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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竹林清酒论英雄 无情刃上是有情 ...

  •   钟希同说:“你弹琴的样子真像个隐士。”

      冷易寒反问道:“隐士不好吗?”

      钟希同笑道:“隐士与世无争,淡泊名利,安贫乐道,别人看起来是很好。可是,隐士都是绝望了的人。站在人群中,觉得无力改变。只好摇摇头,叹息一声,到无人打扰的地方去了。”

      冷易寒又道:“依你意该如何?”

      钟希同手握竹杯,饮了一口清酒。沉吟半晌,笑道:“最好当然是英雄,扶危济困,定国安邦。不过,我既没有治国良策,又没有排兵布阵之能,连一技之长都没有,只好苟安一隅,不作恶事,不生是非,能助人时帮把手罢了。”

      冷易寒道:“依你而言,我也做不了英雄。不是将相之才,也只能苟且偷安了。”钟希同忙道:“这你可说错了。你有一技之长,有医术有武功,既可以治病救人又可以行侠仗义,当然是英雄啊!难道你不想做英雄啊?”

      她一时口快,说完方想到冷易寒号称‘冷面圣手’。‘冷面’自是凉薄孤傲,不理繁事;至于‘圣手’二字,她亲自领教过,虽然有回天之术,但碍着‘十八不救’,好像……也等于没用。

      钟希同干笑两声,饮了一大杯酒化解自己的失言。冷易寒不动声色的为她斟满酒杯,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味道:“这么说,你喜欢英雄了?”钟希同点点头,冷易寒冷眸渐暖,正色道:“你既然喜欢,那我便为你做一个英雄。”

      “咳……咳咳……”钟希同一口酒呛在喉里,剧烈的咳嗽起来。“同儿……”冷易寒还待说些什么,钟希同连忙摆手道:“我要……回去了,咳咳……我走了。”说着已然起身。冷易寒立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一个妃色身影扶着竹子,蹒跚着消失在茂密的林影之间。

      钟希同觉得今天真是太奇怪了,怎么每个人都变了?连冷易寒也要说那么暧昧的话逗她。难道他是忽然睡了一觉,大脑不适应?百思不得其解,一整天都在苦思冥想。一声不吭的趴在窗前,像一只装饰在少女闺房的毛绒玩具。

      冷易寒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原本笃定要逼得她无路可退的心,晃动了。冷易寒自以为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孰不知早就扰乱了女孩的神思。没办法,他立在那,如冰一般寒冷,如石一般坚毅,任谁在左近,都不会觉得自然。

      “你怎么了?”钟希同实在害怕他一言不发的样子,像个杀手。冷易寒道:“没事,我很好。你呢?”钟希同叹了一声,坦言道:“我可不好。你们今天都怪怪的,弄的我也怪怪的。结果等了一整天,什么事也没发生。是我多想了吗?”“对,是你多想了。”冷易寒脱去外袍,随口答道。

      钟希同不理会越来越随意的冷易寒,盯着男人宽衣解带的样子,心里暗暗赞叹他的好身材,想到的问题不忍问出口了。如果,烧的真的是他梦魇时损坏的东西,他会很介意别人问吧?

      “可是……可是,他们突然间很怕我。以前他们看到我很自然的,笑一笑,打打招呼,当我是闲杂人等,随意的很。现在,都没人愿意跟我聊天了。”

      冷易寒眼底漾出一丝笑意,轻轻拍拍她的头,道:“他们不是怕你,你也不是闲杂人等。去睡吧,别想那么多了。”说着顺着她的手臂一路下划,捉住了她的手。

      钟希同被温热的手掌包围着,整个人简直像被雷电击中了。她承认,她是新新人类不假,内心真的蛮开放的,但是……身体很保守。‘牵手’这个行为,在心里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恋人才会做的事情。所以,她在一瞬间瞢住了。僵硬的盯着自己的手被拉到床上,直到被放开眼睛还是一眨不眨。

      “你……”刚说了一个字,又被惊到了——怔忡间冷易寒伸手脱下她的一只绣鞋。

      “哎哎哎……”钟希同惊叫着,“干嘛呀?”奋力一挣,努力想要把自己的脚踝从那人的手掌里解脱出来。

      冷易寒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惊慌的样子,手掌牢牢的握着,纹丝不动。学着她平日的语气道:“众生皆平等,我们都是站在上帝的脚下。你不是常跟下人们这么说吗?你可以帮我脱鞋,我为什么不能帮你脱呢?”

      钟希同疑惑着:这些话,你怎么都知道了?冷易寒见她迟疑着,戏谑道:“你不会……是不想让我看到你的脚吧?”

      钟希同不暇细想,不屑的否认道:“一双破脚,有什么不能看的。你们这些古……迂腐的人,才会这样想。我是怕你养尊处优的,堂堂大庄主哪会做这种事啊。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便伸手去脱鞋,却被冷易寒霸道的拂开了。

      那人甚至有些粗鲁的禁锢着她的脚踝,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心甘情愿。”这四个字,好似深山里的晨钟暮鼓,敲打着钟希同的耳膜,震的她不敢应声。直到室内一暗,那是冷易寒在熄灭闪耀的烛火。“留一盏烛光吧?”她阻止道。

      冷易寒顿时僵住,回过身,用一种失落的神情看着她。敏感如她,怎能不知眼前这人的心思?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怕你,我是怕黑。”他依言留下一盏纱灯,径自到外间歇下了。钟希同念完祷词,他应一句‘睡吧’,便没有了声息。他睡着了,钟希同却失眠了。

      心甘情愿,什么意思?

      那些从小伺候他的丫头小厮不知帮他脱过多少次鞋,怎不见他帮人家脱过一次?连道谢也不曾有吧?联想他今日对自己的亲昵态度,更觉暧昧。虽说在现代并不能代表什么,但一个古代人,牵自己的手,是有意还是无意呢?那是不是就代表了什么?

      钟希同辗转难眠间,忽觉枕下触手一凉,细细抚摸立刻辨出那是昨晚冷易寒给她的匕首。可是,今早明明放到柜子里收起来了。谁能取出来,再放在我的枕下呢?稍一细想,真是惊了又惊。四婢奉规守矩,这样的物件怎么会私自挪动?那么,冷易寒,你真的,不怕我伤了你吗?

      想到这一节,钟希同一时间悲喜交加。喜的自然是这异乡异地有人如此赤诚相待,深情厚谊,再也不必怀疑。悲的是,自己情况特殊,日前因何而来,至今懵然不知。日后,何时何地会因何而去,也不可预料。

      孤零零流落在此,尚无安身立命之所,谈什么儿女情长?冒冒然的穿越过来,就这么一个人贴心的对她好,她如何不感激?只是,各中情谊,实在是无福消受。罢罢罢,还是早早的说明白,不要害彼此越陷越深。

      钟希同闭目深思,约莫有半个时辰,实在觉得难以入睡。便试着轻声问道:“冷易寒,你睡了吗?”过了良久,仍就没有回答。她翻了个身,摩挲着冰冷的匕首,打算苦熬到天亮。

      “走开!”冷易寒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分外迷人,却也分外……可怖。

      他又梦魇了?!

      钟希同惊坐起身,扔下匕首,光着脚奔到他的床前。拨开白色的床幔,便看到他紧皱的眉头,额上是涔涔的汗迹。全身紧绷着,拳头握的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钟希同听得他牙齿磨合的声响,知他要发狂,连忙扑过去,摇晃着他的肩膀,企图让他赶快脱离梦魇。

      她焦急的唤道:“冷易寒,快醒醒!你快点醒过来!……啊!”猛然被他甩开,力气之大让她连连后退,直到撞上身后的雕龙楠木柱。“啊……”背上生疼,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未及起身,白衣已到眼前。钟希同一抬头,平素柔和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只有憎恨、厌恶、冷酷、所有暴戾的神情,此刻,都充斥在他那双深不可见的眸子里。

      “冷易寒,你……”话未说完,她已被扼住了喉咙,慢慢的提到了柱子上。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钟希同无法呼吸,眼前的事物都渐渐模糊了。脖子上的手不断加重力道,钟希同恍惚听见他说了两字:“去死。”

      我要死了吗?钟希同停止无谓的挣扎,脑子里猛然闪过上次的情景。“钟……希……同……同儿……我……”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吐出这几个字,头脑已经昏沉。好像,要死掉了吧?

      颈上的手掌忽然松了,慢慢的放下了她。

      钟希同软软的瘫倒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回过神,低着头,意外的看到了他微微颤抖的手。他清醒过来了?

      该死,竟然睡着了!冷易寒怒气陡生,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哪怕从前无法入睡,总好过伤害自己明明想要保护的人。沉默良久之后,他终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相比刚才,钟希同更害怕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一头要撕咬猎物的野狼。她试探着,拉着他的衣袖,清了清嗓子,轻声说:“我没事,你不要这样。”

      明明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安慰别人。冷易寒看着她尚未恢复过来的面色,心中不免哀叹,早就不应该期待的,不是吗?这样好的人,绝不会属于我。淡淡的说道:“放手。”然后拂开她的手,大步出了房门。

      钟希同呆坐在地上,心想:不过是八月的天气,怎么,这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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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竹林清酒论英雄 无情刃上是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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