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人歌》九梨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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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规赛战罢，蓝雨的成绩稳中有升，随着季后赛的落幕，蓝雨不俗的战绩，使得喻文州的领导力被业界不断肯定的同时，其战术修养也一再被提及，什么战术天才、战术大师等一些凡是跟战术有关的称号都往他头上套，有些甚至让喻文州很是哭笑不得。
　　他跟同队的黄少天都是第四赛季出道的，同期的选手还有张新杰、苏沐橙、楚云秀、肖时钦等等，他们这些人刚刚走上职业赛场就锋芒尽显，又在各自战队担任主力，故被冠以“黄金一代”的称号。
　　本来同期的选手关系就更好一些，他们这一代里还出了两个妹子，仗着喻文州脾气好，平时没少调侃他，苏沐橙尤是，喜欢拿他的战术风格跟叶修做比较，说着说着，还会爆出一些叶修私底下的糗事，总让喻文州不自觉的联想到在老师背后说坏话的学生们。
　　按照叶修的处事风格，把他比作老师是很多职业选手都会觉得别扭的事情，但论起荣耀的技战术，这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教科书。喻文州也不知自己怎么搞的，自从H市回来以后，再看“叶秋”的比赛视频和攻略，总能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竟然也说不上来。
　　其实作为职业圈的新秀们，前辈们的比赛视频他们在训练营时就没少看过，但那时通常会把一些经典案例以及最新的打法筛选出来，以片段或者集锦的方式来看，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每个瞬间都不放过的反复推敲，抽丝剥茧似的把叶修的每个意图都琢磨个透彻。
　　当时的他在做这一步操作时，心里到底想着什么？喻文州推敲着，越推敲便越觉得他可怕，强大到深不可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令他觉得不一样。
　　喻文州关上视频，用双手的食指和中指按了按太阳穴，靠在电脑椅的椅背上看似在闭目养神，脑子里想的还是一叶之秋擂台赛上彪悍的身姿，那样霸气、强势、锐不可当的气势，跟真人有些脱节啊。
　　他跟叶修的接触真的不多，但也许除他的队友以外，没有别人比自己更接近这个人了吧，自己甚至还无意间知道了他的秘密，也许连他的队友都不知道。
　　他什么都好，就是……不知不觉间，本来不欣赏叶修作为队长的态度的喻文州，已经觉得除了可能是同性恋以外，他没什么缺点了。
　　此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几震，显然是有电话进来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但既不是手机也不是长途，而是8位数的本地电话，会是谁呢？
　　“喂？”喻文州接通了电话，五秒钟后，他说了声“不好意思，不需要”，果断切了。没想到对方还挺不屈不饶的，刚一挂断又打进来，喻文州瞟了眼来电显示，又一个陌生的8位数本地电话，他带着一丝反感却还是按下了接通键，“你别再打来了，我真的不需要。”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极轻极轻，却瞬间被喻文州的耳朵抓住了。半年前的某天晚上他在西湖边上也曾听到过这么一声，来自于他刚关上的那篇视频里的角色操作者——叶秋，不对，应该是叶修。
　　“前辈”两个字破口而出之后，喻文州自己被自己语气中表现出的急切震惊了一下，但愿叶修没听出来，他在内心这样祈祷着。
　　“你知道我是谁？不愧是文州。”叶修一本正经的说，也不知道是真赞叹还是调侃他，“那你知道我来G市干嘛吗？”
　　喻文州立即想到了有关冬季转会期的事情，难道嘉世会在这一个月里有所动作？对象还是蓝雨的？所以身为队长的叶修来到G市？但随后又马上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别说现役的队员们没有表现出想转会的意思，就是有，时间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俱乐部也早就知道了，自己这个队长不会一点消息也得不到？如果对象不是现役的，凭嘉世现在风头正劲，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临时挖人？
　　他随后又想到了叶修的个人问题，他看起来有点背景啊，该不会是家里的事情吧。
　　虽然想了很多，但这些想法在他脑中只过了一过，可说是一瞬间的事情，不过一两秒钟，不管叶修因为什么而来，总之这一刻，他心里觉得挺开心，他自己都没搞清楚缘何开心，便顺着叶修的话而开口，“前辈该不是大老远特地跑来看我的吧。”
　　“学的可真快！”叶修说。
　　喻文州会意，知道他指的是半年前H市借自己脱身时说的，现在被自己反用来调侃了一下。
　　“你前辈我不怎么出门，快迷路了，你要不要来接一下我？”叶修说。
　　“你在哪？”喻文州问。
　　“你们俱乐部楼下。”叶修说。
　　喻文州先是跑到窗边，往窗外一看，果然看到一个身影在公用电话亭旁，探头探脑，时不时往这里张望。
　　“穿深灰色大衣的那个？”他拿着手机站在窗口，看着叶修东张西望的样子，只觉得有点好笑，完全无法同他与视频里一叶之秋划上等号。
　　“是啊，你看到我了？”叶修四下张望的幅度更大了，样子很是猥琐。
　　“恩，应该是，我现在就下来。”他将手机往耳朵上一靠，抬起肩膀夹住，腾出手来开了衣柜锁拿出件很厚的外套——蓝雨的冬季队服，还塑封在袋子里，没拆封过的。撕开包装，拎出衣服抖直了搭在肘上，朝楼下奔去。
　　“那我先挂电话，手都冻僵了。”叶修说。
　　“好。”喻文州飞快的答复，直至听到叶修啪地一声挂上电话，才按下了挂机键。
　　两人接上头的时候已是好几分钟后，俱乐部说大不大，场地也有个体育场大小，喻文州在楼上能清晰的看到叶秋，不代表真的一下楼就能看到他。毕竟是一家颇具规模的战队，不是闲杂人等能随便进入的。
　　而此刻的叶修对于蓝雨俱乐部来讲，还真就是闲杂人等，得益于他平时从不抛头露面，看门的大爷也不认识他，所以只好站在街上颤抖着等着喻文州。
　　叶修在看到喻文州手上拿着的外套时就想到了这是借给自己的，他毫不客气的接过，“新队服？挺漂亮的。“
　　这人就是有种自来熟的能力啊，喻文州心想。虽然这段时间看了很多他的攻略和比赛视频，对他的战术打法和一叶之秋战斗模式也更熟悉了一些，但面对叶修本人，喻文州仍旧觉得有些陌生，至少还没有到很熟的地步，但叶修一开口，就让他觉得这些完全都不是顾虑，他俩已经很熟了。
　　一般来说，能被大神这样关照是件挺开心的事情，但喻文州心存一丝小忐忑，他不知道大神是不是另有目的。一方面反复告诫自己一定是他想多了，一方面又自然而然地往那些地方想。
　　“我穿上后是不是跟你有点像？”叶修问他？
　　“你想干嘛？”喻文州下意识的就问他，一出口又觉得自己是不是问的太突兀了。
　　但叶修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不不不，我只是随口一说，真没想到G市的冬天那么冷，我还以为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呢。”
　　“总有一段时间气温比较低，你穿的太少了。“喻文州说。
　　“是啊，我很少出门，这里的话，也只知道蓝雨的地址了。”叶修说。
　　“那你……怎么想到来这里？”喻文州到底还是问了，他忽然觉得，在叶修面前其实不用顾虑很多，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罢。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谢一谢你。“叶修说。
　　“谢我什么？“喻文州问？
　　“就上次的事，你忘了？“叶修状似很受伤的样子，显得有点假，“忘了就忘了。”他收起一脸痛心，“我来都来了，你多少也尽点地主之谊吧。”说着肚子还很配合的咕噜了一声。
　　敢情是找我蹭吃蹭喝呢！喻文州虽然如此腹诽了一句，但心里却是很大方的欣然接受，随后带着叶修到了一家比较有特色的小店，炒了几个菜，还开了一小瓶酒，就当为他接风。职业选手们平时很少喝酒，但没有比赛的时候，偶尔也会小酌两杯。这会儿正直冬季的休赛期，喻文州才叫了一瓶。
　　席间，叶修表示喻文州整个赛季的表现可圈可点，但又指出了一些他可以做的更好的地方。
　　“要不要切磋一下？”一杯倒的叶修询问喻文州，此时他已酒至微醺，吐出的气息都恍若带着一丝酒气。
　　“好。”喻文州心里想的却是求之不得，他酒量比叶修好点，不过这会儿也已经脸颊飘着两朵红。
　　“去哪里？”叶修问，“网吧？”
　　“网吧会被人认出来。”喻文州说，“不如去……”他下意识的想法是酒店？但话到嘴边，竟然说不出来。他被自己突然想到的这个词激的双颊更红，反观叶修却神色无常。已经醉迷糊了？他偷瞄着叶修，大概没想那么多吧。喻文州觉得自己思想很猥琐，会不会叶修其实很老练？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更猥琐了。
　　“不如去哪里？”叶修还在等着喻文州回答。
　　“酒……酒店？”喻文州眼神移到了别处，不敢看他的眼睛。
　　“好呀，还不快走。”叶修说。
　　此时已近黄昏，气温比白天更低了些，冷风一吹，喻文州觉得发热的脑门被稍稍吹醒了些。但一想到他跟叶修即将要去的地方，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清醒的好。
　　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进了酒店，叶修在前，喻文州在后，一个一脸坦然一个一脸忐忑。
　　说起来G市是喻文州的地盘，到酒店“开房”的主意也是他出的，跟叶修一对一私下切磋获益更多的还是他，但喻文州就是觉得剧情的发展有点别扭。
　　他很想对前台的服务员小姐说开两间房，但是叶修已经更快一步的说拿一间房，他只好硬生生的压下已经冲到喉咙口的话。
　　“标间还是大床？”前台小姐机械式询问。
　　“大床吧。”叶修说。
　　喻文州石化，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叶修走进房间的，一路上他似乎都只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毯。
　　他弯的……蓦然之间，这句话又飘入了脑海，三个汉字仿佛有形一般的在喻文州的头脑中摇摆。
　　“你先坐会儿，我进去抽根烟。”一进房间，叶修就飞快的闪进洗手间吞云吐雾起来。这也正好解了喻文州的围，他正木讷着，正愁不知道怎么面对叶修。
　　房间里只有一台电脑，叶修自己带了笔记本，喻文州便不客气的坐到了电脑桌前，正对面就是一面很大的镜子，镜子里反射出的正是身后那张超有存在感的大床。
　　喻文州望着那张床，坐定之后再回想起之前的过程，终于觉得其实是自己多虑了。他一个本地人，哪还需要住什么酒店，这房间叶修一人住，当然一张床就够了，人家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住这里，喻文州啊喻文州，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呀！
　　他理清思路之后，便开机登陆了游戏。由于荣耀这款游戏风靡已久，G市又有蓝雨这支强劲的战队驻扎于此，所以很多娱乐场所，包括一些酒店都为客人准备了荣耀专属登陆器，两人之前在选择酒店时就已经考虑到这点。
　　叶修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的就是喻文州专注地盯着屏幕的神情，此时看来要比平常更严肃些，忽明忽暗的屏幕光投射在他的侧脸，将喻文州的皮肤衬的更白……
　　他默默地站到喻文州身后，看着他打完了一局。
　　30多秒后，荣耀两个大字闪现，对方迅速退出竞技场，像是落荒而逃一样，喻文州连耳机都没摘，轻叹了口气，靠到了椅背上。
　　突兀的触感从背部传来，喻文州一怔，才发觉这是叶修搭在椅子上的手，正巧被他压在了身后。
　　“怎么，还不满意？”叶修笑着问，心下却赞叹喻文州性格沉着，不骄不躁，不带一丝自大。
　　“要不是对方刚才的那个失误，”喻文州说，“我这场会辛苦点。”毕竟是职业选手，他没有说不会赢，而是说会赢得辛苦点。
　　“你有更好的打法？”叶修问。
　　“确切的说，是我有更好的想法。”喻文州苦笑。
　　“只是可惜了手速跟不上，是吧。”叶修说，“若是你实现不了的打法，对你来说就不能算是最好的。要不要听听我的想法？”
　　“求之不得。”
　　喻文州打算起身让他，谁知叶修的手往他肩上一按，示意他继续坐着，整个人一弯腰，另一只手直接贴到了喻文州握鼠标的手上。
　　他的右肩成了叶修的支点，同时有微热自肩上传来，源源不断，一直蔓延到整个胸腔。两个人的脸也靠得极近，近到喻文州只用眼角的余光就能扫到叶修的眼睫毛，睫毛下是他微眯的双眼，瞳中闪烁着的，是来自屏幕的光，光线流转，竟如水泽在微漾。
　　耳边起了一阵瘙痒，不知是叶修的刘海还是他发际边上散落的碎发，总之有什么东西擦了下喻文州的脸颊，他突然觉得，这房间的暖气是不是开的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