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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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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丰第一人称)
2008年12月25日,洋人的圣诞节。沿江小城的夜晚比往常更喧嚣,各种聚餐、宴会、派对在夜幕里,华灯下上演,各种暧昧的气味,也在这灯影迷离、觥筹交错间滋生。
我把车停在东方饭店边上已有一个小时,守株待兔,等我的女人米琪儿。当然她不是我老婆,是我情人。
我有妻女,她也有老公儿子。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正派之人,不是好色之徒,更不是花心男人。我从不会随便跟女人套近乎,搞暧昧。虽然我的婚姻早已索然无味,形同嚼蜡。
米琪儿的出现吸引了许多男同事目光,她在公司里走来走去就是一道风景,首先是漂亮,脸蛋好身材好,衣着时尚,搭配着多变的发型,男人对这样的女人缺乏免疫力。做事干练能力强,人又谦虚,同事们都喜欢。最吸引我的是她笑起来快乐阳光,那眼角眉梢的俏皮打动你每一根神经。虽然她不再年轻,已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但更多时候,像一个清纯的女生。我没有对她一见钟情,但没多久,我的心确实被她俘获了。有个叫爱情的东西在心底疯长,它已经让我忘记了道德、伦理,忘记了妻子女儿。
我是她上司,利用工作之便,有意无意间,制造了许多与她靠近的机会。可是我又不明确显示出喜欢的样子,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温和的时候温和,适当的小动作带些温暖,无意中带着关切。欲擒故纵,长线钓鱼。我知道,对这样的女人不可急切。慢慢地打动为上策。我发现她渐渐对我产生了好感,看我的目光和表情,躲闪但又极致温柔,我信心十足,胜利在即。
我安排了一次单独和她出差。晚上我不再犹豫胆怯,直接敲开了她房门,不客气地像一阵风一样卷住她热吻。她乖乖就范,我用我男人的力量征服了这个让我心醉的女人。
跟她有了那层关系后,我对她的感情竟越陷越深,这是我没料到的。我跟她整整相好了两年,在这两年里,我几乎失去了兴致跟自己老婆共枕。跟风情万种的米琪儿相比,老婆文音呆板无趣,永远是休闲衣裤,不变的发型,不懂装扮一下自己。跟我说的话不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就是她爹他妈,或是哪部电视剧。我很是厌烦。
我跟米琪儿提出我们各自离婚,重组家庭。我有信心她对我一片痴心,愿意跟我天长地久。她答应我,并信誓旦旦,但需要给她一些时间。我激动不已,无数次幻想着与她一起的美好生活,我们会有自己的宝宝,会养一只小狗。黄昏斜阳下,我们遛着狗,带着宝宝,漫步在幸福的时光中。
当我第一次跟文音郑重地提出离婚那刻,她瞬间像一尊石雕一样凝固。继而呜呜地哭了,非要说我是开玩笑。以后不许开这种伤人的玩笑。许多次我跟她反复重申这不是玩笑,是真话。我向她坦白与她感情早已破裂,我爱上了别的女人。她很受打击,不同意离婚,又哭又闹。我有一瞬动摇了,想想自己是不是太狠心,可当我面对心爱的女人,我又坚定地明确了想法。
米琪儿说她需要一些时间,一拖就是几个月。我没等到她什么回音,可我感觉到她变了,变得与我疏远了,我们相约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总是有各种借口托词。我终于沉不住气,我们吵架了,吵得很凶。吵完我又后悔了,跟她道歉,哄她开心。可后来又吵,为了离不离婚的事。我心都凉了,女人的心这么易变。
我必须要告诉她,半个月前我已经把离婚协议给老婆了,她答应签字了。希望她也快速处理好自己的事。她说今天有聚会,东方饭店,没时间。聚会,难道又是借口吗?我早早守在这里,一边生着气,一边等候她。
米琪儿出来了,脚步踉跄,走路歪扭,看上去喝高了。一男一女扶着她,他们说些什么他听不清,应该是道别,男的可能说要送她,她说不用。我拨她电话,不接。我想下车去叫她,打开车门犹豫了一下又缩回脚,没下车。男人拽得她很紧,坚持要送她,被她摇手拒绝。这个花心的女人,总与男人牵扯不清的暧昧。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她塞了进去。我紧跟在出租车后面,一边再打电话。终于接了。
“米琪儿你下车,我在你后面。”我说得简短干脆。
出租车七拐八拐开了很长一段洛,在红河路口停了车。米琪儿下车,东张西望,没看到我。我下车大步流星,把她像小鸡一样拽上自己的车。
米琪儿闭着着眼睛歪在副驾驶上,嘴里喃喃:“田丰——你还要谈什么啊,我该说的都说跟你……说过了。既然前面路窄走不通,那我们就得回头……回头,柳暗花明,是吧。”舌头有点大。
“我告诉你什么最珍贵……曾,曾经拥有最珍贵,我们即使不能天长地久,但……我们已有过最珍贵的东西,死而无憾,无憾。”
我把车开得飞快,铁青着脸,胸口有撕裂的感觉。“今晚酒精是不把你脑子烧坏了,以至于这样胡言乱语。”
电话响起,米琪儿在包里摸半天才抓住电话。“哦,欧,阳啊,嗯对……我在饭店,还没结束。知道了,我没多喝。完了我就回……什么,接我啊,不用了,我自己回,你放心。那……你先休息啊。儿子们睡了吗?……嗯,嗯好,拜拜。”
我一把抢下她手机,往车后座一丢。“既然你早已不爱这个男人了,还需要扮的这么贤妻良母吗?”
她从位子上蹦起来,冲着我吼,“你干嘛扔我手机?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一直爱我老公,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别以为我跟你好了两年你就把我征服了。婚外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逢场做个戏而已。游戏结束懂得及时收场,你还当你是纯情小伙,要什么海枯石烂的爱情啊!”
“你疯了!”我怒火中烧,加大油门!
“你不要命了开这么快。停车!停车!”米琪儿大叫。用包在我身上乱砸。
君子湖,车子停下,米琪儿怒气冲冲下车。我跟着后面一把拉住她。
“你要怎样,这里离市区远,没有出租车。”
“不要你管,没车我就走回去!”米琪儿怒冲冲像一颗炮弹。
“琪儿,我老婆答应我离婚了,只要你也离了,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永远。你冷静好好想想好吗,你现在气头上,等你平静了,你就会后悔的!”
“我已经非常冷静了,你才是失去了理智!田丰我觉得你好可怕,你思考问题太极端,你让我窒息。”
我过去拉她,她嫌恶地拍掉我手。“那我们的爱情呢,你把我们的爱情置于何地?”
“不要再说爱情了好吗?不要自设一切枷锁,好聚好散,明天太阳升起我们还是和自己爱人相依相伴,同枕共眠。”
我愤怒至极,伸手就给米琪儿一个响亮的巴掌。这一记着实厉害,打得她晕头转向。“疯的是你,田丰告诉你,今天是我们最后见面。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遇见也是陌路人!公司里我已经辞职了,马上走人!”
米琪儿捂着疼痛的脸颊,甩手想走。我一把抱住她不放。“琪儿,求你,别这样,那我不逼你离婚。我们还回到以前好吗?”
“不可能了,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你放开我!”米琪儿用力去掰我的手臂。
我不放手,用力摇晃米琪儿的身子。她拼命挣脱,我死活不放,两人疯了似的扭打在一起。米琪儿整个身子重心失稳,伴着一声尖叫,一个黑影跌入湖中……
我惊恐万分!米琪儿跌下去了?还是被我推下去了?我整个人抖如筛糠,“琪儿——米琪儿——”
我哭着,哽咽着喊她的名字。一刹那我想跳下去!可最终没有勇气!我脑中一片混乱,是我杀了她吗?我转身跌跌撞撞奔向自己的车,可猛然发现黑暗中一个人影!一个陌生男人死死盯着我!再偏僻的地方,也有一双眼睛。
“我看到你推她下去的,你杀人了!”男人死盯着我。
“你报警吧。”我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有目击者,好吧束手待擒,等待法律的严惩,注定我要陪着米琪儿一起消失于这世界。
男人笑了一下,笑得很奸:“兄弟,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这一进去,就是生命倒计时了。看你还年轻,正当大好前途,生命如此美好。我是善良人,真的于心不忍。”
“那你是什么意思?”
男人犹豫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马上又收回,伸出三根手指。“你的命,三十万总值得吧,我不贪心。你只要兑现,我们各走各的,从此互不认识。”
遇到一个贪财鬼。我犹豫了很久,冷冷开口:“你怎么让我相信你以后不会出卖我?”
“我没其他办法让你相信我,我只能跟你保证我是个有良心的人。你如果不想死,只能相信我,你没有退路。”
“跟我走。”我走向自己车子,陌生男人狞笑一下,跟在后面。
回到家已是半夜,我失魂落魄,心神不定。一边为痛失米琪儿难过,一边想着自己接下去该怎办。文音把一张离婚协议甩在我面前。
拖了这么久文音终于答应离婚了,可情人没了。我一下子觉得生活跟我开了个严重的玩笑。这个残局是我预料不到的。
公司里人都在议论米琪儿的死,也可能在议论我们的奸情。或许还会有人联想她的死跟我有没有关。但也只是瞎议论而已,他们又拿不出证据。可我又怎能顶得住这样的压力。我辞职,办好离婚手续,跟父亲道了个别,离开了这个城市。父亲气得要命,我这不孝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家也不要了,工作也不要了,现在连父亲都不顾了,远走他乡了。
我愧疚地对爸说,“爸,我会回来的。我马上会回来的。”这一走,就是三年多。在异地他乡三年里,我凭着自己的能力站稳了脚跟,但内心的惶恐、罪恶感,却与日俱增。
每当圣诞,这个节日就像横在我眼前一把血淋淋的刀,触目惊心。米琪儿最后那惊恐哀怨的眼神,烙在我脑海中,睁眼闭眼挥不开,躲不去。如果时间能重来,我又怎么可能做这种极端可怕愚蠢的举动。可是时间不能重来,一冲动就是千古恨。