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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时势造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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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我的师傅终于从刑堂回来了,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至于□□上的伤疤如何,我也就想想而已嘛。毕竟我是女弟子嘛。
师傅进来的时候,我正在亭子里乘凉,六月的黄昏,云霄宫的天气很是舒爽,并不太热。
事先并没得到通知,他进来的时候一个趔趄,我看他急急的出去了,一副进错门的表情,0.急忙扬声叫:“师傅,你回来了?”
他回头,再次确认,然后脸就青了,手指抖啊抖的,“你…你…你…”
我把这理解成激动:能活着从刑堂回来,还能不激动一下?请原谅我师傅的失态!
他越过及膝深的荒草,来到亭子间。此处气候宜人,植物长势自然也极好,半年没有仆人打理的医阁看起来荒凉颓败。
我扶他坐下,从石桌上拎起酒壶就想直接给他灌,我一向都是一个人这样灌的,懒得找杯子。这是上次打架赢了以后学会的。反正也无人管束我。
结果他不肯合作,洒了一襟的酒水,酒香四溢,却越见情绪激动:“你,你喝酒?”抄起酒壶再细看,五官都抽搐在了一起,像割了他肉般让他痛:“你,你喝我密藏的酒?你从哪找来的?”
“书房的密道啊!”我理所当然。这半年医阁就是我的天下,有一晚我闲来无事,决心把这医阁翻个底朝天,看看师傅都藏了什么好宝贝,这酒就是那次的战利品。
外面不让我乱走,我在自己家里折腾还不行吗?
我一厢情愿的把这当成自己现在的窝。
我师傅扑上来,一副恨不得掐死我的表情,我轻轻一跃,离危险远点,不忘回头问:“师傅,您老九死一生的从刑堂回来了,不喝杯酒庆祝一下,怎么一副杀人的表情啊?”我自认轻功还不错,若不想给他抓住,他连我的衣角都抓不住的。
大概他也意识到了这种差距,缓了口气才说了句流利的话:“你看看你把我的医阁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我种的那些药草呢?怎么没人打理?这园子整个成荒草甸子了,奶奶的!”
我喷笑:“师傅,你说粗话!”再瞎猜:“跟沈黯然学的?”拊额大笑:“原来传说中的刑堂堂主是个说粗话的主啊?!”
他一急,又憋出一句:“放屁!”
我再笑!太痛快了,往日毫无人气的医阁终于恢复了生机勃勃。
笑到一半,我就笑不出来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师傅上前,拿手指头在我眼前晃啊晃,我拿手指着他后面,喉咙里像卡着个鸡蛋,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师傅背后,一个人乘着日落刚起的月色,飘了过来,确实不是走而是飘的,最恐怖的是此人面目就像雕塑一样冷冰冰的毫无生气,全身都透着寒冰的气息,就像地狱来的勾魂使者,而他的眼睛,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冰冷,看一眼足以把人冻僵!
难道是我最近作孽太过,真有冤魂上门索仇来了?可细想在我医死的那几人里并没有这位仁兄的尊容啊?
当然,这也不是我的错啊,想我一未成年女童,师傅不在,偶尔有个把解不了的毒,导致医疗事故,也只能怨师傅教导不利。自学成材也不易啊!
师傅转头,怒气瞬间平息:“沈兄,你来了?”
我放下爪子,准备偷溜,师傅也不容易啊,好不容易从刑堂回来,那折磨了自己半年的人就上门了,情绪能好吗?
还真有点同情他,转尔一想,小心把他拉过来,小心翼翼察颜观色更小小声问他:“师傅,你不会是偷偷从刑堂溜回来的吧?这沈堂主来抓你归案来了?宫中有没有株连这种罪啊?您就行行好跟他回去吧,徒儿我好好替您打理医阁!”
他毫不留情敲我一暴粟,半年来的见面礼,敲的我愁眉苦脸,他的表情却有点哭笑不得,“丑丫头想什么呢?”
“我邀了沈兄来喝酒,既然你知道了我的酒放在哪里,就去拿一壶来。有一个翠玉瓶的……”
“师傅,呵呵,不好意思啊,那个翠玉瓶的让我给喝了,您别生气,我再去给你找一瓶来……”
“滚!“他大怒。
这次是真生气了!怒彻肝腑!
把酒拿回来之后,我看他二人对饮,也不多话,零散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沈黯然用寒冰眸子冷冷斜我一眼:“这就是你那有点丑的小徒弟?”
什么嘛?我还算丑?虽然,比不上晚漓姑姑的风情,没有杜若的妩媚,然后自己把自己打量一番,呃……确实有点差强人意,发丝散乱,裙衫还是上早课时练功穿过的,并未梳洗,连干净也算不上,确实……确实算不上漂亮……
很自卑的低头,不得不承认师傅和沈黯然的评价。
师傅看我难得羞涩,不禁呵呵大笑,心情舒畅不少,沈黯然那石雕脸上都浮上一丝笑容。
这两个人,现在算不算把酒言欢?一笑泯恩仇?
师傅精神虽然很好,但看他跑起来不太俐落的身体,怕是在刑堂吃了不少苦。
“今日你我大醉一场,明日下山去,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也是该下山走走了。”沈黯然道。
师傅喟叹:“宫主挑起这场争战,我又不得闲了!不过趁此机会多弄张脸皮,多试试我的毒药,也不错。”
这两魔头,嗜血的厉害!
不过,我苦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人称我“妖孽”。
翌日,我蹭到就要出发的师傅面前,迟疑,:“师傅明日要下山,能不能给徒儿带点礼物啊?”
“胭脂水粉?”他问。
怀疑的看向自己:“我有这个需要吗?”
师傅颔首:“我看有这个必要。”
我怒。他犹不解恨:“你看看杜若,再看看你,再看看我这医阁,唉……”他一言难尽悔不当初的样子。
我咬牙切齿:“师傅这次要是不带七八个少女面皮给我,看我不把你的医阁闹个底朝天!”
“你不是已经闹个底朝天了吗?”明白后大惊失色,“你不能……”
我苦笑:“师傅为了我活的安生进了一趟刑堂,他要找的那个人本来就是我,何苦让不相干的人跟着遭劫呢?”
“你怎么就确定?”他眼神里一片怜惜温柔苦涩诸般情绪,映着眸子里小小的我愈加苍凉微小无奈。
“是从师傅给我换脸那夜就确定了的,以前只是怀疑。”我一字一句,这些从未吐露在人前的话,让我哀伤忧惧,却也因为辗转反侧二载,神智尚属冷静。
他只极轻极快的说了个好字,微微望着我,目光出奇的温暖,我在这难得的温暖里感觉一颗心酸酸软软,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却又无话可说。
转身,晨光初起,露珠朝阳,而我的眼中,也有两颗璀璨的露珠。
过了十多天,师傅没回来,倒托人给我带来七八张面皮,虽不是绝色,但也是青春少女的脸。我在阳光下一一检视这些脸,这样细滑柔软冰凉的一张脸,是怎么从别人脸上剥下来的?心内凉薄不已,我也,终究,不得不做一个凉薄自私的人呵……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时势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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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节预告:众怒难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