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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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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简茵比平时提早半个小时离开陆城大学,单手拎着一只塞得满登登的最大号超市购物袋,气喘吁吁脚步凌乱地爬上位于三楼的落脚处。
“我特意早回来为你准备晚餐,你怎么还订了外卖?”简茵目光掠过摆在餐桌上的一排透明餐盒气呼呼地问方童。
“我可不忍心让你这么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每天为我洗衣做饭。”方童温和的眼眸中带着点点爱怜。
“可是我是心甘情愿的呀,你都不知道为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心里有多快乐。”简茵避开方童令人几欲沉溺其中的温软眼神,无可无奈可地辩驳。
“等你长大以后嫁作人妇,难免不时碰这些油盐碗筷,现在能不碰就不碰了吧。”方童语气中不经意透漏出几许细腻的感伤。
“我才不要嫁人呢,我对嫁人那种鬼东西没有什么兴趣。”简茵一手卸下双肩书包一边小声嘟囔。
方童闻声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热腾腾的食物不知何时在简茵眼中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平日里旺盛而敏锐的味觉神经此刻似电力耗尽般异常迟钝起来,关于食欲的来与去,简茵愈发无法找到期间尚可遵循的固有定律。
“茵茵,这家餐厅的食物是不是不大合你口味?”同用晚餐时方童见简茵不怎么动筷子问道。
“食物很顺心,只是我最近食欲有点差。”简茵低头搅动着餐盒里的麻蓉汤丸压低嗓音回答方童。
“你的肋骨都可以弹钢琴了,这样下去恐怕不行。”方童伸手把面前蒸着热气的餐盒一一推往简茵的方向。
简茵见状象征性地提起陶瓷勺子盛了些麻蓉汤汁,饮汤药般痛苦皱眉吞食下去,唯恐下一刻方童会再次提及有无去见心理医生的话题。
不急不缓地两声门铃响动打破两人之间原本沉静的气氛。
“我猜你一准儿猫在这里,果然没错。”许朝露热络目光直接略过无声杵在门边的简茵,似鞋底口香糖般紧紧黏住方童。
“闲来无事躲在这里清净几天。”方童起身招招手示意许朝露进房间。
“咦,这个小东西怎么在你这?”许朝露一句话便把简茵划出两人年龄圈开外。
“现在这里是茵茵住处。”方童听到许朝露对简茵的称谓忍不住牵起嘴角。
“原来前些日子我陪你忙来忙去差点跑断腿,竟是为了这个小东西准备住处?”许朝露一脸明媚顷刻间山崩地塌。
“朝露,你吃晚饭了吗?一起吃点,我好像订太多了。”方童似乎并不准备正面回答许朝露的提问。
“你别说我还真的有点饿。”许朝露意识到失态慌忙整理妥当表情,笑眯眯放下手袋落座到方童一旁。
“饿的话多吃一点。”方童抬手为许朝露倒了杯冰镇柠檬水。
“方医生,不如你搬到我那儿去一阵子吧,我那房间大还清净,简茵平时课业忙恐怕照顾不好你。”许朝露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大口。
“我们学校里最近都没什么课,我能照顾好方医生,许小姐,你大可放心。”简茵意识到许朝露话语中暗藏的圈套立马竖起敌对意识。
“照顾好方医生,单凭你?你还是先学会照顾好自己吧!”许朝露哐当放下手中的杯子冷笑一声。
“我十二岁离家寄居,十三岁每天五点早起给爷爷准备早餐,下午五点准备晚餐,每周六日在饭馆和理发店帮工,洗衣做饭换灯泡通水管样样都会,我怎么照顾不好方医生?”简茵面对咄咄逼人的许朝露丝毫不见让步。
“你说的这些我们家阿姨也会做,而且兢兢业业做了几十年,业务比你熟练千百倍,不过话说起来你这也算是一门特长,以后毕业找不到工作可以考虑向这个方向发展,薪水肯定赚的比同龄人多一倍。”许朝露这句话如同致命一击卡住简茵咽喉。
两人之间巨大的物质差距令简茵无法再开口。
“穷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姐姐?”简茵忽然回想起骆嘉良那日坐在花坛边沿悠悠的感叹。
那名小小少年在生活中应该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场面吧。
方童拧着眉头无声观望两个人的争执。
“瞧瞧我这个糊涂虫!光顾着胡扯差点忘了正事,下午上级部门调走了事发当天医院急救室里的视频文件,相信过不了多久方医生你就可以洗净冤屈,清清白白重回到工作岗位。”许朝露察觉到方童的不悦随即停止攻击简茵回归正题。
“随他们去吧。”方童低垂着眉轻声回答扭着腰坐在一旁的许朝露,不知为何,那人听闻信那水事件的最新进展似乎并未感到丝毫欣喜,相反却陷入一种异常低落的沉闷情绪。
许朝露临告别时候操.着猫头鹰般锐利的眼神将简茵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遍,其认真程度有如摆在市郊工厂里一丝不苟的扫描器械。
简茵知道许朝露此时正在脑中一手拿着砝码一手拨动着世俗的天平,试图对照物质与青春的价目表称出简茵的斤两。
方童一路攀谈着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许朝露送到楼梯转角,简茵系着围裙站在水槽边一边清理餐具一边回味许朝露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来吧。”方童不知何时关上门回到厨房。
“这点小事我可以的。”简茵连忙摆摆手拒绝。
“女孩子的手总是操劳的话皮肤会变粗,那样就不好看了。”方童又似挪盆栽般随手把简茵归置到一边。
“我都习惯了。”简茵举着湿漉漉的双手呆呆地杵在那里。
“茵茵,这些年你吃了许多苦吧。”方童回身帮简茵理好耳边散乱的长发,抽出纸巾为简茵将湿漉漉的指头一点一点擦干。
“其实……还好。”简茵在方童认真注视下突然感到些许不自在,目光游移着磕磕绊绊地答话。
客厅墙壁上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信那水事件相关的新闻,长期蹲守在医院中的记者此刻正手握话筒口齿伶俐地报道事件进展。
简茵偷瞄了一眼半掩着的厨房门把电视音量调到最低,电视画面切到方童在医院的办公室门口,浅白色门板被泼上红扎眼的红油漆,下一个画面是停车场,方童车子前窗布满干涸的鸡蛋汁液,车门旁竟立着一对写有黑白挽联的五颜六色花圈。
简茵眯了眯眼扬手关掉电视机,回身拾起方童下午换下来的衣服送进洗衣机。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做就好,以后不许你再为我做这些。”方童从厨房中走出来时看到换下来的衣服被收走低声交代。
“阿童,你为什么这样嫌弃我?”简茵眼眸中生出一团浓浓的不解,蹙起眉头委屈地望向方童。
“茵茵,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无法心安理得享受一个孩子的照顾。”方童伸把简茵拽到身前语气柔和地解释,如同一个好脾气的数学老师为后进生耐心讲解习题。
“你承诺过你会尝试着把我当成一个大人来平等看待,可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仅仅把我当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阿童,我已经二十岁了,我真的不小了,战国婚龄男三十,女十五,北周婚龄男十五,女十三……二十岁的我真的是已经是个活生生的大人了。”简茵红着眼眶语无伦次地讲了一大堆,试图得到来自方童更深层次的理解。
“茵茵,关于你说的这些,我也有在努力,我有在很努力的去尝试着变换角度,尝试把你当做一个大人去看待,只是转换的过程可能不会那么快,可能还需要一点点时间……还有我不让你为我做家务并不是嫌弃你,准确的说……是心疼你……恩,是心疼,我们之间,你应该作为被好好照顾的对象才对。”方童那双温热的纤长手掌轻搭着简茵消瘦的肩头,慢条斯理地给出眼前人急于得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