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将天使》华燕

5、第 5 章

　　眼前似乎浮动着无数的谜团，既隐隐相连，又似乎毫无关系。明燕知道，她迫切地需要一条线索，一条能把全部事件贯穿起来、彻底解开迷底的线索。

　　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中掏出那张珍贵的小纸条，再一次认真地研究起它可能代表的意义。
　　纸条上有三个数字，17， 1， 21，分别用黑点隔开，其后紧跟着Kimberly Castle 的字样。

　　明燕第一个直觉，是它们代表着一个日期。21年，1月，17日 ，她喃喃地在嘴中读着。可惜，虽然今天是1月11日，离17日不过6天，但是这个21年却无论如何和现在的时间对不上号。也许历史上，在21年1 月17日的时候，在这个名为Kimberly Castle（金柏利城堡）的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件，但是现在追查起来，难度实在过大，明燕放弃了深究的念头，转而研究其他的可能。

　　下一步，明燕把三个数字相加。17+1+21，等于39。39这个数字，让明燕不自禁地想起《39级台阶》，这部悬疑惊悚的老电影，心中不由有些发凉。可是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这个数字能有什么其他含义。

　　接下来，明燕认认真真地做起了初等数学的加减乘除，把三个数字，颠来倒去，或加，或减，或乘，或除，甚至把它们拆开来，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加减，可是到头来，还是没能发现任何可疑。

　　这个时候的明燕，恨透了自己在数学方面的无能。尽管身为自豪的中国人，她对数字的感觉要远比绝大多数的美国人来的深切，可惜还远远够不上一个数学天才的程度。电视和小说里，往往只要对这些数字，进行一番运算，总会得出一些神奇的结果，可是明燕算来算去，却怎么也看不透那些符号后面的意义。

　　怎么办，难道就因为过不了数字这关，就要这样放弃了吗？明燕眉头轻锁，目光转而移到数字后面的英文单词上：“Kimberly Castle ”。不能轻易放弃，明燕倔强的性格又冒出头来，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坚持查清最后一个线索。

　　金柏利城堡，这样的名字，听上去很陌生啊，有可能是一座真正的城堡。神秘的数字，外加古堡，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秘密的宝藏。数字不总是会和埋藏的宝藏联系在一起吗?比如前进三步，向左五步，再退后二十步什么的？早已过了儿童玩海盗寻宝游戏年龄的明燕，压抑下自己善于幻想的天性，开始考虑一些更加现实的可能。

　　金柏利城堡，有可能是一个餐馆的名字，美国最著名的一家快餐连锁店，就叫做White Castle （白色城堡）。它还可能是一个主题公园，或是一家位于郊区的私人别院（主人因为要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所以特意给自己的住所起了这么一个带“城堡”二字、冠冕堂皇，气势雄伟的名字）。

　　这样的可能实在太多，明燕决定先从互联网下手，从纽约的房地产开始，再扩大到周围地区。虽然明知道是大海捞针，但是她也决定要试一试。毕竟，这世上一定会有这么一个名叫“金柏利城堡”的地方存在。没有人会无聊到编出这么一个地名，再把它写在纸上的。

　　可是，她搜遍了互联网，甚至连图书馆里的国家地理百科全书，旅行者手册一类的图书都翻遍了，也没能找出这么一个叫金柏利城堡的地方。“砰”的一声，她忿忿合上手中的书，纸条提供的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她心中感到无限的沮丧。

　　也许，靠一个人的力量，想解开错综复杂的凶杀案的谜团，的确是异想天开了一点吧？明燕呆呆地坐在图书馆的长椅上，以手支颐，黑玉之瞳淡淡地凝视着前方，眉目如画的脸上泛出不明所以的孤寂。一个人的力量，终究还是太渺小了啊。可是，谁又是那个能帮助自己的人呢？

　　到此为止，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吗？她最后一次，认真地问着自己。小的时候，曾经看过的一部侦探动画，《神探柯南》，突然涌入了脑子。无论外表如何成熟，明燕的内心似乎永远涌动着青春的浪漫与热情。她记得那时候，柯南总是会在案情最为紧张复杂的时候，酷酷地说出一句话：“真相，只有一个！（Only one truth will prevail!）”那时候，听到这句话的自己，总是会莫名地激动起来。多么希望自己就是那个聪明的侦探，无论世界充满了什么样的犯罪和丑恶，无论案情如何波诡云谲，自己都会找出迷底，伸张正义。

　　明燕的心，忽然再次充满神奇的力量。是的，真相，只有一个。无论罪犯多么狡猾，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这个世界，不存在真正完美的谋杀，唯一所需的，是一颗比罪犯更加缜密聪慧的头脑，去发现隐藏着的、真正的线索。虽然从未受过任何侦探训练，但是明燕知道，要解开谋杀的谜团，一个重要的关键，就是---

　　谋杀现场。

　　夜莺庄园，她心中暗想，一定要想办法进入，无论用任何方法……

　　“水景地产”公司里，明燕身着一件精致名贵的蓝色香奈儿外套和同色长裙，内衬一件镶金丝鸢尾花图形的白色丝质衬衫，落落大方、姿态优雅地坐在来宾接待室中。公司的地产推销员向她介绍了至少一打的地产，但她却总能找出天才的、不适合的理由。终于，她纤细白嫩的手，缓缓合上眼前的图册，充满遗憾但又略带希望地说：“你们真的再没有其他房子了吗？”

　　她眉眼弯弯地看向年轻的推销员，烟波流转间，无限的妩媚纯真。“直接对着河边，房前有很大的绿地，书房有很好的采光、设在二楼的那种？”她语声娇柔、清脆如黄莺出谷，详细地向对方解释着，脑中竭力搜索着从报纸上得来的关于夜莺庄园的概况。

　　推销员有些迟疑，但禁不住她眉眼中的殷殷鼓励，终于开口说道：“呃，还有一栋，是保罗．亨廷顿先生的夜莺庄园，你知道的……”

　　“不--- 不会是那座---”明燕惊声说道。

　　“就是那座！”推销员的语气变得热切起来。“就是那座发生了谋杀案的房子。不过，你也许不会喜欢……”

　　“或许，我不该太介意了”，明燕飞快地说。“毕竟，这样的房子，价格上也许会便宜一些。”

　　“当然。”推销员说。“我不会假装告诉你说这栋房子现在很好卖，到底是发生了那种事……如果你看过以后觉得喜欢的话，我建议你提出报价……请问，我现在是否能给你开一张去夜莺庄园看房的单子呢？”

　　“好的。”她乖巧地回答。

　　四十五分钟后，明燕出现在夜莺庄园的门前。

　　她按响门铃之后没过多久，一个身材粗壮、满脸雀斑的中年妇人，突然一把拉开大门，从里面一步跳了出来。

　　“我告诉过你们这些讨厌的记者多少回了，这所房子禁止入内！你们到底长没长耳朵，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

　　“我以为这所房子是向外出租的”，明燕不为所动，声音冷冷地说。她伸手递出房地产公司的参观通知，“当然，如果已经有人租下了的话……”

　　“噢，真是对不起，亲爱的小姐，我不知道您是来租房的。那些该死的记者，成天来这儿烦我，我的头都要给他们弄大了。这房子现在还没人租---以后也不大可能会被租出去了。”

　　“出了什么事？是下水管道有问题吗？”明燕故作无辜地问。

　　“下水管道？我的天哪！您一定听说过了发生在这儿的那个著名演员的谋杀案吧？”詹姆士太太夸张地叫道。

　　“好像是在哪儿读过吧。”明燕淡淡地说。

　　她的这幅漠不关心的态度立刻激起了管家太太的不平。如果此时明燕透露出哪怕是些微一点的兴趣，她都会立刻像蚌壳一样，紧紧合上自己的嘴。

　　“我打赌您肯定是读过这条消息的！全纽约所有的报纸都在报导这件事。纽约电讯报现在还在悬赏捉拿那个杀人凶手哪。我希望警察能抓住他---真是可惜了他的一幅好相貌。他看上去很年轻，脸上有种军人的风度。那女人说不定以前害过他---那些女演员，表面上高贵，暗地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女人长得很漂亮，就站在您现在站的地方……”

　　“她的肤色如何？是白还是黑？”明燕信口和管家聊了起来。“你知道，那些报纸上的照片什么都看不出来。”

　　“金色的头发，一张很白的脸---颜色太白了，倒像惨白。她的嘴唇很薄，颜色艳红，有些残忍的样子，我可不喜欢，不过要是能扑点粉，再稍微画一画的话，说不定就好看了……”

　　“她当时看上去紧张吗？或是有些害怕？”明燕见缝插针地问。

　　“一点儿都不。她那时还对自己笑来着，好象感到什么事情很有意思。所以我才不敢相信她居然就那样死掉了。后来那些人跑着出来，说她被杀了的时候，真是把我吓坏了。我这辈子也没法从这个凶案中恢复过来了。现在我每天绝不在晚上进入这个屋子，要不是亨廷顿先生跪下来求我……”

　　“那个年轻男人，有什么异常吗？”明燕很有技巧地转移了话题。

　　“那男人，真是我见过的最冷血的凶手。几分钟之内杀了人，出来还钥匙的时候，居然镇定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连手指都没颤一颤。”

　　“他在房里呆了多久？”

　　“不长，十分钟不到。”

　　“他有多高？六英尺有吗？”

　　“大概是那么高吧。”

　　“他的下巴是光滑的吗？”明燕突发奇想。在明燕的设定中，安娜夫人和地铁中的死者是有约在先的。他们事先约定碰面，但是因为担心被跟踪或是出于一些其他原因，就想到了这个到房地产公司去预约参观同一所房子的办法。这样的话，即使见面，也会给人一种偶然碰上的假象，让别人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不幸的是，卫生球人在地铁中突然看见了那个奇怪的‘医生’，因为一时的惊恐，失足掉下了站台。那么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呢?‘医生’匆匆卸掉身上的伪装，跟着安娜夫人来到了夜莺庄园？虽然明燕当时看到的医生是个长着棕色胡子的中年男人，但是当他在死者身边蹲下身来为死者检查身体时，明燕却看到了一种属于青年人的灵活和矫健。麦卡斯警探唯一说对的地方就是，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五分钟内化装成‘医生’的样子。

　　那么当‘医生’来到夜莺庄园时，是否还留有棕色的胡须，或是在他匆匆摘下胡子时，因为过于匆忙，下巴上还留有粘胡须用的胶水？

　　“既然你提到了这儿，我现在也想起来，他的下巴的确很光滑。你怎么会知道的呢？”管家太太带着惊奇的目光看着明燕。明燕笑了笑，“因为大多数的谋杀犯都有个很光滑的下巴！”

　　“是这样的吗？真是太有趣儿了。” 詹姆士太太很快就接受了她的说辞。

　　“你有没有碰巧注意到他长了一个什么样的脑袋？”明燕又问。

　　“很普通的那种，没什么特别的……我去给您把主楼的钥匙拿来。”詹姆士太太转身匆匆离去。

　　明燕拿着房间的钥匙，走在阴冷、灰暗的旧式住宅里。主楼的大厅，低矮、阴暗，空气中散发着久久无人居住的潮湿和霉味。木质的地板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让人感到莫名的心惊。明燕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泛起一阵寒意。

　　那个几天前，还在对着自己情不自禁低头微笑的女人，在走进这座空旷的屋子时，是否也感觉到了同样的阴影与不祥？明燕这样想着。笑容是否从她的嘴边淡去，心中被不知名的恐惧攫住？又或者，她毫不在意地带着微笑，信步走上楼去，并不知晓那即将降临的灭顶之灾？明燕的心似乎跳得更快了。

　　这所房子，真的是空着的吗？她第一次，感到了恐惧。黑暗的四周，似乎有无数只眼睛，在缓缓睁开，无声地、邪恶地凝视着她。空旷的角落里，隐隐传来骚动的回声，仿佛有什么人，在那里来回走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气氛，邪恶，恐怖，和残酷。

　　“前面等待着我的，会不会是同样的灭亡？”她情不自禁地问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