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遇见你（女尊）》芾芜

5、第 5 章

　　清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寝宫，他满脑子里都是郑瑜和那个初静，他不过是病了一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派了个小侍去打听，知道了初静的所有信息，姓陈，十岁入宫，自小是个宫侍，没什么背景，却在皇帝亲征回宫后被指派成了唯一的贴身侍人。

　　清浅握紧双拳，他不是什么慈善之辈，如果郑瑜真的爱上了陈静初，他自是不会准许，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他。

　　“君后赐下的燕窝，以解尔照顾陛下的辛劳。”

　　陈静初看着眼前君后的人，伸手接过了那碗燕窝，仰头喝了下去，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君后赐他燕窝，但他想到御书房前那个高贵的身影，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怕是自己永远都及不上的吧。

　　哪怕陛下亲自向他求亲，他也觉得他配不上陛下，所以才躲着她。

　　他心中一阵黯然，还来不及想其他，心口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清浅端起清茶，亲抿一口，房门忽然被大力踢开，抬头，就见到了双目赤红的郑瑜，她大步向他走来，提起他的衣领，紧接着就是大吼，“清浅，你找死！”

　　言罢，将他狠狠摔在了地上。

　　清浅一下子懵了，这怎么会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郑瑜？

　　桃花树下的初见，那个女子清俊的微笑犹在脑海，普渡寺中的相遇，那个惟愿世事安好的人，怎么会有如此狠厉的一面，那个说只要是他，多久都会等的瑜姐姐，到底哪里去了？

　　是不是，她当了皇帝，就把他给忘了？

　　“瑜姐姐，当初，你说只要是我，多久都会等的，你不能骗我……你不能……”

　　“等你？”郑瑜满脸讽刺，她蹲下身去，掐着清浅的下巴一字一句道：“等你？清浅，我随便说说的，还真没想到你居然当真了，当初为了取信于你，我必须要和你亲热，可是……”

　　她勾起了唇角，手下越发用力，“除了初静，我不想碰任何人，我自导自演了那么一场戏，一道伤口，就不用碰你，还能让你清家与先帝和前太女决裂，多划算！可谁知道，你从树林回来后居然没和我说，害我还要装作对你有兴趣的样子，还好我终于让清正华说出了口，我便再不用装着想要碰你的样子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开心么？”

　　“你……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清浅一下子哭了出来，怎么会？他准备用尽毕生珍藏的话，他对她所以的付出，居然被她说得如此不堪，不会的，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他语调凄厉，“郑瑜！告诉我，你在骗我！”

　　郑瑜用力挥开他的脸，修剪平整的指甲划过清浅脸侧，留下几道血痕，她站起身，“清浅，我骗你的事情多了去了，怨只能怨你识人不清。”

　　“初静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一直陪着我,在我没饭吃的时候把他的饭食分給我，在我没衣服穿得时候一针一线的缝给我，几年相伴，我早就把他装进了心里，我本来没什么夺位的心思，只想和初静这么过下去。一次，初静不小心把一碗汤浇在郑潇雨的袍子上，我那亲爱的七皇妹，居然打了初静五十大板，我衣不解带的照料他，那时我就知道，要想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我就只能变得越来越强。”

　　“我培养势力，想夺那个位置，那夜在御花园中遇见你，实属巧合，不过我却记在了心上，能得你的助力，绝对会省事许多，手下探子来报，我知道你要出府，先你一步到达了普渡寺，在你走到我身后时说了那句话，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喜欢上了我。我让阎真将你劫到树林，把你的消息告诉了郑潇寒，她立刻带人赶了过去，你还不知道吧？我那皇姐是真的喜欢你，她被发配，我带人半道拦下她，她死得前一刻，居然是要我好好待你。”

　　“一步一步的计谋，让我夺得了帝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清家。清府的大火，是我派人放的，先是油，再是木头，全都放在了你爹的院子里，他怎么可能逃得出来？我手下的人伪装成敌军，射伤了清正华，剑上抹的毒就是七日断魂散，你还记得这是什么毒对吧？我在制成毒之后就把解药扔了，这毒，一直就是给清正华准备的，我从没想过留她一条性命！”

　　“可是如今，你居然，居然杀了初静，杀了我最爱的初静，”郑瑜眼中满是癫狂，“我要你陪葬，我要你清家全部陪葬！”

　　原来，一切竟是这样。

　　他心心念念的爱人，居然杀父弑母的仇人，将他双手捧出去的真心踩得鲜血淋漓，清浅现在，很庆幸，很庆幸没有一时心软，而是直接杀了陈初静，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看向郑瑜，“我清家，除了我，早就没人了，”他声音轻柔，像是从前那般叫她，“瑜姐姐，你莫不是忘了？”

　　“即如此，那就让你们在阴曹地府团聚吧！”

　　郑瑜手中凝力，走向清浅，正在此时，有侍卫来报，“报——白国举国入侵，已占了两大座城池，望陛下早日定度。”

　　郑瑜停下脚步，缓缓放下手掌，她看向清浅，“生无可恋你知道么？而今我就是这样，我不仅要你陪葬，我还要这个王朝都给初静陪葬！我要你好好看着，看着清正华平定下来的江山，是怎样毁在我的手上！”

　　她看向那个通报官，双眼染上的疯狂渐浓，“战，朕，要御驾亲征！”

　　两国大战，郑国皇帝御驾亲征，初时所向披靡，白国胆怯，意欲投降。不料请和书还未送到，郑帝竟是在一次不大的战争中败了，而后便是每打每输，渐渐被逼退到了皇都。

　　郑白两国大战，所过之处民不聊生。

　　五年战争，盼女盼孙归来的耄耋老翁早已下葬，肉身化作了白骨也没等来女孙再聚，郑国的经济止步不前，人数也随着沙场无情锐减了一半，丰田大片大片的成了荒地，无人种植，黄土漫漫。

　　皇都，皇宫。

　　清浅走向郑瑜还是五皇女时住的地方，那是陈初静和她在一起时间最多的地方。

　　五年，郑瑜当真做到了曾经说过的话，她当真让这个王朝为陈初静陪了葬，本来她能轻易的赢了，却装作不敌，让白国一步一步地蚕食了这个郑国，曾经在郑瑜身边的许多人多已死去，剩下的人大部分对郑瑜已然是失望至极，早已离开。

　　而今的她，是孤立无援的她。

　　清浅勾唇，但她估计是从来不介意的吧，除了陈初静，这世上的人，她怕是从未放在心上。

　　她当年火化了陈初静，将他的骨灰带在身边，每夜都搂着那个盒子入睡。

　　而他，清浅闭眼，掩住了满眼恨意。

　　在他能行房的那日，郑瑜就叫了十名壮女，将她们和喂了春|药的他关在了一处，第二日，郑瑜打开房门，缓缓走到他面前，“清大公子，恭喜啊，若是喜得玉女麟儿，我定是让你好好生下来，然后……既不是我郑瑜的孩子，自是要死！”

　　她转身离开，留下了满身青紫满眼恨意的他。在这五年间，郑瑜亲手杀了他四个孩子，他每至晚间，就会被关到那群女人的住处，被肆意凌|辱，白日里，却又是那个郑帝唯一的君后，受尽天下男子的羡慕嫉妒。

　　今日，是他的死期，也是郑瑜的死期，晚些时候，白帝就会带兵来此，郑国，就再也不会存在了。

　　清浅推开房门，就见郑瑜抱着一个盒子躺在地上，唇角溢出的鲜血已干，早没了呼吸，想是自杀了。

　　他扑上前去，盯着这个让他爱让他恨的女人。她真是残忍，这五年，他的心爹娘的死折磨，他的身被那些女人折磨，而这一切，都是她带给他的。

　　时间早就磨去了他对她爱，只余下了满腔恨意，他看到她手里的盒子，恨意更浓，是他，都是他，这个陈初静，纵使死了，也是那个唯一能影响郑瑜的人，若这世上没有陈初静，那该多好？

　　他想扳开郑瑜的手，取出陈初静的骨灰，不料郑瑜竟是抱得十分紧，他双眼在室内扫过，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剑，他提过来，用力一挥，齐肩斩下了她的双臂，浓血缓慢地自断臂流出，他再没看她一眼，抱起骨灰盒走到室外，他打开盒子，一把一把地扬了陈静初的骨灰。

　　他勾唇浅笑，一如当年，郑瑜，生，你没有娶得了陈初静，死，你也别想和他在一起……要怨，你就怨自己比他清浅死得早！

　　他扔下了那个盒子，走到院中的一颗桃树下，他躺下去，拿出郑瑜昨日给他的药丸，之前，郑瑜竟是连死都不让他死，他咽了下去，心肺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连死，郑瑜都要他这么痛苦……

　　清浅苦涩一笑，想起曾经郑瑜在桌上白宣上写下的一首《忆故人》，他以为，是写给他的，谁曾想，原来一直都是他自作多情，他轻启双唇，低吟出声，“青蘋不顾，昨夜醒，乍秋凉，应是梦。此恨不知为谁语，残凤息汀蒲。冷晕忘机三卯。心栖处，枝梅窥窗。相伴不离，此情深处，卿似梧桐。”

　　他曾以为，他是她梧桐，谁知在她心里，他仅是青蘋汀蒲罢了。他只愿下一世，别再让他遇到郑瑜，曾经桃花树下的一眼，竟是误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