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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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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环芝由丫环搀着往南园走,书雁就在旁跟着,周环芝走得并不快,书雁看她脚步有些不利索,但又不好多问,好在南园并不远,在游廊中转了几转,通过拐角,便见一处绿意浓郁,幽静安然的园子。
书雁跟着入内,就听周环芝喊住了正端着痰盂往外走丫环春惠。
“春惠,少奶奶可起来了?”
“回夫人,少奶奶她起是起来了,可觉得身子还是不大妥,早上只喝了小半碗红枣燕窝粥,便又吐了干净,这会又躺下了。”
“这可如何是好?”周环芝一脸忧色,她这个儿媳也是商贾之家的掌上明珠,打小娇生惯养,嫁到唐家来更是没让她吃过半点苦,可自从得了这个孩子后,日渐消瘦,好好一个人如今折腾的不成样子,周环芝也是心疼的厉害。
春惠回了话,便要端着痰盂去刷洗,经过书雁身边时却被书雁轻轻拉住。
“且慢,容我查看一下。”书雁打开痰盂上的盖子,瞧了一眼,随即重新盖上。
周环芝也不见怪,她见书雁年纪轻,也难怪周传蕴喊她一声小沈大夫,自家侄子推荐的人,周环芝还是较为放心的,她打量了书雁一眼,只是道:“沈大夫见谅,我那儿媳一时身子不适便躺着了,失礼之处请海涵。”
书雁听她说话实在客气,倒不像先前周传蕴与她说得那般严厉,书雁心里稍稍放松,回答:“老夫人太过客气,书雁这一路多承蒙周公子照顾,也是我欠他一个人情,待会看诊书雁必当竭尽心力。”
周环芝微笑点头:“如此甚好,沈大夫随我进去吧。”
屋内刘氏听了门外动静,隔着屏风问道:“是谁在外头?”
“彤儿,是我带了大夫过来。”周环芝进屋来,刘氏闺名唤作彤儿,她刚漱口躺下,刘氏一听是自家婆婆带了大夫到来,一时有些慌乱,隔着屏风,有些不好意思道:“婆婆,儿媳尚未打扮梳洗,不便见人。”
书雁跟着踏进屋内,便闻到一股百合清香,屋内帐幔低垂,纱帐皆是上好的蚕丝织成,细腻透亮,帘钩上还挂着精巧小巧的香囊,散发着阵阵幽香。
周环芝领着书雁进入内室,见刘氏正躺坐在床上,面容毫无气色,心下又沉了几分,便上前给她掩了掩被角,“正好传蕴请了位女大夫过来,咱们都是女人家,也就不拘着那些礼数了,你就好好歇着,让沈大夫给你细细诊脉。”
书雁看周环芝待自己的儿媳倒是关怀备至,便上前轻微福了福身:“少夫人有礼。”
刘氏瞧了瞧书雁,见对方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年纪比自己大一些,没什么架子,看上去倒是挺有规矩的,心里便安生许多。
丫环手快的搬来一把小凳,书雁从药箱里取出腕枕,刘氏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书雁扣上她纤细的寸口,开始诊脉。
周环芝让丫环搀扶着坐下,她瞧书雁气定神闲,十分娴熟,书雁这番诊脉有些耗时,周环芝让丫环端了茶过来。
书雁观其面色,刘氏消瘦的厉害,面容毫无气色可言,一双乌灵灵的大眼透着哀怜,一头青丝不扎不束,垂在面颊两侧,更衬得她面容发白,书雁再探其脉象,细查之下,脉象左细弦数,右滑数,再看其舌苔,也是微微的发黄。
她有四月余身孕不假,可是日日呕吐的厉害,几乎吃什么吐什么,也难为她熬到了此时,只是如此下去,十分不妙。
书雁诊脉完毕,周环芝这才敢出言问道:“彤儿她如何?”
“老夫人放心,少夫人腹中胎儿尚好,只是少夫人这身子需要好生调理。”
周环芝低低叹气,“早前也请了大夫来瞧,开了些苦药汤子,可彤儿她一喝下去便呕吐不止,也就不敢再让她服药了。”
书雁又问了问刘氏平时日常的饮食,这才慢慢道来:“少夫人病因乃是痰湿中阻,好热饮,胃脘少疼,胃中不和,使得药食不能入口,呕吐大发,而少夫人头次怀胎,心中定是不稳,一般有孕者,初期害喜厉害些,可少夫人自怀孕起日日呕吐,更加伤了胃气,如此一来,病情愈发重了。”
周环芝听她说得在情在理,不住点头,刘氏一听,心里有些急,便问道:“依沈大夫看,我这病该如何治?”
书雁看她情绪不稳,便安慰道:“少夫人莫急,方才我说夫人初次有孕,病情也是和情绪有关的,且放宽心,这并不难治。”
“请沈大夫开些药吧。”周环芝道。
书雁取出笔墨,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少夫人喝不下药,纵使开了再好的药喝不到肚里也是白费了,不如制了药丸服用吧。”
刘氏一听,摇了摇头:“我害喜害得厉害,连粥食都喝不下,哪里吃得下药丸呢?”
“少夫人这病必须用药,胃中寒可用干姜止,佐以半夏,体虚者再配人参,且半夏与人参不但不妨碍腹中胎儿,更加能固胎,再加上乌梅止吐,且乌梅味道酸甜爽口,制成药丸,每日吃一枚。”
刘氏点了点头,下了决心一般:“我这一胎怀得实在辛苦,再苦的药我也要吃,总不能让这孩子跟着我受累,劳烦沈大夫开药吧。”
书雁点头应下,便说好制了药丸明日送来。
待看诊完毕,书雁又回到厢房,周环芝派人来传话要留书雁用午膳,书雁出来时没考虑过这些,更何况出门时,她和萧烈再三保证过,午时便要回去的,刚要回话说不必了,却被周传蕴拦下。
“瞧得出来,我姑母挺看重小沈大夫的,她有意留你用膳,你可不要让她白费好意,再说我这姑父一家都在朝为官,你和他们处好关系,今后也能在这偌大的京都站稳脚跟不是?”
书雁倒是没看出来周传蕴看似玩世不恭,有时偏生些孩子气让人哭笑不得,可是心眼还是有的。
书雁白他一眼,“说得好像我多急功近利似的,我只图个平平淡淡,踏实过日子,至于太医院,我若落选,便是我学艺不精,也就认了。”
周传蕴被书雁说得一愣一愣,用手捂住心口,摇头叹气道:“小沈大夫太伤我心,一片好意被人当驴肝肺。”
书雁拍他肩头,“快把你这可怜相收起来,你这心意我领了还不成么,不就留下吃顿饭吗,我应了便是。”
待从唐家用完膳,已经未时,书雁心中有些着急,她食言了,留在客栈中的萧烈不知如何了,就着急往回赶,偏偏席间周传蕴又吃撑了,提议要走着回去,书雁这下可急坏了。
周传蕴揶揄道:“你这么心急,可是心里记挂着那傻子?”
书雁一愣,被他说中了。
周传蕴有些吃味:“那傻子到底有什么好,偏让你这般牵肠挂肚?”
书雁扶额,也不与周传蕴多说,转身就走。
“哎,小沈大夫你等等我啊!”周传蕴喊了几声连忙跟上书雁。
……
客栈外。
萧烈伸长了脖子蹲在门槛边上,这一上午在客栈前来来回回的过了多少人,可萧烈就是等不到书雁,他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膝盖,生气道:“书雁,骗子!”
客栈中的小二哥也不知是第几次催了,可萧烈就呆在那里纹丝不动,小二哥也不再与他客气,上前道:“我说这位大哥,你蹲在这一个上午了,咱们这客栈大门来回的过人,你蹲在这也太影响生意!”
“书雁骗人!”萧烈抱着膝头,皱着眉只嘟哝着这一句。
小二哥看萧烈也不理他,模样呆呆傻傻,鄙夷得瞪了萧烈一眼。
“原来是个傻子!”小二哥便往地上啐了一口,继续干活去了。
萧烈从怀里掏出一包白糖糕,早上书雁就是用这个保证,午时一定会回来和他一起吃白糖糕的,萧烈打开纸包的一层一层的糕点,这一看,白糖糕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
萧烈咬咬唇,还是嘟哝着那一句:“书雁,骗子!”
萧烈盯着地面发呆,把白糖糕捏碎了些撒在地上,不多时便有好些蚂蚁过来,一点点地往远处洞穴里搬,萧烈无聊,正看得起劲,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绣鞋。
那双鞋也不大,算不上做工精巧,鞋面上绣着几朵花,针脚却很好,和那缎面的裙子极为相配,萧烈一看,那裙子和书雁身上穿得是一样的呢。
萧烈猛地一抬头,书雁正弯着嘴角,笑意盈盈的站在他面前。
“抱歉,我回来晚了。”
萧烈心头掀起一阵波澜,他的嘴憋着,像泄了气的皮球,脸上也有些脏,看到书雁时他心头一喜,可是一想到书雁食言,害他白等了那么久,心头便又生气起来。
萧烈把脸一扭,生气道:“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