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被赶走的第五天（补完） ...
-
树影婆娑，在盛夏之中隔出了一方荫凉的天地，茶树恣意舒展的枝条通过打开的窗户探进屋内，红色的花朵慵懒地垂挂在窗柩之上，深绿色的树叶随风晃动，弄碎了日光的薄影。
不知刀劳的人做了什么手脚，他们一路过来都没有碰到和尚、香客，等到了这里，更是连人声都听不到了。
肖洛凡随手将苏黎放在木桌上，返身关上了门。
肖天找了把凳子坐下，皱了下眉：“那人突然冒出来，可以相信吗？”
肖洛凡掏出一瓶粉末倒在手上搓匀，又给自己喂了颗药，才淡淡回答：“不可信，所以要事先做好准备。”
肖天探着头看他“做准备”，嘿嘿一笑道：“黑晶？这东西有毒吧，你太阴险了，不愧是我哥啊。”
肖洛凡没理他，而是将视线投向了乖乖蹲坐着的小黑猫：“你怎么过来的？”
苏黎抬了抬下巴，分外无辜地看着他。
肖天瞄了他一眼，不在意地说道：“这猫估计是刚才那个人的，他不是在小黑身上做了手脚，这才救了我们嘛。之前猫跑到咱们车上，估计也是他的安排。”
苏黎不满地叫了一声。
这么会工夫连名字都给他取好了，小黑你妹啊，难听死了，黑的就叫小黑啊，呸，那你自己怎么不叫大黄？
这时肖洛凡头忽然往窗子的方向侧了侧，对着一人一猫做出了闭嘴的手势。
脚步声停在他们的门前，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转而响起。
刀益舟压低声音开口道：“是我。”
肖洛凡半眯了下眼睛，放轻了声音走到门边上，随后说道：“进来。”
刀益舟毫无防备地打开门，肖洛凡陡然出招，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人压在了墙上，同时反手重新将门关上。
“我没有恶意。”刀益舟嘴角挂着笑，举起双手示弱。
肖洛凡松开手后退几步，拦在他和肖天之间，冷声道：“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刀益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我只不过暂时换了具躯壳而已，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认识我了呢。”
肖洛凡打量了他一下，眉头微微拢起。
刀益舟唇角一勾，做了个戴眼镜的动作，样子说不出的违和。
苏黎一下从趴着的姿势坐了起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难不成是……
另一边肖天指着他恍然大悟道：“你，你是颜之白！”
“猜的没错，我能附在墨风身上，自然也能附在别人身上。”颜之白点点头，耸肩道：“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帮你们了吧。你们先躲在这里，这地方还算安全。我特意要求搜索这个方向，其他人都被支开了。放心，一会我会安排你们出去。”
“你刚才行动这么可疑，他们还信任你？”肖洛凡沉吟一会，开口问道。
“多亏了这个身体，他的大伯在刀劳地位还算挺高的，所以虽然他自己不成器，也没有人敢当面为难他。啧，要不是这次我恰好在，你们恐怕就要吃点苦头了。”颜之白张开手掌，看着手心的纹路，高深莫测地笑笑：“拜这个身份所赐，我也从刀劳那里拿到了不少的情报。”
肖洛凡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又问道：“墨风呢？”
“他自然在安全的地方。”颜之白抬起头，感兴趣地挑眉：“看来你们和墨风相处得不错？”
肖洛凡默然不语。
颜之白也不在意，眉眼弯弯地自顾自说了下去：“既然你们和他关系不错，那我就免费告诉你们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吧。得知你不是肖勇世亲生的，我特意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你其实是个孤儿，更重要的是，肖勇世并非是通过合法途径收养你的。你还记得十几年前在B市引起各界关注的儿童拐卖案件吗？”
肖洛凡表情不动，垂在身侧的手却猛然握成了拳。
“你想说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吧。”
颜之白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地笑道：“你以为我不怀好意么？你把墨晶粉这种要命的毒物抹在我的身上，我可都没有和你翻脸啊。若非你和苏黎大人关系密切，恐怕早就死了十次有余了。”
肖天吃惊地后退一步：“你怎么知道的？”
肖洛凡按住自家不成器弟弟的肩膀，面不改色道：“要么把话都说出来，要么滚。”
“行，这可是你自己要听的，陷得太深可不要怪我。”
颜之白耸了耸肩膀，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你和苏黎大人一样，也是当年那群孩子之中的一个，区别在于你被肖勇世给买了下来。他当时正准备干些天理不容的事情，可用邪术害人轻则冤鬼缠身，重则折损寿命，所以他就想了个办法，以玉做引，把所有的邪祟都转移到了你的身上用来抵命。你原本早该死了，可那块玉却不知被什么人做了手脚，正中间刻了人眼不能见的符箓，禁锢抵消了一部分鬼气，这才勉强保住了你的性命。只是这些天，玉坠的容量终于渐渐不够了，你才会被谢梦君逼到那个地步。”
肖洛凡抿唇听完，沉默了很久，随后开口问道：“账本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肖勇世和那个儿童拐卖组织有联系，更确切的说——就是同伙。他们这些年的买卖有一部分就被肖勇世记在账本上面，作为与虎谋皮时安身立命的根本。而那个组织嘛……”
“是刀劳。”
“不错。”颜之白笑着点头：“刀劳只擅长真刀真枪地拼杀，寻龙点穴改风水什么的都比不过罔象与琅琊，在这种年代被打压得很惨，索性走了□□，也算是堕落了个彻底。可惜烂船还有三斤铁，刀劳家底多少还在，而琅琊不知隐藏到哪里去了，单靠我们罔象，实在难以轻易撼动他们，所以只能徐徐图之。而这次恐怕是他们露出的最大破绽。”
肖洛凡眼中眸色变换：“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接近我们的？”
颜之白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一半一半吧。”
肖天从刚才颜之白解释肖洛凡身世的时候开始，就怔怔地低头不说话，此时他却飞快地扫了肖洛凡一眼，鼓足了勇气忽然开口：“我们怎么才能干掉那群他娘的混蛋？是不是只要找到账本就行？”
“对刀劳来说，账本到我们的手里确实会很麻烦，但到时候他们丢卒保车，我们还是无法触及他们真正的核心。”颜之白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看了他一眼，随后趁机淡淡开口引导：“所以我们需要以此为切口，找到更多的东西才行。”
肖洛凡对他的话不予置评，拦住冲动的肖天，面无表情道：“你既然可以附在别人的身上，自己去搜集情报不是更方便，我们只会拖后腿而已。”
颜之白靠在墙上，微微笑着回答道：“我喜欢废物，因为只有废物才会被轻易地利用，但废物也是不可能真正地接触到核心机密的。附在刀益舟这样的人身上收获有限，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那么，现在做个选择吧，你要不要加入？”
“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会把我们交给刀劳？”
“怎么会，只不过我会立刻离开而已，至于你们之后发生什么，就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肖天听到颜之白的话，立刻脸色煞白，一句国骂噎在喉咙里却还是忍着没有吐出来。
肖洛凡安抚性地揉了下他的头，这才转向颜之白，冷冷道：“我加入。但你要告诉我罔象的情况。”
“罔象的人，你不是都见过了吗？”颜之白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肖洛凡一愣。
颜之白接着解释道：“我和墨风。”
肖洛凡：……
肖天：……
苏黎：……
这么大个组织里面只有两个人，还特么合体了。尼玛怪不得干不过刀劳，感情人家堕落你没落，还总觉得人家是窝囊废，结果你自己早就报废了啊！
肖天艰难地开口问道：“其他人呢，你是墨风的师叔，拿他不是还应该有个师父吗？”
颜之白笑眯眯道：“死光了。”
完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人，肖天吸了口气，默默地撇过了头。
颜之白却不以为意，朝着桌上的一直乖乖当猫形背景的苏黎喵招了招手：“过来，我带你回去。”
苏黎抽了抽鼻子，毫不客气地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然后转头朝向肖洛凡，软软地喵了一声示好。
这对比明显的，连肖天都忍不住侧过头看了看某只谄媚的猫科生物，奇怪道：“小黑的智商是不是有点太高了，怎么养的？”
苏黎身体一僵，立刻默默地站起来，撒开爪子哼哧哼哧地开始追自己的尾巴，企图亡羊补牢地证明自己是只普普通通的猫。
肖洛凡忽然走过去，用单手抓住他的后颈毛将他拎起来，对颜之白木着脸说道：“这猫不能给你。”
颜之白饶有兴味地说道：“你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动物吗？”
“我知道。”肖洛凡回答：“他的瞳孔在白天也是圆形的……这是不是苏黎？”
苏黎原本安安分分地挂在肖洛凡的手里，猛然被砸了这么一句，立马做贼心虚得满身冷汗，搂着背回身以高难度姿势一爪子拍在对方的手腕上，超越了自己的生理极限，一百八十度转体四脚朝天地落地，连滚带爬地就想往树丛里溜。
众人：……
颜之白手疾眼快地抓住他的尾巴，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看来他招认了呢。”
某黑猫跑路失败，挣扎着用爪子勾着地面，在平整的水泥板上脱出四条白痕，内牛满面地被拖回了风暴中心。
脑残是种病，可惜没药医。
肖天在旁边看着，默默抽了抽嘴角，是可忍孰不可忍地吐槽道：“真是苏黎？这智商下降速度跟自由落体似的，他迟早被自己蠢死吧。”
苏黎憋屈地缩起脖子，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混蛋金毛松狮，老子回头再找你算账。
肖洛凡闲闲地看了他一会，忽然轻声叹了口气，用呼狗的动作招了招手，云淡风轻地开口道：“行了，我们回去吧。”
苏黎刷的一声抬起脑袋，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尾巴尖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他试探着往肖洛凡那里迈出一步，发现对方没有反对，瞬间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友好地扒住对方的裤脚蹭了蹭。
肖洛凡弯腰把他从地上抱起来，看向颜之白：“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把我们送出去了。”
颜之白抱胸倚在墙上笑笑：“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求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趾高气昂的。不过在你们离开之前，是不是还有件事情没有处理？我在监控录像里都看到了。把骨灰拿出来吧，我会找个地方把肖勇世埋好的。”
“不需要。”肖洛凡直直地望向他，冷声道：“我不信任你。”
颜之白挑了下眉，扬手扔给他一把钥匙，不怎么在乎地笑道：“那就算了，你们从后面绕出去，小路边上停着一辆面包车，你们开走就行，不用还给我，以后我会再联系你们的。”
肖天咋舌：“你怎么这么多可以随手送人的车？”
颜之白勾起唇角，表情自然地回答：“因为我很有钱。”
肖天无语了一下：“……那你还尽买破面包车？”
颜之白大方承认：“因为我没品位。”
肖天被有钱没品位的某人噎得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发现了颜之白和苏黎能搭上线的原因——在“脸皮怎么才能厚上一层楼”这个议题上，这两个显然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但肖洛凡没有被这两人的脑残对话所迷惑，他皱了一下眉，将话题导回了正轨：“这些事你明明能自己处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找我们？”
颜之白瞥了苏黎一眼：“难道你真的天真到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可以置身事外吗？你的路早就已经被规划好了，你只能照着走而已。”
“什么意思？”肖洛凡正想追问，却听到门外出现了嘈杂的人声。
“我之前甩开的人找过来了。”在越来越紧迫的脚步声中，颜之白将他和肖天推出房外，关上门之前，他顶着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架势，不紧不慢地揉了下某黑猫毛茸茸的脑袋，随即笑眯眯地对着肖洛凡丢下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还有想知道的事情，就去问苏黎吧。”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被赶走的第五天（补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