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传信者之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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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女帝的身形因这刺目的光芒被逼退了两步。
她睁大眼睛，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团光芒，像是看到了什么梦寐以求的愿景。
光芒很快流散开来，包裹住了别西卜的全身，魔枪巴尔蒙克仿佛遭到了排斥，被整个弹了出来，紧接着，光芒散去了。
背生双翼的别西卜漂浮在半空中，身上的伤口都已消失不见，他的红瞳已经变成了翠绿色，暴食的能量自然而然地流转在他的身周。
他的翅膀轻轻一振，整个人就已经不在原地，转而出现在不远处的平台中央。
他伸出一只手，在前方绘出了一个魔方阵，往其中灌注了堪称恐怖的能量，“混沌爆发！”
下一刻魔方爆破开来，能量光波轰然扩散开来，将暗夜女帝和一动不动的混沌笼罩其中。
别西卜静静悬停在空中，看着光芒如流水般消散，一层薄薄的光膜浮现在她的眼前。
暗夜女帝高举着一只手，手上流淌出纯净无瑕的圣光，它将一切能量湮灭在其中，这让身处光罩中的她和混沌安然无恙。
别西卜哼笑了一声，“还是要依赖帕拉里斯的力量来对抗我的攻击，不是吗？”
莱亚的目光变得有些冷。
她放下了手，将手中的玄召星晶往半空中一抛，扭结着的黑白能量波毫无窒碍地冲破冰尘向着别西卜袭来。
“比光明差多了。”别西卜点评。
他抬起双枪，开始了持续不断的射击，在无止境的同化和湮灭之中，光与暗的界限变得不那么分明，开始了它们的相互厮缠，很快就由于内耗而消失不见。
但此时此刻，莱亚早已举起了双手，整个高塔平台忽然笼罩在光晕流转的北辰曜力的屏障之中。
“混沌！”莱亚当机立断地喝道。
魔盾戈尔工上再度亮起幽光，黑暗的波动带着恐怖的毁灭气息从其上泛出。
朱卡迪监禁。
北辰的光罩在这一刻向下压缩了，包裹着黑暗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向别西卜围拢。
别西卜的神色变得凝重了少许。
他抬起双枪，朝着天空释放出一击死亡射击，整个人则借着后坐力向下坠去，险而又险地从魔光的包围中冲出。
背后的双翼轻轻扇动，他灵活地翻了个身，远离了魔光汇聚的原先所在之地。
暗夜女帝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他的目光隐晦地掠向了混沌，对方的眼神依然朦胧混乱，此时此刻，他已经暂时扭转了颓势，接下来要做的，是把这个该死的家伙打醒。
但是要怎么做呢？
混沌提着魔枪冲上来刺出，别西卜随意地闪躲着，很快身形闪现在高空中。他向下俯视，看见魔枪巴尔蒙克再次释放出了恶魔之灾祸，双翼一扬，迅速地躲闪开来。
这个家伙是因为毕衡守护的漏洞，才被玄召的曜力趁机控制，他不能指望他自己突然清醒过来——如果可以的话他才不信这家伙自己不会尝试夺回控制权——那么就只有设法除去那些曜力的控制了。
他的目光从混沌的脸上移开，落在了他的胸口。在那里，世界危机标志正闪着银蓝色的冷光。
那里也是那个家伙的灵核，他本就是那样危险的存在，却阴差阳错成为了神圣的骑士，守护所有人的存在。这一刻，别西卜只觉得自己多少体会到了伊古德拉希尔选择他的原因。
只因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家伙。
他是多么地幸运啊，明明也身怀玄召的曜力，却从不必担忧被它所吞噬，明明也拥有毁灭性的力量，却能守护住他所拥有的一切。
他和他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别西卜这样想着，慢慢将双枪放回枪套中。他双手攒握成拳，瞄准了混沌，深吸了一口气。
这世上不幸的事，本就该更少发生些，即使他自己已经如此不幸，他也不想再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因为他想要守护什么的心情而陷入黑暗。
即使他并不喜欢他。
双翼一展，他整个人如同子弹一样，向着混沌俯冲下去。
暗夜女帝骤然察觉到不对，伸手释放出一只三足鸟的北辰圣辉，但那三足鸟飞快追在别西卜身后，却始终追不上。
短短数秒，别西卜就来到了混沌面前，突破了魔盾的防御，他的拳头毫不留情地击打在那颗发亮的世界危机标志上。
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剧烈的红光将两人一同笼罩住了。三足鸟的北辰圣辉没入其中，消失无踪。
光芒如同星辰般，倒映在暗夜女帝深褐色的眼瞳中，也映出了她面无表情的脸。
光芒之中，被它笼罩着的混沌身上，蓝色渐渐褪去，红色渐渐覆上，别西卜仿佛精疲力尽一般跪倒在地上。那是别西卜倾尽全身力量，用自身的玄召曜力共鸣了红莲自身所蕴藏的世界危机的力量，让他的灵核在一瞬间恢复了控制力。
只要这一瞬间就够了。
莱亚再次抬起了手，但很快，光芒悄然散去了。别西卜轻轻咳出了一点血沫子，吐在了地上，以手支撑，缓慢地站了起来。
短暂愈合的伤口再次迸裂开来，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发青。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因这时站在他身边的人，已经是那个他所熟悉的红莲了。
皇家骑士侧身而立，别西卜看不见他的眼神，但他一如既往平和的声音传了过来，“现在开始，一切交给我吧。”
别西卜嘟囔了一声，“你闲了这么久，当然应该交给你了。”
然后是红莲的一声轻笑。
几乎没见他怎么动作，他整个人就闪现在了莱亚的面前，圣枪从上往下击穿了那个虚幻的身影。
黑色的雾气纠缠扭结了几息，很快闪现在塔的边沿。
暗夜女帝苍白的脸颊浮现出来，她看起来面无表情，金色的长发虚虚地漂浮在虚空之中，很快，她低声诵念起咒语。
“神秘遍布的源起，无光之地的灵魂啊，汝之目遍越光海，穿及此世，在此应吾之召，祭以寒冰之心，以汝无上之震怖，吞噬吾目及之所。”
古代语构成的咒语艰深晦涩，听起来就像神明的低喃。
在那一瞬间，别西卜感觉到一种超越了天空中光海之上的目光，将它无远弗届的意志投到了小小的他的身上。
他几乎是勉强支撑着自己的双腿，才不因这博大的目光而失去自己的意志，跪倒在地。
那是玄召的意志。
高塔开始了轻微的震动，恐怖的黑色细线凭空浮现在塔身之中，从一丝一缕，直至遍布塔身，它们无声地攀爬着，那来自暗元素的力量与寒冰之心的力量相结合，就连向来寒暑不忌的暴食魔王都感觉到了那种诡异的阴冷。
必须阻止莱亚。他的脑海中只剩这个念头。
她想要借助摧毁寒冰之心的支点，建立与玄召的联系，将寒冰之心转化为玄召的外泄口，摧毁这座神圣的高塔，但是……
她可还没有争得他们的同意。
这样想着，别西卜重新取出双枪，飞速闪现到莱亚的不远处——她的周身已经因为浓厚的玄召曜力而无法进入——
爆裂的子弹陡然射出，穿越玄召的领域，勉强触及了莱亚的身躯，然后叮咚坠落了下来。
别西卜留意到，自行摧毁了寒冰之心的支点后，她的身体变成了真正的实体，但有玄召曜力的护卫，他们也极难触碰到她。
在他的身后，红莲抬起了圣枪，光芒向着那上面汇聚，剧烈的能量波动令莱亚身周的玄召曜力开始了翻滚。
但是此时此刻，高塔的震颤更加厉害了。
如果不能阻止玄召曜力的扩散，这座塔的结局将只有倾颓，但这将对寒冰之心的力量造成重大的损伤，在需要合力对抗玄召的现在，这将无疑成为他们的弱点之一。
但是还有什么办法？
别西卜的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一个接着一个想法闪过，但都无济于事。
但就在这时，一道清濛的圣光悄然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亮起了。
他听见了一段咒语。
“神秘遍布的源起，裁决之星的辉光，汝之目遍越光海，穿及此世，在此应吾之召，解离震怖，冻结黑暗，使天辰十曜，各归其位，汝复得之。”
那无穷博大的目光再次亮起了，只是这一次，一道来自光海之外的星穹之上，一道来自地面上不知何处的远方。
别西卜认得这段咒语，它如同刚才的咒语一样，以古代语构成，他也多少能分析出它的作用——它借用了毕衡的力量，将玄召挑起的震动和外溢彻底切割和解构，并调用了寒冰之心原本的力量，将玄召的力量彻底冻结，归于其位。
但这个熟悉的声音……
他的目光向远处望去，塔的边沿，一名身着白裙的少女容光圣洁地伫立在那里，她的身边，无数的毕衡星晶碎裂成了粉末。在她身旁的虚空中，奥米加正无声地在虚空中漂浮着。
绫正芳。
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切看起来多少有点猝不及防，但另一个角度来说，她来得也正是时候。
这一次，她调用了毕衡的力量，将一场灾难消弭于无形。
暗夜女帝倏然转头望向绫正芳，她看着那个少女从塔沿上跳下来，步履平稳地走到了别西卜和红莲的身边。
“毕衡的咒语……”她低声呢喃道。
高塔之中，扭结虬曲的黑线被寒冰释放出的金色辉光照耀到，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一般，就此消融殆尽。高塔的晃动停了下来，天地间的星辰曜力在此时此刻，渐渐恢复了平静。
绫正芳抬头望向莱亚。
“老师，这是您没有教过我的咒语。”
可她还是靠着自己学会了。
莱亚知道，短短三个月之前，她甚至还只是一个爱撒娇的，有点爱捉弄人的小女孩。
但她不知道，绫正芳在芽月庆典之后，做出了很多的事。
因为不喜欢庆典上拘束的氛围，她擅自逃出了仪式现场，却阴差阳错地没有成为斯帕提的刀下亡魂。
即使如此，目睹了师姐妹们死亡的她，依然受到了巨大的心灵震撼。
在那之后，她逃出了帝都，意图前往风澜，借助当地守军将帝都夺回来，她留了个心眼，在面见风澜州总督英锦城的时候率先乔装成侍女，却从对方口中试探到了他有挟光明祭司以令诸侯的心思，风澜绫氏知道乱之将至，也放弃了绫正芳，全力支持英锦城。
在那之后，她便放弃了借军勤王的念头，逃亡到了西丹州，彷徨无措之际，遇到了别西卜。
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女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走到了眼前这一刻。
而此时此刻，她的力量已经足以与莱亚用了七成力的出手相匹敌。
遗憾的是，只有七成力。
莱亚浮空的身躯悄然落到了塔的边沿，她的目光从奥米加身上掠到别西卜和红莲身上，最后停在了绫正芳的灼灼目光之上。
片刻后，她的秀美面容上露出了淡然的笑容，“你一直很聪明，芳。”
绫正芳的目光不变。她并没有如过往那样，天真地认为老师是在真的夸奖她。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力量和极限。
她一点也没有笑。
“我做了许多，以试图与您一样，成为一位伟大的女帝，但是老师，如果伟大意味着舍弃一切，成全自己，那也是我无法接受的事。”
“是么。”莱亚叹息了一声，“孩子，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正因为我早知道你是个内心软弱的人，我才没有对你的投靠有任何的大意。”
绫正芳却只是淡淡笑了笑。
“这很像您的作风。”
“彼此彼此。”莱亚平和地说道。
尽管这段对话极尽冷静干脆，但两个人都知道，这再也不是过去那样单纯的，老师和学生之间彼此欣赏的对话，此时此刻，她们已经站在了两个对立的立场之上，将对方视为非生即死的敌人。
“虽然你的到来是意料之外，但你难道认为我不会对此做出提防吗？”
莱亚的声线异常悠缓，她微微抬起的双手中依旧握着几枚玄召的星晶，绫正芳的目光微微一闪，她冷静地说道：“您的力量一直远超于我，我从不会大意，所以，我也有所准备。”
她轻轻挥袖，毕衡的金光转瞬间笼罩了在此地除莱亚外的所有人。
这让莱亚轻轻眯起了眼睛，“你取得了毕衡的同意。”
“是。”绫正芳淡然道，“她下放了许可，想必您早已猜了出来。”
莱亚低笑了两声，“那就让我教你最后一课吧。卡俄斯是远较帕拉里斯和盖亚斯恐怖得多的无底洞，当你与它合作，你的生命中的一切，就都将成为它均衡的对象，毫无例外，而你甚至察觉不到，即使如此，你还是坚持己见吗？”
绫正芳沉默了。她的目光看起来悠远又带一点点清愁，但那缕愁绪就像无根的游絮，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而后她开了口，“如您所说，我是个软弱的人。我能做到的，仅仅只有献上我生命中仅有的那些，去保护我原本无力保护的一切。”
莱亚的眼神一瞬间锐利了起来，但旋即，她变得平静无波。
“看来我们师徒还是有一些相似的。”她甚至有闲心笑了一声，“遗憾的是，这种相似并没有指向相同的道路。”
她抬起了双手，低声说道：“很遗憾与你刀剑相向。”
下一刻，尖锐的冰刺从地面上突然射出，划破了绫正芳的一只手。
她的鲜血滴在了地面上，绽放出一阵明亮的光芒。
暗夜的女帝没有停顿，轻轻划破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低声念诵起咒语，“无尽光海的恒准，烈焰尽头的冰封，汝之神力凝为寒月，在此应吾之召，祭以北辰之血，吹响冻结之笛。”
仿佛有悠扬的笛声响起，就像精灵传说中能够凝固一切的魔笛菲戈里奇诡的乐声，若有若无地回荡在四周。
绫正芳脸色一变，她飞快地拽起别西卜，语速极快地说道：“快，离开艾瑟菲戈里！”
别西卜没有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听她的话，干脆地一手揽住绫正芳，一边振翼飞起，红莲也随之跃上了格拉尼。
紧接着，寒冷的冰雪光环以暗夜女帝为中心扩散开来。
整个雪月城晴朗的天空霎时间风云骤变，大片大片的阴云自远处快速漂浮过来，然后，一片雪花悄然落了下来。
“这个落雪范围……她想冰封整个城市？”奥米加的脸色极其难看。
绫正芳目光看着下方，“不确定，但看法术范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正巧暗夜女帝完成了吟诵，视线也掠了上来，两人对视了一眼。
恐怖的罡风随着云层的到来开始吹拂，盛夏的时刻，这寒冷的空气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绫正芳微微蹙起了眉。
“现在怎么办？”
绫正芳抬头看了看天空，思索了几秒，而后开口，“暴雪还没有开始，现在阻止还来得及。”
“我们需要去寒冰之心吗？”
“不。”
“那么——”
没有人能够和暗夜女帝比拼掌控寒冰之心的能力，眼下已经到了几乎快要没办法的时候，但绫正芳的嘴角却浮现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时机已经到了，神秘的先生，你依然打算隐藏自己的踪迹吗？”她忽然扬声说道。
没有人作声，奥米加，红莲与别西卜面面相觑。
不知为何，奥米加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起了他所遭遇到的怪事里，那个总是帮助他的神秘存在……
如果真的是那个家伙……
没有等他犹豫出一个结果，一道清澈的圣光浮现在了暗夜女帝的面前。
一个身影从虚空之中走了出来，金黑色的时之铠甲在天空之下散发着淡淡的冷光，冰霜的光环并没有阻止他，反而在他身边纷纷趋避。
他单手高举起了一颗纯白剔透的星晶，用力将它捏碎。
那是北辰星晶，在这个玄召君临的时代极难寻到力量结晶。
绫正芳适时念起了咒语，“神秘遍布的源起，无暗之地的灵魂，汝之目遍越光海，穿及此世，在此应吾之召，穿云越雪，湮灭魔笛之声。”
清澈的光芒随着星晶的齑粉四散开来而悠悠亮起。仿佛有什么君临于天空中层层的阴云上方，它与下方金黑色的精灵互相呼应，很快，金黑色的精灵浑身散发出澎湃的光芒。
阴云开始无声无息地消散，其间偶尔可以看见清澈的圣光在摩挲中亮起，短短几分钟，云层和圣光消散一空。
暗夜女帝倒退了一步，靠近了塔的边缘。
她注视着眼前金黑色的精灵，声音寒冷如冰，“阿尔法？”
精灵并没有回答她。
但没有收到答案的暗夜女帝并无犹豫。她忽然反身，纵身向塔下一跃而去，随即她的身影像被分解了一样，消散成了一片片暗元素的影子，而后消融不见。
“她还有多余的支点，虽然不知道在哪里，但想必为了启动这张底牌，短期内她是不会再有所异动了。”
孤高的骑士声音如同流水般平静潺湲，他站立在那里，无垠的目光静静投向空中的几人。
“北辰已知晓你们的音讯。”
奥米加、红莲和别西卜依次落到了塔上。
“阿尔法？”别西卜率先出言试探。
奥米加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金黑色精灵，一言不发。
但精灵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仪式还没有结束。”他抬起了手，一阵刺目的光芒亮起，“请你们暂且睡一会儿吧，很快……就好了。”
在这一瞬间，别西卜只感到了浑身上下的伤痛开始发作，让他感到了无尽的疲惫与痛苦，他想要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时刻，意识仿佛违背了他的控制，在那温暖的光芒之中，他没有忍住陷入了昏睡。
光海之上，三道恐怖的目光就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章 传信者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