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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十九章 狙击 ...

  •   埋葬了赫尔曼,祁寒带着自己的三个下属踏上返回德国的旅途。
      国防军对党卫军没有指挥权,不敢随便收留他们。更何况,党卫军现在已经上了美军格杀勿论的黑名单,谁也不想跟他们有牵扯,以免被连累。他们得依靠自己返回距离这里最近的德国城市亚琛。
      接连走了几天,没有补给,没有食物,人和马都精疲力竭。
      即使是体力超群的祁寒,也快要到极限了。
      比寒冷和饥饿更加难耐的是困倦。雪地在眼前无边无际地延展,睡意像一团湿嗒嗒的裹尸布,没头没脑地缠裹着他,令他觉得自己随时都可以一头栽下去,再也不用爬起来。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恩底弥翁计划也不是那么可怕,至少他可以不受打扰地睡个够。
      当一座废弃的林间小木屋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一致决定在这里过一夜,缓缓体力。

      小木屋里空空如也,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但它至少还能遮挡风雪,比外面暖和不少。
      弗里茨上士和另一个新兵约翰负责上半夜放哨,祁寒和夜莺可以暂时休憩片刻。
      因为赫尔曼的死,夜莺受了很大打击,像个孩子一样依偎着祁寒。
      “长官,我肚子饿。”他轻声说。
      祁寒摸遍身上的口袋,除了一包烟,就只剩下一块口香糖。
      他把它递给夜莺。虽然不知道饿着肚子嚼口香糖是不是个好主意,不过这是眼下唯一可以吃的东西了。
      夜莺默默剥开包装纸,把口香糖放进嘴里。
      祁寒拿起那包烟。他没烟瘾,连包装都没拆开,封口处还贴着第三帝国的印花□□。他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
      本想用吸烟缓解饥饿,事实证明这方法并不奏效。空着肚子吸烟的滋味很不好受。不知是不是因为吸进了寒气的缘故,胃里像压了一大坨铅块,一个劲儿犯恶心。他很快又把烟掐灭了。
      “长官,您有哥哥吗?”夜莺忽然问道。
      停了一秒,祁寒回答:“没有。”
      “您的性格很像我哥哥。”夜莺回想着自己的哥哥。不爱说话,却很温柔,会照顾人。
      他继续说:“我来参加党卫军也是因为我哥哥。我爸爸热爱德国,经常说我们应该为欧洲而战。”
      这句话的逻辑很奇怪,但祁寒没有发问。
      过了一会儿,夜莺睡了过去。
      祁寒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抱着腿蜷坐在墙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慢慢打起了盹。
      盛锐的容颜又浮现在眼前。
      ……不知道他此刻正在做什么。应该是在某个房间里,躺在温暖的床上吧。
      祁寒朦朦胧胧地想着,沉入了梦境。
      他不知道,就在距离他仅仅几公里的地方,盛锐正在风雪中艰难跋涉。
      整个十二月,美军和德军在阿登平原上互攻。美军逐渐取得了优势,开始把德军压制回莱茵河以东。
      盛锐的连队也经过了几次大大小小的战斗。在昨天的一次小规模遭遇战中,他们班落在了大部队后面,现在正在加紧时间赶路。
      “都加把劲,我们离大部队已经不远啦!”走在最前面的哈罗德回头鼓舞士气。好几个小时以前他就是这么说的。
      盛锐低着头,机械地迈出步伐。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腿脚把一种沉重的麻木感引向全身,胸腔内仿佛被塞进了一块冰,挤压着肺里仅存的热量。每呼吸一次,就感觉自己从里往外被冻住了一点。
      “Keep going(继续前进). Keep going.”他低低自言自语。
      “叨咕什么呢?”哈罗德问。
      “没什么。我自己的小咒语。”
      他有个习惯,每当觉得难受的时候,就念起这句话。于他而言,它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会驱散他心中的不安。
      说起这个口头禅的来由,是在他大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天遇到急事,必须立即去一趟波士顿。不知当时哪根筋出了问题,他认为自己开车去是最便捷的方式。事后证明,这完全是一个傻气侧漏的决定。
      还没出新泽西州,他就已经有点后悔。连夜往返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即使是对于有经验的司机也太过勉强。但他不敢随便离开州际公路,害怕找不到加油站抛锚在鸟不生蛋的地方,只好咬牙硬挺。
      返程时是凌晨。有一段很长的路没有休息区,夜色里延伸的公路好似永无止尽。每次有大型车从旁边超车他都吓得要命,怕它们会打滑侧翻,把他压扁。
      更糟糕的是,即使是等他回到了费城,也还是不能休息。他的公寓被盗了,要应付警/察和房东。他的胃病又发作了,预约了去医院复查。然后要给冷战中的父亲打电话,想办法说服父亲终止对他的经济制裁,否则他就得去街头喝风了。中午十二点前还要赶去法院,准备出庭。
      上法庭的原因其实也是小事:买的东西有问题,他要求调换,结果商家态度很坏,他一气之下告了他们。此时他很有点后悔,觉得何苦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还嫌自己的生活不够乱么?
      这些本不过是平常琐事,然而在那一刻却仿佛是全世界的绝望都集中在了一起。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一生都将被囚禁在这条黑暗幽深的公路上,永远找不到出口。
      最终,他把这些念头都压了下去,忘记所有的烦恼,让自己脑中反反复复只回响着一个声音:keep going, keep going.
      什么都不要多想,只要一直向前走。一公里,一公里,再一公里。天总会亮,费城总会到,麻烦总会解决。
      后来,所有这些烦恼全都随着时间一个一个水到渠成似地自行解决了。而那条公路以某种方式留在了他内心深处,从此以后,他人生中所有不得不面对的困境,都是那条公路的延伸。
      每个人一生中的大多数痛苦,其实都来自于小事。然而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和瞬时的情感,一点一点累积着一个人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并最终变成自身性格的一部分。
      一个人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失眠、胃病、偏头疼,就会以同样的态度对待地震、飓风和战争。多年前那个在I-95公路上独自开车夜行的他,和如今背着M1A1跋涉在西线的雪夜中的他,在某处一脉相承。

      经过一片树林时,哈罗德决定在这里稍事休息。他们在背风的地方挖了几个散兵坑,作为临时的营地。
      哈罗德四面巡视一番,忽然脸色紧张地回头招呼盛锐:“Ray,你看那边。”
      盛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远处有一座位置很隐蔽的小木屋,旁边拴着几匹马。
      “那是不是前一阵子突破我们防线的那几匹马?”
      “谁知道。不会那么巧吧。”盛锐觉得马的样子都长得差不多。
      哈罗德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错不了。当时我吓屎了,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盛锐确实听说过,人在受惊时记忆力特别好。“你想怎么办?”
      哈罗德思索了一会儿。如果真的是那群德国兵,应该把他们消灭在这里,不能放任如此可怕的家伙在美军驻地附近游荡。
      但他们现在兵力有限,不便正面交锋。那个骑手实在太厉害,只要横枪一扫,他们这区区几个人就全躺了。
      怎么才能稳妥地除掉那家伙呢?
      看看自己手中的春田A4步/枪,哈罗德有了主意。

      天刚蒙蒙亮,夜莺和约翰就在小木屋外面生起一堆篝火,把钢盔架在上面煮雪水。
      他们两个人是偷偷这么干的。本来祁寒应该值下半夜的班,但夜莺见他睡得很沉,就没有叫醒他。
      夜莺知道,这段日子他们的准尉太累了,几乎是不吃不喝不休不眠。
      虽然弄不来食物,至少能让准尉和上士喝一口热水也好,会让身体好过一点。
      两个人的四只眼睛紧紧盯住冒着热气的钢盔,好像里面煮的是一锅香喷喷的肉汤。谁也没注意到,二百多米外多了两个毫不起眼的雪包。

      哈罗德和盛锐已经在这两个雪包下面埋伏了很久,准备用狙击的方式干掉这几个德国兵。
      在这方面,美军不如德国和俄国那么出名,但也并非一片空白。比如哈罗德所拿的这把春田A4,就是专用的狙击型步/枪。
      哈罗德经验丰富,担任狙击手,盛锐担任侦察员。
      比起狙击,更为困难的是前期的潜伏。身体可以躲在散兵坑里,但因为要侦察,眼睛以上的头部必须露出来。
      他们于是想了个办法,把作战服里面的白色棉布衬裤——其实就是美军的制式秋裤——覆盖在钢盔上,用钢盔附带的伪装网固定好,上面撒些雪。
      如果有别的选择,盛锐当然不想这么做。哪个总裁会把秋裤套在头上?
      可是没有办法,他们当前能用的装备里没有雪地伪装服。
      同样秋裤套头的哈罗德用松树枝做了一个简易三脚架,把春田A4架在上面,枪/口从雪堆中间的一个小洞伸出去,瞄准远处的小屋。
      盛锐趴在他旁边不远处,眼前架着双筒望远镜。筒身上用布做了个伪装盖,防止镜片反光被人发现。
      天快亮的时候,小木屋那边有了动静。
      他从望远镜里看见,两个党卫军士兵走了出来,在屋外生起一堆火,用钢盔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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