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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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时，我很高兴再见到你……”
“零时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女士了，我能够在最后看到真的是太好了……”
“零时，对不起……”
最后一句话，仿佛是相隔十年他留下来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我放在嘴里嚼碎了，反复拆开又重组，到头来只是白白在血淋淋的心上多添一道口子罢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什么，刻录下来的画面只有飞溅的血色和倒下的身躯，以及……滚落在地的头颅。
了无声息的躯壳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去碰，不能碰，不敢碰，害怕去碰……仿佛这样下一刻噩梦会被驱散，那个人就会笑眯眯地拢着袖子站在眼前，清澈的眼底含着一抹惯常的温柔。
——
“喂，哑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继哑了之后耳朵也聋了吗？”
恍惚地抬起头，只见眼前那个一脸不耐的男孩抱着比他还要高的刀，嘴角烦躁地向下扯。
坂田银时。
还不足十岁的小孩坂田银时。
对了，记起来了，我在这里，手中执着笔，在练字。
我微微掀起眼皮，瞥了一眼他，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那种仿佛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再次见到，竟有些淡淡的怀念，伴随着这怀念而来的却是不大美妙的、针扎了般的心痛。
一圈一圈，如影随形。
我怀疑我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了。
男孩见我不理他，自讨没趣，转身就软骨头似的靠坐在门框上，半耸拉的眼皮下那双红眼睛望向院子中的那棵樱花树。
在花瓣随着清凉的风中起舞的时候，迎来了一个人。望着这个人，我有种强烈到想哭的冲动。
“早上好，两个小鬼。”男人拂去落在肩上的花瓣，轻轻地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自然而然的招呼着。
我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压下那越来越疯狂的心痛感。
哀莫大于心死。
突然想起这句话来，不由感到一惊。
“松阳，你……”男孩本来想说什么，却在不经意瞥了一眼后，顿住了。
“啊呀啊呀，这可是……”男人略带惊讶地走过来，蹲在我面前，看着他，我控制不住地鼻子一酸。
他伸手按了按我酸涩发热的眼角，指尖的温热停留在那里，像堵住了缺口，怎样也不能再宣泄出来。
一股淡淡的草木味从他身上飘来，钻进鼻子里，奇异的安抚了我浮躁不安的情绪。他松开了手指，嘴角勾起的弧度还是没有变，早阳迟迟从云中露出脸来，大大方方地从窗外铺进，盖了一室的暖意，衬得眼前人变得不真实。
“怎么了？银时那臭小子欺负你了？”他笑着开口，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潺潺如流水。
“阿银还什么都没做！！”男孩不满地瞪大了眼睛，他压低声音，想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可无奈的是这个年纪的小孩，无论做什么模样，都永远带着一股稚气，倒像是在撒娇。
男人好笑地回过头道：“别以为我刚刚没听见。”
“哼！”坂田银时抠了抠刚刚他拂落的花瓣，平着眼道：“你就宠着她吧。”
“她是女孩子，多宠些也无妨。”松阳毫不在意。
我拉着松阳的衣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勾起，心里如六月太阳，热烘烘一片。
松阳不经意地揉了揉我的脑袋，“说起来，这孩子好像还没有名字吧。”
坂田银时还在记仇：“女孩子需要什么名字。这个时代，名字这种东西，搞不好会是一种束缚。”
“那银时呢？‘坂田银时’这个名字，对于银时来说也是不一样的吧。会是束缚吗？”松阳饶有兴趣地问道。
“……”坂田银时像是被噎住一样，他垂了眼，挡住眼中情绪，抱着刀倚在门口，突然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
松阳却不管他，像是没看到，继续开口：“既然是女孩子，那要不要起一个好听的名字……你要自己取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说实话，我还真的期待着自己的名字。对于自己来说，名字的意义是不同的，不仅仅是为了方便别人记住你，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为人的标记，而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猫猫狗狗。但我希望，我的名字，是由最重要的人来取的。
“英子梅子杏子栗子瓜子……”坂田银时毫不喘气的，一连串爆出一大堆带“子”的什么鬼名字。
见鬼的是，不知道哪里戳中了松阳奇怪的点，男人竟对此兴致勃勃地表示了赞同。
我：“……”
算了，我还是靠自己吧。
经过三天我的翻查，我对于自己的名字仍是没有头绪，甚至于有种想放弃的样子。这时，坂田银时突然开口说：“喂，你……”
我坐在走廊上，一边翻着书籍一边疑惑地抬头看他。他又想搞什么事？！
“你对于过去，有什么感觉吗？”他却不看我，只是握着不离身的刀，双眼迷蒙地望着前方，仿佛在回想着什么似的。
我说不出话。
他说：“阿银觉得，之前的一切仿佛在做梦一样，但是理智却告诉我，这又是真实的。无论是受伤时的痛觉还是饥饿时的晕眩，都会认真的刻在骨髓里。”
“这种过去很好吗？要遗忘吗？忘记或许更好也说不定。”他像是自言自语，“……你觉得呢？”
我抿着唇，有点被带过去的感觉，心中也随之而出一点破土的迷茫。
那段过去，是不愿被提起的、黑暗的、耻辱的、恐惧的、该遭到批判的。但是，又有谁去批判呢，谁又愿意去呢，身处这个时代的局限，意识的束缚，谁会想呢，谁又会在意呢。本该如此。
难受吗？是有的。要遗忘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可能。过去不重提，身上的伤痕迟早会任时间来洗去，但不代表没有。对过去的一切我都记忆深刻，那个时候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我，让我快跑，快点，再快点。
我不知道父母是谁，也遇见过许多像我这样的，不稀奇。这在短短的时间内我学会了太多的东西。
幸运的都活了下来，并被磨练出了自保能力，比如坂田银时，不幸运的……比如我在一次饿极的时候看见角落里躺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孩儿，骨瘦如柴，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却仍不肯闭上眼睛死死的瞪大着，盯着那乌蒙蒙的天空，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她手里攥着一小半发了霉的面包，她攥得很紧，我不得不折断她的手指取出面包。
我蹲在她身边，面无表情地吃着，味道很糟糕，我很想吐出来，但我没有。
我不想变成她那样，我不知道这样活下去有什么用，但我还是很努力的活着。最后，我把那女孩儿拖到最角落的地方，并用泥抹遍她全身，这样，野狗闻不出来，别人也不会发现。就这样让她自然的腐烂在泥里，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我对着坂田银时摇摇头，或许忘记真的会好，但却是在逃避，否定自己。虽然很痛苦，最终还是不想。
坂田银时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伸了伸懒腰，轻声说道：“我也是……那种东西要是能忘的话早就忘掉了。”
——
“名字想好了吗？叫‘零时’是吗，真是不错的名字。”
“……”
“曾在一本东方古书上看到过，‘零之始伊’是从头开始，而‘时’则是通向未来的意思。”
“……”
“真的是，很好的名字。”
一声似赞似叹的叹息，男人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眼底笑意渐浓。
一片被风卷起的花瓣轻轻落在男孩手上，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勾起了唇角。
‘零时’，即是终点又是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