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说》原和

8、雪上加霜

　　常德山跟在顾厉省身后，一路有些心惊胆战。今天一大早他就被叫到百货楼下等着自己的上司，顾厉省今天的心情绝对称不上好，虽然他这个人这么多年习惯了隐匿自己的真实情感，但是常德山还是敏锐地感觉出来了。

　　以往来说，顾厉省是不会亲自来基层视察工作，但是今天或许就是一个例外，今天某人的坏心情正好有了一个发泄的端口。果不其然，这一路跟在顾厉省身后看见走在自己前面巍峨冷峻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指出一处处纰漏，然后本来就不带笑容的脸变得多了几丝怒意。

　　好不容易终于结束这漫长压抑的突查，常德山大人又被冷不丁地叫住了。

　　“陪我练几拳。”顾厉省说完这话就闭上了眼睛。

　　常德山默默地在心里反驳，从后视镜看见自己的大BOSS已经靠在后座没有言语，伟大的秘书长还是任劳任怨地将车开向搏击馆。

　　老板，我只是文秘啊！某人心里哀嚎。

　　章呈野接到电话后就开着他回头率足够百分之一百的新跑车到了目的地，顾厉省下车后看见他还愣了一下，随后看见自家的秘书长一脸便秘样，就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拳击馆里，两个在擂台上的男人都已经大汗淋漓。章呈野做了个休息的手势就坐在地上不想起来了。

　　“阿省，你不用这么拼命吧！”虽然是发小，但是被顾厉省这么“用力”地猛揍，章少爷心里还真的不是个滋味，凭什么这娃什么都这么彪悍！太吃亏了他！

　　顾厉省整个人平躺在地上，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两眼只是望着天花板，整个人挺尸状。

　　“喂，你干嘛！”章呈野回头就看见顾厉省就像失了魂的模样。

　　放在地上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顾厉省并没有转头看向章呈野的方向，而是闭上了眼睛，说：“你觉得慕诗眠是个什么样的人？”

　　“慕诗眠？”听到这个名字，章呈野有一秒钟的愣神，然后回过神来，随口说：“漂亮但是不聪明。”

　　“为什么？”顾厉省听到他的回答有些说话有些闷闷的。

　　“这还用说啊，她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她喜欢的人又不喜欢她，那不就是没用了。再说，慕氏虽然不大，但是也是需要有经验有能力的管理人员才能正常运作，而她呢，当年她爸妈在的时候就是太顺着她了，现在好啦，什么都不懂，就算挨了棍子估计到时候都不知道是谁。我最近可是听说了，现在慕氏的情况可不怎么好啊。”章呈野一口气说了很多，顾厉省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倏地睁开了眼睛。

　　“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你这一惊一乍想吓死我啊！”章呈野显然是被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的高音吓了一跳。

　　“我问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哦，慕诗眠他们公司啊，就是上次城北的那个事啊，那次不是你们拿到了吗？本来慕氏之前资金一直没有回笼，加上公司里没有个真正能够主事的人，这样长期下去当然不是个办法。之前还好，毕竟你们之间的关系外界并不是很清楚，别人还会看在你的面子上让她三分，只是，这后来嘛，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啊！慕氏这么大块肥肉，商场上的人都是什么样儿的你又不是不清楚，所以，现在慕氏是什么样的情况你应该猜得到了吧。”

　　顾厉省完全没有想到慕氏会因为他对慕诗眠的态度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章呈野的话他自然是明白的，慕诗眠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他们圈子也都知道，当年慕建国宠女儿就连大学学什么都是由着她，再后来即使父母双亡，但是嫁给他这样强有力的靠山，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现在，慕诗眠一个人悄悄回了慕氏，在大众之间横着的一张薄薄的纸就被捅破了，顾厉省根本就不在乎慕诗眠这个女人，这样的认知浮出水面，所以，现在，面对没有领导慕氏的经营人员的公司，慕氏在弱肉强食的社会里岌岌可危。

　　“那现在怎么样了？”顾厉省站起来，脸色有些郁郁。

　　“嗯，暂时还没事儿，毕竟还有张峰他们几个，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阿省，虽然我不明白你现在对慕诗眠是什么意思，但是，你不爱她但也不至于恨她吧，必要的时候还是扶她一把吧。”灯光下年轻男子的汗水顺着发尖流了下来，在落在灰尘之前，被照得亮晶晶的。

　　顾厉省沉默了，拿着矿泉水瓶子的手有些变形。

　　“别像我，不要让自己后悔，不然，连老天爷连挽救的机会都会对你吝啬。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或许是这话说到了自己的伤心处，章呈野望了还在沉思中的某人，就转身默默离开了。

　　当年，如果他不是那么自大，不是那么混账，那现在，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慕诗眠并不知道现在顾厉省正在为她的事情烦恼，她自己的麻烦都还没有解决。看着放在桌上的财务报表还有一个信封，她就觉得头疼。从小她的数学就不怎么好，看见数字就觉得烦，只是现在这样的情景，可容不得她觉得烦就能够拒绝得了的。

　　“刘老师，你的意思是什么呢？”现在办公室就只有他们四个人，刘智溪抽了抽架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有些干枯的手指拿着桌上一沓表格，额间是一个深深的“川”字。

　　“除非现在有大量的资金融入，不然，依我看，这次难啊！”

　　慕诗眠听到这句话就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样，一下子就焉了下来，这怎么可能，有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助她渡过难关！

　　“张老师，你怎么看？”

　　张峰虽然很想安慰眼前这个小姑娘，但是出了这事，他就算再有本事也没有办法啊！俞青佩的脸色相比另外两个人更加不好，要不是现在外面还不知道公司的资金被人转移这件事，她恨不得拿个喇叭在大楼里问候李元的祖宗十八代！

　　“诗眠，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俞青佩看着面前还算是个孩子的诗眠，有些心疼。

　　慕诗眠说实在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对于今天早上听到的晴天噩耗，她对此感到好笑又心酸。李元是她父亲亲手挑选的管理人员，就像张峰他们一样。要怪就怪她太过信任别人，怪欲望作祟，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才导致了今天现在这样的局面。公司本来就出现过资金短缺，本来是大家熬一熬或许就能过去的事情，现在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清算吧。”诗眠说完这句话就不敢抬头了。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清算，这意味着什么？法律关系的终止，慕氏也不在存在。或许这是最恰当的做法，但是这样不争取一番真的好么？

　　“诗眠，你可要知道，一旦清算，你爸爸的事业就真的玩完了，以后就真的不存在了。我们倒是无所谓，那你能做什么呢？”俞青佩害怕慕诗眠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特地说出来提醒她。

　　诗眠冲着所有人有些抱歉地笑了笑，然后站起来鞠了一躬，说：“虽然我跟大家共事的时间真的很短暂，也许我们之间还没有很了解，但是我真的觉得很高兴，在危机关头，还有你们没有丢下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我们公司现在怎么样了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离开了慕氏，在座的各位应该有更好的出路，而我。”诗眠顿了顿，笑容有些勉强，“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局外人，也许是，我天生就跟经营无缘吧。”

　　“诗眠。”俞青佩声音有些哽咽，他们知道，现在慕诗眠说了这番话，是真的决心放手了，若是换做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或许都做不到像她这么干脆，因为，他们还有欲望，还有不甘心。

　　诗眠环顾了办公室一圈，这里就是她最爱的爸爸曾经办公的地方，只是她鲜少踏足。而现在，她却再也没有能力守住父母留给她最后一点东西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是慕诗眠很清楚，就算这次大家挺过去了，慕氏也元气大伤，而就凭她，却是没有能力让慕氏站起来了。与其把大家拖着不放，还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狠心一点。只是，她是真的恨啊，恨自己无力，守不住这意义非同小可的家产。

　　顾厉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专业机构已经介入了这件事。

　　“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吗？”顾厉省堵住了诗眠的道路，有些气急败坏。

　　相比于顾厉省，诗眠反而平静的很。“我的事你不用管。”

　　“你！”顾厉省这辈子很少被人气得跳脚，但是今天的诗眠做到了。“你这样就等于终结了你们家的产业你知道吗？”

　　“知道啊。”诗眠的手指紧紧地握着单肩包的包带，但是那又能怎样？她始终守不住的。

　　“你难道就不知道让我帮忙吗？”顾厉省说出这句话后，自己先是被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么说？自己不是一向都不关心与她有关的任何事情吗？难道生气就是因为她没有向他寻求帮助吗？

　　听到顾厉省的话，诗眠突然笑了，顾厉省被她的笑声弄得有些不自在，“顾厉省。”诗眠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深邃好看的眼睛，“让你帮忙？你是在讽刺我的智商吗？你会吗？你会帮我吗？你别说笑了，虽然我慕诗眠是不是能与你匹配的聪明女人，但是，也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瓜！”

　　诗眠细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然后侧身离开了。

　　侧身的那一瞬间，诗眠心里百感交集，从今以后，自己应该是更没有资本站在他身边了吧，也许，从来都没有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