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储备粮[星际]》歌平

31、见布鲁克

　　乔致还想打听一下布鲁克大人是哪位，可惜卡沃尔再也没理会过他们，无奈之下，乔致只得放弃了，他知道自己的嫌疑并没有因为精神测试而减弱多少，只是不知道这个布鲁克大人要问些什么。

　　对方来得比他们想象得要早，这几天乔致无所事事，每天都睡到自然醒，结果还没等他醒来，这位布鲁克大人就出现了。

　　费许不太需要睡眠，他只是趴在乔致旁边假装自己在睡觉，因此陌生人靠近时他立即表现出了强烈的敌意，卡沃尔也立即警戒起来，乔致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弄醒了，他一睁眼就看见身前站着两个树人，站在前方呈护卫状态的是卡沃尔，他身后的那名树人头上的花看起来有些眼熟，在山洞中柔和的白光下呈现清新的浅蓝色。

　　发现乔致醒了，费许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杀意，却整个儿挡在了乔致面前，瞳孔外的金边在黯淡的光线里熠熠生辉。

　　“真是强悍而美丽的生物。”卡沃尔身后的树人开口了，他甚至毫不介意费许的攻击意图，从卡沃尔身后绕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还坐在地上的乔致。

　　乔致摸了摸费许的黑发，接着站了起来，“我想这应该不是我们初次见面，布鲁克大人。”

　　布鲁克有些惊讶，“啊，没错，在你们还没有洗脱嫌疑，被带去见族长时，我们曾经见过，不过我还以为你并没有注意到我。”

　　乔致微笑了一下，他在心底迅速回溯当时的场景，树人的身形脸庞在他们外星人看来都差不多，除了繁殖期时盛开的花朵能分辨他们，还有一些细微的但一时难以掌握的特征，幸而现下正是整个树人族的繁殖期，乔致自然选择记忆他们花朵的形状和色彩，来分辨每一个树人。

　　他的记忆力十分惊人，当时屋子里起码有数十个树人，他分毫不漏就像电脑一样将他们的花朵特征都记了下来，此时花了一两秒的时间回忆，想起了这个布鲁克在屋子里的位置。

　　“您就站在族长身边，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乔致顿了顿，说道。

　　布鲁克也笑了起来，树人族的脸部五官与树皮颜色相近，其实很难看清他们的神情，不过这位布鲁克大人看起来地位很高，态度却很平易近人，神情生动，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他对身边依旧警戒的卡沃尔挥了挥手，“你不用这么紧张，卡沃尔，走远一些休息一下吧，我正好跟这位研究员先生好好聊一聊。”

　　卡沃尔不赞成地说：“布鲁克大人，您的身份很重要，这种状况下，我不可能随便离开您。”

　　布鲁克轻轻叹了口气，“你就是太严肃了，这里是我们树人族的营地，他们两个一个是羸弱的人类研究员，另一个……”布鲁克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依旧龇着牙的费许，显然无法说出他没什么威胁的话语。

　　乔致连忙说：“他很听我的话，不会随便伤人。”

　　卡沃尔冷冷地说：“你是个嫌犯，你的保证有什么用？”

　　费许闻言猛地窜了起来，他原先盘着尾巴，身高看起来还比卡沃尔要矮上一些，此时直立起来后已经超过了两米，鱼鳍张开，十分凶悍。

　　布鲁克明显也吓了一跳，但是他并没有后退，只是无奈地看向乔致，“您能让他安静下来吗？我代卡沃尔向您道歉。”

　　乔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客气，连忙拽了拽费许的胳膊，示意他安静下来，费许憋了一肚子气，不高兴地向后退了两步。

　　布鲁克转向卡沃尔：“你也看到了，这位先生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我现在命令你，离我们远一些。”

　　这句命令式的话语显然让卡沃尔无法拒绝，他只得瞪了乔致和费许一眼，拿着武器默默地退到一边去了。

　　布鲁克目送他离开，接着竟然十分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说实话，树人做这个动作很是滑稽，树人的身体与植物相似，不论是从身体上延伸出来的肢体还是身上的毛发，都由植物组成，平时他们并不需要坐这个动作，只要站着，肢体上缠绕的根须就会向土壤里钻去，维持住整个主体的稳定，让他们做出弯曲肢体或者别的什么需要柔韧度的姿势虽然不算很难，却令他们很不舒服。
　　布鲁克看起来也坐得很别扭，但他还是微笑着伸了伸手，也示意乔致他们坐下，“我想还是坐着聊比较好，这是你们的习惯对吗？”

　　乔致心里的惊讶简直如同潮水一般蔓延上来，自从来了树人族，他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温和的对待，这简直令他有些无所适从了，对面前这个树人的好感也蹭蹭地向上涨，费许在卡沃尔离开后就安分下来，他靠在乔致身边，盯着面前他不认识的树人。

　　布鲁克手指部位的根须慢慢蠕动着纠缠在一起，他思索了一会儿，先道了歉：“很抱歉，这几天你们的待遇相当恶劣吧？但我希望你们能体谅树人族，毕竟，”他苦笑着指了指外面，“在现在的情况下，我们连HU组织都很难信任。”

　　乔致点了点头，“我能理解，不过我想，假如不是两任族长接连死亡，树人族不至于如此。”

　　布鲁克脑袋上淡蓝色的小花微微颤了一下，他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知道树人族的族长是如何选出来的吗？”

　　乔致怔了怔，摇了摇头，“关于树人族的资料，我知道得不比普通人多多少。”

　　“是由神决定的。”布鲁克郑重地说，他的神态失去了那些亲切和笑意，变得虔诚严肃起来，“我们的神，就是这个星球，它会选出树人族的首领，听取星球的意志，带领树人族维护星球上的平衡。”

　　乔致微微皱起眉，他知道星系中有数以千万计的信仰，信奉什么的都有，信奉星球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布鲁克话语中的意思，似乎是这座星球有它的独立意识。

　　布鲁克看出了乔致的怀疑，“您是研究者，很多事情没有亲眼看过，没有实际验证过大概并不会相信，我告诉您这些也不是求取您的信任，只是为了告诉您，树人族的首领相当于神的代行者，接连死亡对整个树人族的打击可想而知。”

　　乔致眉头皱得更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神是如何选出首领的，但这种选择是可以短期之内不断发生的吗？”

　　布鲁克笑了起来，“果然是知名研究所的成员，没错，星球的意志并不是这么轻松就能传达的，一般来说，树人族首领的选举周期在十年左右，这对长寿的树人族来说很是绰绰有余，即使星球开始深陷战火，也没有打破这个规矩。”

　　“那么这一任首领和上一任……”

　　“没有星球的意志，是我们自己选出来的，现任首领是我的叔叔，虽然树人不看重血缘关系，但为了避免繁殖期的麻烦，还是会分家族活动的。”布鲁克说道。

　　“如果你叔叔……额……那个……”乔致噎住了。

　　布鲁克平静地回答：“假如我叔叔去世了，那就是我接任族长，这是族里已经说好了的，叔叔他的年纪在树人族里也相当大了，所以在他接任后不久就定了下来。”

　　乔致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刚开始他以为布鲁克虽然态度很好，却是来问他到底是怎么出现在祭房的，到凯克星球上来又有什么事，结果布鲁克对此分毫未提，反而跟他讲了一些树人族内部的事，关于首领的产生，乔致认为这已经是相当机密的事了，布鲁克却很坦然地告诉他这个外星人，这令他无法理解。

　　“您肯定很困惑。”布鲁克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太大，没有他叔叔那样的威严感，“我过来告诉您这些，只是希望您能原谅我们的举动，假如以后离开凯克星球的时候，能告诉其他人树人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种族。我知道星系联盟也试图阻止卡鲁度星人的行为，但由于凯克位置偏僻，星系中大部分人还没来得及了解我们，这里就被战火毁了，如果有更多人能够看到我们的现状，而不仅仅是从虚拟媒介上对这里发生的事一扫而过，像HU一样肯帮助我们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

　　乔致吁了口气，苦笑道：“我会的，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但是我的东西还没找到，恐怕一时之间无法离开这里了。”

　　布鲁克晃了晃头，“什么东西？您能给我描述一下吗？说不定我可以给您找到。”

　　乔致摇了摇头，“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它到底长什么样，恐怕你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过还是谢谢你。”

　　布鲁克也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能问一下，您到底是如何进入祭房的？”

　　乔致犹豫了片刻，“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知道我失去了三年的记忆，我一睁眼就到了你们的祭房，随身带着的智脑上显示让我在这儿找以前交给你们族长保管的东西，其他的事我就一概不知了。”

　　布鲁克摇了摇头，“看来您的事也很麻烦，好吧，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不能在外面呆太久。与您的交谈十分愉快，再见。”

　　乔致站起来，向他礼貌地道别，目送他和卡沃尔一起离开了这个临时营地后，乔致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直到一直没出声的费许拉了拉他的裤子。

　　现在但凡裤子被拽，不管力道多轻，乔致都有种屁股一凉的错觉，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裤腰，这才低头看蹲在身旁的费许，“怎么了？”

　　费许镶着金边的瞳孔深邃又魔性，他对着乔致，缓缓张开了嘴，只见舌尖上一朵浅蓝色的小花蔫蔫地趴在上头。

　　乔致连忙一把捏了下来，“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费许得意洋洋地拍着尾巴，“趁你们聊天的时候，凑近一点，然后这样——”他张开嘴，舌头带着虚影刷一下飞了出去又飞了回来，接着邀功似的看着目瞪口呆的乔致，“你是不是喜欢他头上的花？我觉得你好像很喜欢他。”

　　乔致将这朵小花埋进土里，还踩了踩，接着警告费许以后不许这么干，“你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他？说实话，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费许歪了歪脑袋，不太明白地看着乔致。

　　“你不觉得他的交流方式等等跟人类实在太相像了吗？”乔致慢慢说道，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来还有这样的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