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节》枫林晚霜

22、第22章

　　隔了几天，在午餐时，我吃惊得发现康安已经和王女士打得火热了。

　　两人在公司餐厅坐到一起就餐，头凑得很近，康安附耳说了什么，王女士开心得笑了，笑得简真可以称作“花枝乱颤”。

　　康安抬头时正与我的目光交接，康安立即移开了，冷冷地，不带一丝情绪。我心下除了惊讶还有不解，我想不通康安的这些举动是为着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报复吗？我并没有怎样欺骗她，就算与康平分了手，也是好合好散。我认清了自己的心，不想再误人误己。退一步说，就算分手，也如同康安自己所说过的话一样，“现在什么时代了，男未婚，女未嫁，如果合不来，大家都可以做双向选择。”至于康安指的唐家修，更是荒谬，对唐家修这样的人物，我是敬谢不敏的，在这点上，我更是问心无愧。

　　我的情绪更加低潮，只觉得事事不如意，无论是工作还是情感，继而想到母亲还不知我与康平分手之事，不晓得我要如何应付才能渡过关口，我的头一下子烦躁得无法思考。

　　有天吃完午餐下楼，在电梯里还是不可避免地遇上了康安和王女士。康安一手挽着王女士的手臂，看起来十分亲昵。王女士笑着点头招呼我，她在人前敷衍的功夫是一流的。

　　“莫莉，你今天的衣裳搭配得真好看。”王女士说，转头看向康安，“你说是不是？”

　　康安微眯着眼，捋捋头发，说“那是自然，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怎么吊得到金龟婿啊！”

　　康安的话夹枪带棒，我措不及防，错愕之余，饶是泥菩萨也有火气。于是，我笑道，“我们就算穿着华服，也是锦衣难掩陋色，哪能同有‘玉面小飞龙’之称的康大秘书比啊。”

　　“是啊，狸猫就是穿上了龙袍也成不了太子！”康安口不择言，越说越难听。

　　这下，不要说我，连王女士的脸色都变了。

　　此时，恰巧“叮”一声，电梯到了，我头也不回得出了电梯。我的手握成拳，指甲掐到掌中心，痛得皮肤上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象出了一身的疹子。只得强自忍了，盲目的象误入漫天大雾的遂道，虽然前头打着车灯，但眼睛象被迷着一层纱，看不真切，急得要滚下泪珠来，滑动着，一直滚到衣襟上，落入土中。

　　整个下午，我都心烦意乱。我总算领教了康安的泼辣，为着往日的友爱，和对康平的一丝歉疚，我直直站在原地，任凭康安举着刀子向我扎来，不闪不避，生生被扎出好几个窟窿，血流殷殷。我实在想不通，在康安的眼里用什么标准衡量自己与别人，也许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标准，宽己严人。

　　下班后，与母亲打个电话，我径直去小姨家。

　　与以往的许多次相同，我只想找个人倾诉。我想起小时候的许多次，我受到委屈，总是扎进小姨的怀里，柔软的怀抱，温暖宽和。

　　十四五岁时，有次为着一个隔壁班的男生写信给我，被母亲从书包里发现，母亲大怒。其实我连那个男生长什么样都记不清，只是为着信被看的恼怒，与母亲发生争执。每次与母亲口角总是我败下阵来，母亲有时严厉得不讲情面。我清楚记得母亲当时的话：“阿莉，妈妈不想你一步踏错，步步错，那样你的人生就会就此毁了！做父母的都是为着孩子着想，没有一个父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出错的！”

　　小姨当时正在我家，在一边脸色惨白，最后小姨拥住哭泣的我，默默得牵着我的手带我出去。依旧是去吃甜点，甜点是我的最爱，每回吃过甜点后我心情会转好，后来这几乎成为我治疗情绪的良药，屡试不爽。只是到我成年后，这个方法才渐渐失效。我们去了附近的一家点心店，要了两碗汤团，芝麻馅的，我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小姨把她碗里的汤团也悉数拨到我碗里。我扬起脸，朝小姨微笑。

　　至今，我仍记得那家早已无迹可寻的点心店，粗陋的门面，简单的三两张小方桌，油腻的桌面，就连盛汤团的碗边，触摸之下也是一片滑腻。可是我更记得那个黄昏，店内悬点着一盏小灯，泛着桔黄的光，十四五岁的圆脸少女，吃着汤团，不时扬起脸发着牢骚，对面坐着乌黑双眸的小姨，温和的目光抚慰少女的忧伤。这样的画面，象是电影中的场景，远景——慢镜头——画外音，镜头一一摇过，定格在脑海。

　　刘妈来开的门，“莫莉来了。”

　　“姨夫与丁香呢？”

　　“他们去丁香的补习老师处，不回来吃饭了。”

　　小姨睡在露台的躺椅上，旁边开着的收音机正轻轻唱着：
　　“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花儿啊，
　　你在哪里开放，
　　我到处把你找，
　　穿过那茂密的森林，
　　飞越宽阔的田野……”

　　“小姨，今天气色不错。”我在旁坐下来。

　　“咦，今天怎么有空来，不用加班？”小姨随手关了收音机。

　　“我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阿莉，你的气色比上次来时更差了。”小姨抚上我的脸。

　　“小姨，我和康平分开了。”我伏到小姨的怀里，小姨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许是因为长年服药的缘故。

　　小姨不响，只是轻轻摸着我的头发。

　　“我好难过啊，小姨，康安不理我了！她说，她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了！”我的泪终于忍不住迸出来，“与康平分开，我也难过，可是这种难过抵不上与康安的友谊断线的难过。我想了又想，不能再和康平交往下去了，我不爱他，不能因为他是适合结婚的对象就此缚住他，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我以前想错了，我以为只要被爱也会是一种幸福，其实是害人害己，自私透顶。小姨，我是不是很坏啊？”

　　我抬起头来，泪眼朦胧。

　　“阿莉，小姨很高兴你终于认清了自己要的是什么。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受别人的情绪影响，你想要拥有怎样的人生，完全得你自己拿主意，就算最终一败涂地，你也得自己认了。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小姨永远支持你，在小姨的眼里，你从来都是一个聪慧，善良、懂事，体贴，努力对别人好，也希望别人对你好的女孩子。我还一直在想，以后谁有福气娶了你呢！看样子，康平并不是你的真命天子！”小姨说完，浅浅的笑了。

　　“小姨，我恐怕没你说得这么好！”

　　小姨轻声细语地替我分析，“康安那头，现在就先放一放。她可能是一时转不过来，也是可以理解的，站在她的角度，认为你负了康平，伤了他，难免要出出恶气。你忍了就是了，毕竟你对康平也有不对的地方，一开始的不真诚，就是你不可推卸的错。”

　　我羞愧地垂下头。

　　小姨温婉地继续说，“如果过了些时日，康安仍旧不依不饶，你也不必再苦苦强求这份友爱了。这样看来，是康安没福气，是她要放弃你们之前的友情，是她不要你真挚的友谊回报，是她不珍惜在前，你也就不必再自我责备了！这份友爱就让它就此断了，不要也罢，就留个以往的印记，记得你们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就可以了！”

　　小姨的一番话，让我毛塞顿开。

　　种种不安、困顿、烦闷的情绪全都化作一江春水滚滚向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