太，便忙收敛声息，小声的说：“虽然呆在英国这么久，但论起咬文嚼字来，你还是蛮有一手的嘛。”

　　“也罢。”李重甲说：“现在老太太还病着，说这些还太早了，等老太太病好了，你再跟老太太请辞好了。”

　　两人各怀心思，你来我往的嘴上斗了一番，但都认为老太太是活不了太长时间了，所以这些话也不过是个笑话，风一吹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