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安然》郁娓殇

3、新生

　　夜晚很快就来了。

　　路然化好妆换好衣服，正打算出门的时候有人过来敲门，她打开门果然看到Anthony正衣冠楚楚站在门外。

　　Anthony穿着酒红色的衬衣，衬衣口袋中露出折好的墨蓝色手帕一角，配上同色的裤子，有种不羁放纵的气质自然而然散发出来。

　　Anthony第一次看到路然盛装的样子，也是眼前一亮。她穿得并不暴露，一身白色的单肩裙，领口处正好到露出锁骨的程度，上面配了一条恰到好处的锁骨链，白皙削瘦的左肩露出来，后背是略微宽松的设计，随着脚步背部优美的线条若隐若现。

　　两个人一同下楼时，各种口哨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Anthony打响指示意DJ切换了一首相对舒缓的曲子，然后在走到最后一层阶梯时微弯腰，向她伸出手，道：“可否容我近水楼台？”

　　“当然。”她把手搭在他手上，低声道，“如果不是有这样西方化的外貌，我都会相信你出身中国的书香门第世家。”

　　“我热爱中国文化。你这样说，我很高兴。”Anthony把另一只手扶在她后背，带着她旋转到场中间。

　　“我跳得不是很好，如果你再挑战这样高难度的动作，踩到你我可是绝对不会负责的。”路然被他转得有些眩晕，忍不住提前小小警告了一下。

　　Anthony调笑着接道：“那要怎样才会负责？”

　　路然假装没有听见。

　　调笑归调笑，直到一曲终了Anthony都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舞步。或许这也跟舞曲属于那种浪漫柔情的有着莫大关系。

　　一曲结束，不等路然说什么，Anthony就说道：“再来一个？”

　　路然轻笑着点头。

　　这一首曲子更加缱绻柔情，两个人的距离也慢慢靠近，直到Anthony的手滑在她腰上。

　　路然闻到了了他身上香水的味道，跟平时用的好像不是一种，但是同样的浓郁而不令人生厌。

　　或许，就如同他的人。热烈灿烂如火焰，温暖若不会带有灼人的温度。

　　路然对男士香水并没有过多的研究，程曦不惯于用香水，而她抱着他的时候，也习惯了他身上干净而阳光的味道。

　　“然。”

　　Anthony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路然侧过脸去望他，正好撞进他深邃如海的眼睛里，她心里一慌脚下错了一步，差点扑进他怀里，情急之下只好扯住了他的衬衣，结果将他本来就没系扣子的领口扯得更开了。男人结实而宽厚的胸膛出现在她眼前，似乎那种温度都在她鼻尖可触及的地方，她只能尴尬地别过脸去。

　　Anthony似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插曲，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笑起来，结果得到了手臂上狠狠的一掐。

　　他心头一热，几乎想要把她用力锁进怀里面，但是仅有的理智提醒他，这样只能把她推得更远。

　　两曲完毕，路然坐在了吧台前面，而Anthony被一群老朋友簇拥着到了另一桌上。

　　“Anthony，眼光一如既往的好啊。”有人跟Anthony轻碰了一下酒杯，望着吧台那边一抹白色的背影道。

　　Anthony远远望着路然婉拒了身边相邀的男人，带着点自豪地干了杯里的酒。然后道：“我相信我的眼睛。她是一个难得的传统古典的中国女孩。”

　　朋友看了Anthony一眼，看到他眼中的势在必得，把那句“万一她跟你想象中不一样呢”默默吞了回去。

　　反正，玩玩而已，何必在意那么多。而且，就算他看走了眼，对他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路然在吧台边跟熟悉的服务生聊了几句，回头望向Anthony在的地方，在两人视线相交时微笑示意了一下，便起身走了出去。

　　她没有多想Anthony会不会追出来的事情，只是忽然觉得这样憋闷的环境有些尴尬，所以想出去喘口气。

　　Anthony跟了出来，为她披上了自己的西装，然后默默回到了party上。

　　路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为他懂得自己需要一个人独处的时间。

　　就算心底莫名涌上来一些难言的忧伤，路然也并不打算挑战自己的免疫力，她在院子里站了一刻钟便直接从后面的楼梯回了自己房间。

　　从第二天还西装开始，似乎两个人的关系就开始了那种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每一天都会有短信息联络，似乎说的都是生活中无关痛痒的事情，但是还是不觉得尴尬，是那样自然而然的习惯。

　　工作日Anthony偶尔会到市区陪她吃饭，周末的时候两个人有时候在市区寻觅各种美食，有时候在鼓浪屿聊天散步。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就到了Anthony的生日。这一天到来之前，Anthony似乎种种想要暗示一下什么的，但是因为他自家前台小弟早就把这件事情跟路然透过口风，并且两人约定不要告诉Anthony来着，所以路然就各种假装不知情，准备给他个惊喜。

　　路然起先以为Anthony会办一个盛大的party，没想到她到了客栈才发现这般漆黑一片，门外挂着“歇业一日”的牌子。

　　她敲门没人应，于是只好自己推门进去。

　　里面只有烛光闪耀，烛光边上那个男人一脸笑意望着她。

　　“果然是你的人，根本不会瞒着你的啊。”路然站在门边，笑意盈盈，“你那些朋友呢？”

　　“过来坐。”他站起来，为她拉开对面的凳子。

　　烛光下她带着疑问望着他。

　　他不急不缓地坐下，道：“难道你没发现我关掉了所有的‘电灯泡’吗？”

　　“你把你的朋友比作电灯泡，若是他们知道，表情想必会很有趣……”想到他那些最爱张牙舞爪的朋友，她不禁暗暗偷笑。

　　“我想……”他顿了一下，为她倒上红酒，又接着说，“他们都懂的。”

　　她瞄了一眼红酒瓶上的字样，轻叹一口气，“你的酒真的要这样喝吗？我完全不懂红酒鉴赏，恐怕会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酒。”

　　Anthony拿起酒瓶，然后道：“它能出现在这么重要的时机，也算是功德圆满。”

　　路然从包中拿出准备的礼物，递给他道：“生日快乐，Anthony，不知道你会不会高兴自己又老了一岁。”

　　“没想到我这样的花美男也会有人嫌弃老的一天啊……”Anthony双手接过她的礼物，“无论是什么，谢谢。我一定会很喜欢你的礼物，但是，你没有送我我最想要的啊……”

　　路然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假装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反而玩笑道：“你已经不是花美男了吧，哪里还有一点小鲜肉的样子？”

　　“怎么，然更喜欢小鲜肉吗？”他举杯，“拜托，他们什么都不懂……”

　　路然与他碰杯，轻笑着摇头。

　　“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倒是可以被称为FLOWER UNCLE。”

　　Anthony挑眉看她，先是似乎满脸的不认同，然后笑道：“我似乎说过，我总是很喜欢你的幽默。”

　　“我似乎没有说过，你也是。跟你在一起总是很轻松愉悦。”路然举杯，“为了彼此的幽默。CHEERS.”

　　“CHEERS.”

　　或许是长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路然这一天喝了很多酒，但是其实并没有到意识不清醒的地步。或许她一直欠缺的就是这样一个放松和放纵的借口，用来水到渠成地接受Anthony，接受生命中另外一个男人的强势进驻。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Anthony起身放了音乐，邀请路然共舞。

　　舞曲暧昧，情浓意浓时，两个人慢慢抱在了一起。

　　Anthony轻吻着她的发和耳，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可以吗？”

　　路然的回答是把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

　　“啊！”因为突然被打横抱了起来，路然吓了一跳抱住了他的脖子，嗔怒道，“慢点！”

　　“我……等不及……”Anthony深深地低头凝望着她，一边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过于激进和冒险，也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还是错误。只是那一瞬间，她突然不想再那样理智地去权衡得失，而是想顺从自己的心放纵一次。

　　她没以为他会在意，但是他的表现，一向敏感的路然怎么会不能察觉。

　　他进入时片刻的迟疑，他游移而躲避的视线，他不再如从前一般积极而主动缠着她……

　　路然曾一直以为，外国人对这方面并不会如此在意。但是她没有后悔。

　　无论是程曦，还是Anthony。

　　最起码，她一直是她，一直都在遵循心底深处的声音去做出选择。

　　她不曾有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