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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枕风月(三) ...

  •   说是床,其实叶苍榆的诊床更接近于一张长长的桌台,及腰高,于他施诊是极方便的。
      不过冉行卧的这一张,又是特制了。床板下藏有机关,叶苍榆手指头只在床沿下不经意抚一抚,立即便从四角翻出两双镣铐,同时“咔哒”声响,将冉行手腕足踝铐了起来。
      问他用意,竟只嘻嘻一笑,告诉枕月:“以防万一呀!这小子打小见着针就发怵,最小的时候是往亲娘怀里钻,大了就偷偷往睿赂身上靠。今儿睿赂也不在,一针下去他胡挣起来,我一文弱大夫可治不住他。所以委屈委屈咱冉爷,先铐一会儿。丫头放心,叶某手脚麻利的,施完针自然给他解开。”
      枕月吸吸鼻子鼻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医术婢子是不懂的,可也见过别人家的针不过三寸长,头发丝一般细细软软,扎一下捻一捻,无非觉得酸麻胀重有些微疼。先生手上的银针足有七寸长,纫被针似的粗,针针钉进肉里去的,岂非不疼?爷又不是木头做的偶人,自然会挣。”
      叶苍榆手持白绢将冉行额头汗水轻柔擦去,嘴上却是满不在乎:“喔唷,冤枉嗳!”他指指冉行的手,“常人除拇指外其余手指都有三节,驭风天生指骨异常,双手八指都少了第二节,连剑都不能好好握。经脉如此异于常人,残缺细微,普通的针力殆不到,往往事倍功半,我只能特地打了这一组七寸银针,专为伺候他。专人独享,多尊崇,多受用!”
      枕月知他故意玩笑,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只管让在边上,由他去施针。
      果然一针扎下,昏迷的人竟也痛觉,喉间纤弱地嘤了声,身体反射性扭起来。
      不容缓解,叶苍榆一把扯开他衣襟,快手在他胸腹间又连下三针。便听一声闷哼,冉行双睑缓缓掀开看了一眼身外的世界,看见了叶苍榆神色间的谨慎持重。
      “一盏茶!疼不过就喊,别咬牙,仔细咬断舌头。”
      冉行连喘息都是嘶嘶倒抽,镣铐下的双手攥得指节发白,硬是没再吭一声。
      是时,屋门被轻轻叩起,外头一人谦谦有礼:“叶先生,是我,请开门!”
      枕月揩了揩泪,忙去开门:“见过尚居士!”
      尚有安面带忧容,人未进来先一眼看见里头的情状,眉头微微皱起:“这是为何?怎还铐上了?”
      略略听枕月解释一番,尚有安人已来到诊床边,赶忙自袖袋里摸出个小葫芦递给叶苍榆。
      不料,一见着葫芦叶苍榆眼里简直开出花儿来。快手将冉行身上的银针悉数除下,更开了机巧随他自处,接过葫芦兴冲冲跑到书桌旁鼓捣起来。边忙活边埋怨:“有这好东西你不早拿出来?少林的‘南无珠’向不外赠,你手里居然有,发财了发财了!”
      见葫芦里的药丸能用,尚有安才算放了心,谦恭地笑笑,回道:“家师原乃出身少林,当年为了助晚辈练功便将这药给了我。确实稀罕之物,给的不多,倒是搁了好多年,还怕放坏了。再者药性猛得很,寻常人用了自是舒络活血对内功修习很有助益,驭风经脉畸残,真气本就运行受制,服下这药恐怕雪上加霜,以致走火入魔,故而迟迟不敢拿出来。”
      叶苍榆乒乒乓乓的捣药草磨药粉,一心二用:“就驭风那身子骨吃下去就是个死!和尚聪明,拿给我就对了,驭风有救。”
      尚有安无奈:“晚辈虽向佛,却并不是和尚呀!”
      “吃斋念佛清心寡欲,都一样,都一样。”
      尚有安尽是笑:“是是是!先生杏林高人,妙手回春,‘南无珠’总算能物尽其用。”
      礼佛之人少有诳语,也难得恭维人,尚有安这一通基于实事求是的漂亮马屁却着实没拍在马腿上,叫叶苍榆听了很是受用。
      就见他手脚不停地忙碌,在‘南无珠’磨成的药粉里七七八八加了好多别的药粉药汁,不多时便调配出小半碗红褐色的液体来,小勺上下翻搅,拉起奇怪的粘稠感。
      如此异样的一碗药,叶苍榆硬是让扶起冉行来,毫不犹豫喂下去半碗,便无论如何不给他再多用一滴。
      “够了够了,只能这些,再多一口要出事儿。”
      仅此一句后,叶苍榆再不来了。只等第二天清晨,白日初阳自门楣窗棂的空隙里将温暖洒向屋内案上,落下新一日的温暖。冉行迷蒙地打量顶上苍老古旧的横梁,手心融化了冰冷升起一股温厚的暖意,他才敢信,自己又一次被这个世界宽宏善良地接受了。
      偏头看去,枕月坐在凳上伏在床沿儿睡得很沉很甜,握住冉行的手,梦里也不曾松开过。
      其后,又经一日的用药,冉行便能自行下地行走。叶苍榆自是懒得扣他在医馆白吃白住,赶了他回凌府将养。
      话说他不在府中那几日,凌家也并非总笼罩在愁云惨雾中,倒还有件值得高兴的事。今番大漠之行虽遗憾损了小侠吕潇湘,但也有缘结识了关中游侠景翼。当日血搏,他全力相助凌玥琦,更手刃敌首。战后,凌玥琦便力邀他同返风铃镇,入住凌府北院。只因他已有家室,妻子雁茹病体未愈,不可仓促成行。彼此约定,待料理了此间琐事,雁茹的身体好后,定来相聚。
      大丈夫言出必行,果然,巧在冉行醒来当日,景翼也如约现身风铃镇口的牌楼下。早早得到禀告的凌玥琦,亲领卫队出街相迎,凌府正门大开,十足的礼遇。
      冉行平安和景翼到来的双重喜悦让连日来阴郁消沉的凌玥琦倍感振奋,终于不再整日里颓萎,又恢复了以往的雷厉风行。如此一来,冉行也卸了责任,安然在“卧薪斋”里清心静养。
      适逢端阳节近,气候也变得闷热湿重。这一日天色颇阴沉,早起灰云便低低地压向大地,似乎随时准备落一场豪雨来一洗烦腻。
      阅卷久坐,又是跪姿,冉行不禁疲倦,只将书册搁下,扶案支肘小憩。
      枕月端壶进来添水,以为他睡熟,便体贴地取了长褂轻手轻脚与他盖在背上。衣衫方上身,冉行已察觉,缓缓睁开眼,倒叫枕月惊慌失措。
      “都怪婢子鲁莽,扰了爷安歇!”
      冉行拢了拢肩头衣衫,并不介意:“不当事!我原就醒着。你来得正好,同你扯些闲事。”
      枕月不敢站着居高临下,便也跪坐下来,欠身恭顺:“爷说何事?”
      “你来我院中已有两年,年纪十八了吧?”
      “是!”
      “不小了,可有意中人否?”
      “嗳?”枕月吓了一跳,慌忙摆手,“没、没有的!是哪个烂舌头的在爷跟前搬弄?爷千万莫信。枕月绝不曾做过苟且之事!”
      冉行支颐:“我只问你有无意中人,何曾说你与人苟且?再者,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怎说苟且?”
      枕月脸已红透,低头嗫嚅:“婢子卑贱,一心只做事,并无他想,也无意中人。”
      冉行眉宇微蹙,有些不快:“好好说着话,怎又自言卑贱?你我主仆,只身份有别,我自问从不贱待下人,你这样说,我倒该检讨一下平日言行了。”
      枕月伏低叩首:“爷息怒,息怒!婢子失言,确非指责爷什么。婢子心中,爷是天上地下最好的主子,绝没有不服不快的。爷明鉴!”
      看她惶惶然又戚戚焉,心思多且杂,完全不似平日伶俐,冉行疑惑之余却也心存顾惜,便摆摆手,好声好言:“你我说话从来融洽,今日却是古怪,可是有心事?起来好好说一说。”
      枕月直起身来,冉行才看清她竟哭了,更感蹊跷,转手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枕月不敢接,自己捏起袖子沾了沾泪水。
      冉行轻叹:“唉,果然你心里有事!原是我提错了么?老实说,丫头,是不是怕我撵你出府去?”
      枕月点点头。
      冉行又叹:“可你终归不能一辈子做侍女!寻常人家女孩儿及笄过后就当出阁,你已算耽误了。男婚女嫁本来合理,这院里迟早也会有女主人。跟你提,是因为想起那日跟长喜打诨说满月酒的事,我一时想起你也不小了,若有意中人,便当早些将婚事操办了。没有那便没有,再寻良缘就是。你成了亲,还照样留在卧薪斋做事,如今人家喊你枕月姑娘,过几年喊你嫂子、妈妈,都是一样的。我也不怕与你交底,娃娃营出来的孩子,这辈子脱不开凌家。即便你想走,慢说我不能容,当主也不能轻饶了你的性命。你要嫁人,说到底只能在卫队和‘千人面’里选,选不出来就是孤身一辈子。念你与我亲近,当然不想你女孩儿家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才上了心要管管你。如此,你可懂了?”
      枕月一边听一边哭,听他说完,便只点点头,却也说不出什么。
      “懂了还哭什么?”
      “婢子,不嫁人!”
      冉行很感挫败,揉了揉眼角无奈道:“饶是我统统白说!究竟是我说的不好,还是你这丫头变笨了?”
      枕月犹自默然。冉行恼了,故意激她:“问了也不应,呆头呆脑的,能当什么用?”
      枕月又一头叩了下去,哭出声来:“爷、爷别赶我走!呜——婢子还、还小,再、再等两年好不、好?”
      未料到她反应这样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结巴。冉行不免踌躇,心里头很有些歉意。
      “你别哭了!”
      劝了也不听,枕月还是伏在地上凄凄惨惨地哭。冉行尴尬极了,径自起身,去到巾架旁将水壶里的水注进铜面盆里,沾湿了洗脸巾拿过来,矮身蹲下拍拍枕月肩头。
      “给你赔个礼,别哭了,擦擦脸。”
      枕月受宠若惊,哪里还能哭?硬是收了声,慌忙将洗脸巾接在手上。
      看她一双眼肿得核桃大,薄施的胭脂全花了,拿巾一抹,脸上白一块粉一块,花猫一般,着实逗人。冉行脸上不显,眼底已堆满笑意,又去取了铜镜来叫她自照。
      “案上现成的笔墨,索性你自己把胡子添上吧!”
      枕月看见镜中自己模样已是难为情,再叫冉行调侃一句,脸瞬间就红了,羞赧地笑了一下。
      “笑过就算翻篇儿了,可不许再哭噢!”
      “嗯!”枕月乖巧顺从地点了点头,“婢子又给爷丢人了。”
      “你哭花了脸,我是不丢人的。不过总归是我欺负你,很是对你不起。”
      “没有没有,爷没有对不起!都是婢子不好,是我多想了。”
      “当然是你多想!”冉行坐回案前,拾卷在手,“闲书看得乏,本来唤你过来闲话打发时间,却叫你东想西想胡想乱想,什么也说不得了。还平白作了恶人。”
      趁他说话的工夫,枕月已起来还巾加上,端了盆往外泼,回来将半凉的茶水也与他添上了,搁下壶唯唯诺诺道:“婚姻嫁娶是水到渠成的事,等嫁的时候,婢子自然就嫁了,以后爷就莫操心了!”
      冉行挑眉:“嚯?我还愁,新来的景爷家的夫人十七已为人母,我们枕月十八了尚未婚配,别耽误了。看来,确是我多事!”
      枕月深深低下头去,咕哝了声:“爷自己说的,枕月是小姑娘嘛!”
      话虽轻,冉行却听得清楚,瞪起眼来:“我几时……”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确确说过这话,可已是两年前的玩笑了。
      那时枕月初来北院不到两月,因不惯安逸生活,成天紧绷绷的,总担心自己活做得不够,做得不好。自忖若非替冉行挡刀被砍断背上肌腱,轻身功夫尽废做不成暗探,自己到不了北院当侍女,这条命恐怕终究还是要交代给江湖的腥风血雨。因此她很感念冉行的顾全,更觉得这是他在报答自己,便反而更想去回报他的一念之仁。
      卧薪斋一共住着两位爷,除了冉行就是当主凌玥琦。小院东西分置,各自又独立,凌玥琦的东厢自有亲信们伺候,不需枕月过问。余下冉行的西厢,已不甚大,统共主仆二人并两三杂役,就连换下的衣物都是拿去南院的浣池有老妈子一并洗好晾晒,素日真是没什么家务活好做。
      没活做就是闲着,一闲下来枕月就心慌,非得跳起来这里扫扫那里抹抹,还把杂役们打发休息去,自己在院子里扫地撒水,都快把杂役们也闲哭了。
      正巧有一日,她从外头吃力地拎着半桶水挪进卧薪斋的院门来,堪堪被冉行撞见,忙拦下,顺势将木桶从她手里夺了下来。
      “哪个混账丧良心的叫你做这粗重的活计?不知道你受过伤?”
      眼见着一贯温和的冉行怒拧了眉头,气急败坏地喝骂,枕月赶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爷莫生气!没人欺负婢子,都是我自己要做的。”
      冉行更急:“你又是哪根脑筋转不过来?已经落下残疾了,再有个好歹你还活不活?”
      “没关系的。您看这才半桶水,婢子试过了,再多一些或许无能为力,这点儿分量刚好能提起来,背上一点儿都不疼的。”
      “等知道疼就晚啦!家里不缺人做事,你犯不着存了那么高的心气儿打肿脸充胖子,小孩子逞什么能?”
      枕月头一昂:“婢子不小了,十六啦!”
      丫鬟顶撞主子已属大胆,枕月嗓门还高,情绪也高,简直属于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好在冉行是不介意的。他只是意外一句关心的责备竟然激起枕月如此大的反应,且她对年纪的强调委实偏离对话的主题。冉行不免细细打量她一番,眼中似笑非笑。
      彼时,枕月已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失态,脸上白了又红,头都抬不起来,很是局促。她这里张嘴闭嘴好几次,辩解的话硬是想不出来,冉行却隔着衣袖牵起她腕子,径直往院内行去,边走边管教:“我说你小就是小。谁让你晚生了那几年?活到七老八十也是我长你幼,在我跟前你就是小姑娘,永远都是。”
      说者无心,听话的枕月却记到现在。倒不知她此番提起终究只是单纯想反驳一二,抑或存心揶揄冉行。
      望着枕月犹显稚嫩的青涩脸庞,冉行忆旧事思方才,蓦地叹息:“一时哭又一时笑,可人生一世并非儿戏,不提婚嫁,你却当真不为将来做下打算?
      枕月想了想,颔首道:“枕月生死都是凌家的人,何须多想?”
      “又说起生啊死的!”冉行揉眉,“你能留在凌家一辈子又怎样?老了做不动事了,你以为主子们不会嫌你?纵然我容得下你,但我若死了呢?”
      “爷!”枕月猛抬头,眼中浮现惊惶之色。
      冉行没有回避她的视线,目光交接,他很坦然,也很直接:“你该知道我所言并非一时意气。无论我是不是先天经脉有畸,只凌家在江湖上存一日,我也好,当主也好,这府里每一个人都无法保证不会有一天睡在棺材里被抬着回来,就好像绍泽。你在我身边伺候,知道的秘密比任何人都多,我活着,你是我的心腹,你所有的知识技能都为我所用,别人会以为你完完全全受制于我,自不会动你。但若有一天我先你而死,你的知识和技能就是威胁。我了解当主,为了凌家的安全,他是可以变得心狠手辣的。那日说让你做右督,是我死后的权宜,不过保你一时。若最终当主不能如我一般信你用你,那你就该死了!”
      枕月心中一凛,默了片刻,竟道:“那就让枕月去死吧!”
      枕月的话里不见骇怕,更听不出是在赌气。这一刻,她听话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在冉行肃然的叙言中好好去想了自己的前程。然而她发现自己并不需要什么将来。她将余下的人生寄托在冉行的生死上,他活着,自己就活着留在他身边;他死了,生死对自己来说无非是睁眼闭眼的区别,无谓计较。
      有些话,也许这辈子冉行都不会亲耳听到从枕月嘴里说出来,可枕月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她对自己的承诺,不厌其烦地说着:要一直同他在一起。
      刹那震惊过后的自持,冉行平静地用三指把玩起案上的空茶杯,不续水也不说话。俄而,捏起茶杯举到半空,手松开,杯子绝望地落在地板上粉身碎骨。碎瓷清冽,裂出一声琴音铮淙。
      枕月盯着一地残骸发愣,怔然间,耳边传来冉行同样清冽的话音,自语般说:“碎了的难团圆,死了的也难复生。我该怎么做,才能不叫你碎了呢?噢,下雨了!”
      积蓄了半日的雨水以一种倾盆的豪迈狂泻而来,荡涤了空气里的窒闷,将天地万物都洗了个干干净净。
      透过屋檐上垂下的珠帘眺望,朦胧了雨景,诗意了心情,也恍惚了年华。
      始于斯便该终于斯,又两年后的初春,雨后绽放的晴空下,自金陵返家的冉行带回了“九曜星君”冉五爷的新身份,也给当初那一番自问带回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独处的屋内,一地书卷为证,冉行恬淡而认真地问枕月:“嫁给我可好?”
      相伴四年,独自喜欢了九年,对于时值双十年华的枕月来说,这个男人占据自己心里有将近半辈子。她坦然于这样悄悄关心默默衷情的日子,从不奢望,也从不失望。
      而从来没有回馈过枕月的冉行,头一次的告白便是求亲,让枕月觉得感情圆满得很不真实。
      面对疑惑,冉行又一次给了枕月一个意外,他笑了,只对着枕月一个人笑。笑过后,他坦诚心里还装着金陵的那位茉华姑娘,也直言要用别娶娇娘,来让同样喜欢茉华却碍于兄弟情谊迟迟无所作为的当主凌玥琦打消顾虑,放心大胆地同茉华在一起。
      选择娶枕月,是因为他知道枕月的心思,觉得与其随便托媒娶回一个不知根不知底也无所谓喜不喜欢的女子,他倒宁愿将后半生交托给枕月。因为被爱,要比爱人轻松!
      九年前,枕月决定要心疼一位名叫冉行的大哥哥;四年前,她愿意一死来守护大哥哥的平安;两年前,她心下坚定要跟大哥哥生死相随。每一次的决定都无怨无悔,也同样不求回报。所以当冉行说要娶她,她便当这是最大最奢华的回报,慨然应允。
      然而枕月更没想到,冉行还要慷慨地给这个回报再加上承诺。真诚的眼望进枕月的眸里,冉行告诉枕月:“现时我无法对你说至爱,但可以保证,娶了你便不负你。今生,我只娶你一个!”
      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得此“唯一”,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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