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小扇

8、咫尺天涯

　　很快，顾可臣就收到了那封写明了他举人老爷身份的邀请函，兴冲冲地跑去城郊了。默当然是在暮色四合而且确定他仍在城郊之后，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悄悄潜入猎物的破旧院子。
　　明亮的烛火把读书人的影子清晰投影在窗纸上，只是比例有些不大对头，默没有想那么多，就用眼光把聚集的十字架定在那块突起的咽喉上，现在，时间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兵刃出手，准确无误的扎入脖颈，却没有听到预料中血肉飞溅的声响，反而好像，是扎入了柳絮之中。
　　默暗觉不好，正欲离开，忽然胸口急剧地疼痛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妙儿！真的是你！”默万分惊惧地回头，发现顾可臣捂着胸口靠在门框边上，因疼痛而苍白的脸上，满是久别重逢后的欣喜之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默急退几步，却被后面的一个人影挡住，转头一看，赫然正是那画像上的待宰之人，此刻正笑容可掬地望着她。
　　“妙儿，我知道你是杀手，那天晚上看你拿刀，穿黑色衣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可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就只好和邻居还有好朋友设了这个局想见引你出来，你不要怪他们，我是真的很想你，我跑了很远的路来见你，可是为什么见到你，我的心那么痛呢？”说着，他竟扶着墙倒了下去。
　　默急忙施展轻功，飞出了百米之外，却因为心绪不稳岔了气，不得不停下来行走，远远的，竟看见顾可臣紧紧地追了上来，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妙儿！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默噙住满眼的泪水，随着顾可臣的步步逼近，一步步地后退，两人就在这百米的距离边缘，遥遥相望，却永远不可触及。
　　“妙儿，你为什么躲着我？我是可臣啊，我知道你是杀手，可是我不在乎的啊，我不考进士了，我不做官了，我陪着你，你要是想不干了，我们就去种田、养桑，我还可以教书养活你，妙儿，我说的都是真的呀。”
　　默毫不犹豫地持续后退着，一百米的距离，似乎永远无法靠近。她紧抿着嘴唇，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这点仅有疼痛触觉有效地维持她头脑的清醒。
　　奔跑了太久的顾可臣终于力竭，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溅了半身的泥浆，仍绝望地喊着：“既然不能在一起，当初又为什么要相遇？妙儿！那些我们经历的时光，你难道全都忘了吗？”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一个八度，只剩喃喃的低语：“可是我忘不掉啊，想念一个人，真的是很辛苦啊。”

　　默停下来，回头看着无力倒在泥中的，她唯一想要默默守护的男子，心痛得无力呼吸，却不是因为蛊虫。忽然，她感觉心脉附近有一处热流涌动，不受控制，冥水七伤的招势在她脑中一一演练，动作愈演愈快，完全不由她自己控制，也渐渐失去了章法，最后竟只剩下一个挥手而下的动作。默感觉全身的杀气都被激发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弱水杀手特有的馥郁芬芳。
　　想念一个人，真的是很辛苦啊！
　　可臣，我怎么舍得？
　　默把五指并拢，手掌展成一块锐利的兵刃，挥手劈下。顾可臣只觉得眼前一片苍白，脑海里有一些东西流逝，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很珍贵，很珍贵，却又突然觉得很轻松，很轻松，接着，便倒地不起。
　　如果忘记了
　　就不会想念了吧
　　如果忘记了
　　就不会痛苦了吧

　　冥水第七式，就是夺情刀吧，攫取对方的记忆，安在自己身上，孰不知，这世上最沉重的，莫过于一个人背负两个人相爱的记忆啊！
　　呵呵，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