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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李家江山洛家玉 冷剑山庄地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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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连忙拉住了她,连声道:“姐姐别急,现在人这么多,妹妹我毕竟……毕竟身份低微。姐姐要认,不急在这一时。”
钟希同正色道:“妹妹,我明白你多是为我着想。可我若是活在别人口舌之中的人,当初也不会在湖西镇插手是非了。咱们好,是咱们的缘分,别人怎么看我管不着。我的妹妹也不用受那些人的委屈,更不会给他们当丫鬟。”
钟希同说着便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碧落心里感动着,望了望人群里投来的各式各样的目光,笑道:“姐姐可以不在意这些,妹妹也可以。可是,姐夫会怎么想呢?你说我是你妹妹,何时结拜?又为何不说与他知道?若他想出其中关窍,岂不伤心吗?”
几句话终于拉住了钟希同勇往直前的脚步,一向善辩的她也不由语塞了。何况,那人虽在数丈外,眼神却始终盯着自己,活像怕她跑了似的。
钟希同心里盘算了一下,向碧落道:“那过两日我再跟大家公布,就说咱们性子合得来,刚刚结拜。你一会搬到我住的园子里,若是别人使唤你,你只说我早就吩咐你何事何事,一概推了。”
碧落笑着应了,她才回到席上。
一时酒菜摆好,陈四海做了主位,夫人女儿和冷易寒夫妇分座两侧。众人落座,钟希同忍不住问道:“怎么不见济云表弟?”
不待别人说话,紫云忙道:“他整日的不见人影,我们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碧落悄悄附耳告知道:“济云少爷去了城郊,过了晌午便回。”
话音未落,忽听得一个稚气的童音道:“谁要问哥哥的去处?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
二人一看,心里都不禁暗暗称赞:好一个小小少年!
陈四海皱了皱眉头,佯怒道:“跑到哪里去了?还不赶快给你表哥表嫂赔礼。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陈四海笑骂着,宽厚的手掌揉乱了爱子的头发,对二人说道:“这是小儿行云,今年刚十二岁。”
陈行云正了正衣襟,行礼道:“行云给表哥请安,给表嫂请安!”
钟希同心里喜欢这孩子,不觉露出会心的微笑来。
行云又道:“刚才是表嫂问哥哥的去处了吗?小弟恰好知道。哥哥去城外送镖,估摸着一会就回来了。”
钟希同笑吟吟的“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身后的人,碧落早已低下头,不知做什么去了。
“想什么呢?”看着笑意浓得散不去的钟希同,冷易寒奇道:“怎么自个儿偷偷乐呢?”
钟希同翻了翻眼皮,狡辩道:“没有啊!就是……就是想到有趣的事情呗!”
冷易寒皱了皱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忽而绽放出一丝狎昵的光彩来,看的钟希同浑身发毛。
那个……不是那个有趣啦。真是的,古代人还是……
钟希同想着想着,脑子里飘出无数条黑线,羞愤的红了脸。
行云一直看着自己可亲的表嫂,立刻反应道:“快拿两个火炉来,这里阴冷,把表嫂的脸都冻红了。”
钟希同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喷嚏,头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了,以此掩盖自己要笑抽的事实。
紫云嫌弃的空瞪了一眼,放下碗筷,明显摆出一副‘吃不下’的样子。
冷易寒关切道:“不舒服吗?”伸手便要探她的额头。
钟希同忙拦了一下,对着已经看傻眼的众人解释道:“那个……我前几日得了伤寒,好的差不多了,就是有点儿咳嗽而已。”
紫云冷笑一声,道:“既如此,表嫂就该好好在屋子里歇着,免得过给了别人。自己不珍重也就罢了,连累别人可就……”
她话未说完,便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不禁一凛,又不甘示弱的念叨:“我这也是为了表哥好。”
“哎,怎么能这样和你表嫂说话?”陈夫人一脸的不高兴,语重心长道:“你这孩子,就是改不了心直口快的毛病。你表嫂是新妇,哪能想的这样周全。”
钟希同本就气她们母女苛责济云,如今见她们这般不依不饶,一唱一和的拿自己说笑,哪里还忍得住?
当下也微微一笑,平静道:“舅母说的是,我是新妇,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身子也不争气,不过是偶感风寒,就要卧床休养了。还要易寒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我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说着含情脉脉的看着意中人,简直气的那两个女人冒烟。
光冒烟不着火什么的最讨厌了,所以钟希同又道:“舅母和表妹不用替他担心,易寒身强体健,倒没那么容易生病。就是不知舅母和表妹身子如何了。幸好,他怕我生病,一路都备着药材呢。一会儿叫他们熬几副强身健体的药,给大家送过来。”
行云一听,忙拉着她的衣袖道:“表嫂不用准备我的份,我的身子也健壮。你看我的手臂和表哥的一般粗呢!”
钟希同被他逗得直乐,一手捏着他的手臂,一手握着冷易寒的,笑道:“是呢!差不多了,再过几年,可不就是一个小小男子汉了么?”
陈四海瞧着眼前景象,心中颇为感慨。这些年,他虽然装聋作哑,对府里的烂事也不是一概不知。只是总想着那人不管如何,已为自己生下了一双儿女,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面上是一无所知,背地里也没少唉声叹气,默默摇头悔恨娶了只母老虎。今日见幼子和新妇甚是投缘,颇有些家庭和睦之感。便不时点头,表示赞许。也见缝插针的聊上几句。
许是话题太过丰富有趣,天南海北,纵横古今,连冷易寒这样寡言的人也聊了几句。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时传出笑声。唯独紫云母女在一旁磨牙发狠,好不痛快。
紫云惧着冷易寒,只能悄悄在母亲耳边嚼舌根:“一院子人呢,就去拉男人的手,真是不知廉耻。”
她的‘好’母亲忙道:“急什么,你表哥是个阴晴难测的,她能得意几天。”
冷易寒耳中听着,见众人毫无察觉,吃酒说笑,也不好发作,仍旧浅斟慢酌。
“表哥,”紫云早就理出一张娇羞含怯的脸,细语轻声道:“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多住几天吧。”
陈四海也道:“正是,亲戚间原应多走动走动。我老了,镖局事又冗杂,难以抽身。想你也是一样,庄里也定是百事缠身,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便多留些日子。”
陈夫人忙道:“老爷说的极是,紫云行云总听你舅舅提起你,一听说你要来,早早的就盼着了。你若是照个面儿就走,可就是不给舅舅舅母面子了。”
冷易寒心中雪亮,个人心思他瞧得明白。不拂众意,点了点头。
正说着,见一个朱红衣衫的矮胖男人拱着手一路小跑过来。口中惊呼道:“可是我那侄儿到了吗?”
夫妇两暗暗皱眉,心道:“这是哪门子的舅舅?”
见那人过来,陈夫人忙道:“你怎么才来?你姐夫都念叨你半天了。快来人啊,给舅老爷加座。”
冷易寒和钟希同都不搭话,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陈四海圆场道:“这是夫人的亲弟,论礼,也算是你的舅舅。”
话说到这一位,不得不多提几句。
这位舅老爷本姓王,是陈夫人在戏班时的相好。后来她捡到陈四海这块金元宝,便登堂入室。难得她不忘旧情,直接跟陈四海说这姓王的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
陈四海本不是吝啬的人,觉得府里也不缺一碗饭。再加上她没事在他面前演两出苦情戏,旧情人几乎毫不费力的就入了府了。
说是胞弟,自然不能弄出两个姓来。干脆也随了陈夫人姓,姓白。又觉得自己连姓都没了,午夜梦回,总是梦见祖宗索命。干脆放在名字里,就叫做白王。
他在陈府白吃白住了几年,暗地里不知有多少肮脏勾当也不消细说。后来实在觉得说不去不好听,便挂了个账房先生的名头。多亏他亲爹积德,没让他识文断字,除了戏文,斗大的字认不了一筐。
想要做坏事吧,总是没法施展。不然,恐怕陈府早就被他掏空了。挂着名头,除了每月领银子,什么事也不干。每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四处找乐子。
这日他正在摘星楼划拳喝酒,听邻座的人说城外来了好一拨人。人俊马肥,非富即贵啊!
自然有好事者打听那拨人去向,那人便道:“俺一路跟着,可瞧得仔细。那拨人过了东来镖局,往陈府去了。”
嘿?白王眼珠子一转,早就听说那个威名赫赫的大侄子要来,今儿的这拨人应该就是了。听闻冷剑山庄富得流油,怎么能放过这般亲近的机会?
想到这,他连忙辞了一干酒肉损友,回府来了。原本指望着长辈的身份,好好拿一拿威风。谁成想,冷易寒是个从里冷到外的铁疙瘩,贴也贴不热,溶也溶不进去。
既然没什么威严,干脆也不要脸了。白王觍颜问道:“听闻侄儿庄里家财万贯,可是实情啊?”
冷易寒目不斜视,静静的饮了一杯酒,对一切置若罔闻。
陈四海看不过去,轻斥道:“个人过个人的日子,打听这些做什么。”
白王不以为然,仍自念叨:“姐夫有所不知。那童谣里都说呢,‘李家江山洛家玉,冷剑山庄地千里’。既然是咱们自家的产业,好歹要比外人清楚,是不是?”
钟希同也不喜欢这个畏畏缩缩的猥琐大叔,但总不好都装冰雕,谁也不搭茬算怎么回事啊。她随口道:“谁排的富豪榜啊?连我这个内人都不知道呢,何况外人。”
“哎,此言差矣……”白王还未开诌,冷易寒已经不耐烦了。
“舅舅,”冷易寒对陈四海道:“我们先去休息,安顿好了再来和舅舅商量正事。”
说着便带钟希同起身告辞。钟希同在他身后悄悄眨了眨眼,对行云道:“有空找我玩去啊……”
前面的人一扽,她便老老实实的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