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朝暮》云筝画水

2、二

　　四
　　雅云发现丹华最近很奇怪，常捧着脸发呆，脸颊红红，眼神迷离，一副思春的样子。过问之后才知道她见过皇上了，比想象中还要英俊潇洒，她动心了。夜里丹华跑来找她，“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当秀女了，你这么美，要是皇上看上你怎么办？”
　　“这后宫漂亮的女人太多，多我不多，一切都要靠自己的本事。你别想得那么简单。”
　　“姐姐是不是不愿意放弃皇上？你是不是也想和我争？”丹华突然大声问道，雅云惊讶地做解释，她却不愿相信，最后竟然哭着跑回自己的屋子。雅云只当她小孩子脾气犯了，哪知她竟然不理会她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雅云叹口气，黯然回屋。
　　选秀最后一轮的前两天，丹华似乎想通了，亲手泡了一壶茶到房间找她。正是清晨，叶片上凝结着晶莹露水，在日光下色彩斑斓。雅云笑着喝了好多杯，看到丹华脸上的笑容敛去，正要开口问，喉咙一痛，大咳起来，只察觉全身开始松软，好似生了重病一样。待缓过气来，看向丹华的眼神如刀。“你下毒害我！”
　　“姐姐，我知道你夜里常常出去，要不是想勾引皇上，就是想害皇上。无论哪一种我都不会原谅你！众人只会以为你生了重病，你将不会再有机会见到皇上，皇上是我一个人的。”
　　“真是天真愚蠢！帝王之爱如晨间露水，最是短暂，更何况你连这露水都得不到就妄图独占！”
　　“你明知道我想见皇上，还把我的花灯劫回来，我是绝不会再信你了。今日起，我乔丹华与你恩断义绝，再无姐妹情分！”
　　雅云望向窗外，叶间的露珠早已不见，耳边蓦地想起那人的话，“宫墙之内无姐妹，为了皇上，为了后位，够狠的人，什么都会做。所以你进宫之后不要结交姐妹，她们都是骗你的。”
　　“我突然，好像出宫……”
　　“那我带你走吧！”墨辰突然从窗台出现，鼻尖对着雅云的鼻尖。
　　雅云低头避过，“将军真是神出鬼没。”说着说着又咳了起来。
　　“你生病了？”
　　雅云只觉得眩晕袭来，直接扑倒在窗台上。
　　醒来时该是傍晚，墨辰坐在床边看书，察觉她醒来，关切地问她有什么不适，之后还温柔地喂她喝米粥，等她喝完，起身就去熬药。雅云觉得脑袋昏沉，又迷糊睡去。睡到一半被他叫醒，服下药后被他塞了好几个蜜饯，这一夜，是他温柔体贴地照顾她。
　　“你这病生得正是时候，后日的选秀不必去了。等你好了，我就接你出宫。”
　　“我不走。我要呆在宫里，我要找一个人。”
　　“你不走！”墨辰语气很冲，“你在宫中能找什么人，是不是也想做皇上的女人，你怎么这么爱慕虚荣！”
　　雅云的心慢慢凉下来，“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哼，走就走。我堂堂将军屈尊降贵照顾你，你还不稀罕，活该你生病。”
　　“你走！”
　　墨辰大步走开，房门被他迁怒，碰地一声砸上，震得靠墙的瓷瓶都落地碎了。
　　雅云只觉得血气上涌，一口血吐了出来，真是可悲，想她作为杀手经历多少腥风血雨也不曾受过重伤，如今竟然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害成这般狼狈的样子，还被个不相干的人气得吐血，说出去都丢人。
　　吐出一口黑血，心中郁结少了不少，力气恢复许多，雅云开始运功逼毒，毒血从指尖逼出，地上积了一趟黑血。
　　运功逼毒以后，雅云安然睡去。
　　第二天醒来，窗外鸟语花香，生机盎然，雅云叹了口气，还是早早完成雇主的任务吧，这四方宫墙内的花草连城郊的野草都比不上。
　　“这一趟血是怎么回事？”
　　雅云看向门外，墨辰走过碎瓷片，见到地上的血，快步走近她，扶着她上看下看，眼里都是担忧，雅云想到昨天受的气，没好气地说:“将军怎么屈尊降贵来看我了？”
　　墨辰动作一顿，生气地松开手，“谁来看你了，我只是有东西落在这里了。”
　　“哦，那烦请走的时候关好门。”
　　墨辰被她巴不得他走的语气气急，深一口气，抓着扫帚把瓷片清理了，才气冲冲地往殿外走，走了几步又冲进来狠狠吻了她一口才真正地离开。
　　雅云回过神，低头笑开。这幼稚的将军。
　　五
　　夜里墨辰沉着脸给她喂药，雅云被他的样子逗笑，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墨辰有些恼，“笑什么笑，看到我开心啊？”
　　“是啊。墨辰，谢谢你。”
　　墨辰面色柔和下来，“好好吃药，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出宫。”
　　“我现在真的不能走。”见他起身要走，雅云连忙拉住他的手，“你要不要等等我？等我找到那个人，我就出宫。”
　　“你要找谁？我帮你。”
　　“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能找到她，就不劳烦你了。”
　　“男的女的？”
　　“女的。”
　　“那好，你自己找，找到了一定要告诉我。”
　　“嗯。”
　　选秀结束以后，丹华搬离了莲华殿，除了送菜的小太监，没有人出入，墨辰来得更加肆无忌惮。每日来都带些好吃好玩的东西给雅云，她自从中毒以后身体虚弱了很多，毒素还残留在体内，行走有些不便，要是想到院中晒晒太阳，墨辰拦腰抱住就往门外走。起初她会羞恼，可是慢慢却习惯了，靠在他的胸膛，只觉得岁月静好，恨不得就这样一直靠下去。
　　转眼就入夏了，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天气慢慢闷热起来，雅云的身体渐渐好转，只是功夫还没有完全恢复，夜里常常热醒，和墨辰抱怨了几句，他当夜就取来好几盆冰，甚至好几夜都守在床边为她摇扇。
　　贤贵妃的生辰将近，等她生辰一过，滞留在宫中的秀女们就会被留在宫中或者遣送故地。
　　雅云正在削着一只木簪，她觉得两情相悦了，应该互送信物以定下终身。听到这个消息动作一顿，竟然这么快，可是她身体还没好，还没来得及查清那人的身份，不能走。但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留下？
　　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丹华，她倚在花池旁，纤细玉指捏着扇子，一身朱红深衣华贵无比。
　　“你过得可好？”
　　雅云不回答她，只是望着她，等她自己说出来这里的目的。
　　“姐姐，我很后悔，这后宫吃人不吐骨头，我一个人孤军奋战真的很累，如今才明白你有多好，原谅我吧，我们重新做姐妹好不好？”
　　“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做错事道个歉就万事解决。”
　　“姐姐……”
　　“娘娘厚爱了，奴婢可担不起这声姐姐。”
　　不再理会她，雅云快步走回房间，心中还是堵的慌，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好姐妹。
　　墨辰傍晚的时候带来一壶小酒，两人坐在树下对饮。雅云喝了两杯，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墨辰听了笑着说:“贤贵妃虽然封号为贤，却是个恶毒的女人。这后宫她能独宠，除了出色的容颜，最主要的还是她的手段。一次巡夜，我亲眼看到她把一个丫鬟的面皮割下，看来是见不得有人比她美。人常说，面由心生，她这般恶毒心思却长得花容月貌，也不知是怎么长的。”
　　“割下面皮？”雅云一怔，难道她要找的人是她？
　　墨辰凑近她，“你容颜这般艳丽倒有些狐媚了，真不像你的性子。你这人冷冷清清的没良心得很，也该长得冷冷清清才是。不过，我喜欢就好。”
　　“你为什么喜欢我？”
　　“或许是因为你长得美吧。”
　　“如果我说我长得不是这个样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当然不会了，都说了我喜欢你长得美。”
　　雅云闻言，一把将他推选，“你是认真的？”
　　见她神色不对，墨辰摸摸她的脸，在唇上落下一个吻，“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只是看了你一眼，就记在了心里，想得到你。相处久了，就想和你在一起。”
　　雅云拉过他的手落在耳后，“你感觉到了吗？”
　　“怎么好像有层皮？”
　　“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秘密，这不是我的脸，我的名字也不叫齐芳韵。我叫雅云，来宫里只是为了找一个人，我想我找到了，那个人应该是贤贵妃。”
　　墨辰睁大眼，凑过来看，“莫非是人皮面具？”
　　“嗯。”他的鼻翼喷在耳后，雅云有些羞涩地低下眼眸，心下其实很不安。“你会不会害怕？”
　　没等到他的回答，只感觉耳后一阵温热，他把吻落在了耳后，“会疼么？”
　　“不会……”
　　“那就好。看来我以前不该亲你的脸，都浪费了，不如就亲在其他地方吧。”说完吻落在颈部、锁骨，一路往下，雅云觉得有些微醺，一时辨不清真假，觉得好像在梦中。
　　一阵风吹来，凉意吹醒了雅云，雅云一把推开埋在胸前的脑袋，将解开的衣服系上，脸红了大半，看到墨辰一副靥足的表情，愤愤地骂了句流氓，快步跑回屋内，大力关上门窗。
　　墨辰大声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